“因为这古树的灵识，被人用秘法禁锢了。”鬼狼说道，“实行秘法的人禁锢了古树的灵识之后，还是担心随着时间推移，古树生机累积之下能冲破禁锢，脱困而出，所以又在古树上栽植了一条天赋平庸的血藤。让这血藤不断吸汲取古树的生机，从而让古树无法脱困。”
  “这……”车千岳无语了，“费这么大心思对付一个刚开窍的树妖？这也太狠了吧？”
  “是啊，确实是费尽心机了。”鬼狼说道，“不过当年的人也是失算了。”
  “怎么了？不是都按他的想法发展的吗？”车千岳不解地问道。
  “这树妖虽然生机一直在流失，但是在获取和流失之中灵识变得更加精纯凝练。以我看来，就算我们不去除血藤，这树妖也很快就要脱困而出。而如今没有血藤的压制，树妖便随时能脱困而出了，”鬼狼说着，转过身对着古树说道，“我说的对吧？树妖。”
  “部喇隆……”一个低沉古朴的声音响起。然后斑驳的树干上一阵抖动，竟然隐隐显露出一张脸来。
  众人震惊地看着古树，没想到树妖的灵识真的已经脱困了。
  随着树妖的觉醒，最后这根血藤惊恐之极，拼命想要逃离。可是他们的本体紧紧相连，此刻树妖占了主动，只要树妖不放它离开，它又能怎么逃呢？
  树妖模糊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似乎还未弄清楚眼前的场面。
  “别看了，是我们救了你！”车千岳拍拍胸膛，毫不客气地说道。
  树妖看了看满地的血藤和众人身上的血污，回过神来：“哗喇隆…呜喇…”
  “停！”车千岳一阵头大，他转头问鬼狼，“这是什么鬼话，老大你听得懂吗？”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听得懂。不过看起来，这个应该是树语吧。”鬼狼转过头看着树妖，“你既然听得懂我们说什么，肯定也能说人族的语言，别想蒙我。”
  “唔，在人族面前说话本是触犯禁忌的，但是你们解救了我，我不能欺瞒你们。”树妖语速缓慢地说。
  “你们树妖说话都这么慢的吗？就不能快一点？不是我着急，只是这么多人等着你，一句话讲半天，你也不好意思吧？”车千岳苦口婆心地说。
  “我们树妖说话都是通过非常复杂的空气震动实现的，尤其是你们人族的话，对我们来说太复杂了。要想讲得快我得换个形态。”树妖依旧用缓慢的速度说道。
  只见一阵光芒闪过，树妖竟是从本体投射了一道绿色人影在他们面前，人影渐渐轻易，竟是一个面貌慈祥的老人。
  “这就是我当年在人前显露的样子，过了上千年了，外面的情形如何了？是不是还是容不下妖精的存在？”
  “妖精？你是说像你一样的草木精怪吗？”鬼狼问道。
  “不错，千年之前妖祖被封印，人族损失太大，为了彻底断绝妖族的隐患，便将所有妖精妖兽也通通都抹杀了。”树妖追忆道，“若不是我主人一丝怜悯之心，我的灵识也会被抹去。”
  “这么说，当年你主人是为了保护你才把你的灵识禁锢了？看来还是好心办了坏事。这可麻烦了，放了个妖族出来。”鬼狼若有所思，“是斩妖除魔好呢？还是拿来炼丹呢？”
  树妖顿时傻眼了。
  鬼狼看着树妖，耸耸肩，继续说：“你看，我们这些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唯利是图，机关算尽，无恶不作。难得做件好事，居然还把你这个树妖放出来了，实在是伤脑筋。要不，你帮我们想想该怎么处理你？”
  “呃……或许你们可以重新封印我？”树妖试探着说。
  “封印？我可不会。喂，你们有谁会吗？”众人马上摇头，鬼狼一脸无奈地说，“你看，他们也不会。”
  树妖看了看鬼狼的表情，却什么也看不见。他虽然被困了上千年，对现在的情形缺乏了解，但是总感觉对方并没有恶意。
  “我还是想知道，如今像我这样的草木精怪还剩多少？”树妖问道，“我感觉不到这方圆百里有同类的气息，难道草木精怪真的灭绝了吗？”
  “你也说了，方圆百里都没有草木精怪。如果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方圆百里如此多的生灵，怎么会上千年都没有诞生一个你的同类呢？”鬼狼感慨道，“千年时光，沧海桑田。天下之大，只怕未必还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树妖沉默了。他被困这么长时间，并非没想过会今日的困境，至少以他被封禁之时的情形看，妖精确实已经被视为清除的对象。是以他对鬼狼说的接受起来也容易些。
  “看来，我真的不该苏醒过来。”树妖有些茫然，“主人千年前就应该让我和其他精怪一起被抹杀灵识。”
  “天道轮回，自有定数，既然你被留下来了，自然有留下来的意义。”鬼狼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千年时光过去了，主人已经死了，我所认识的所有人，所以精怪，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树妖显得非常低落，“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已经断了，又怎么会还有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呢？”
  “你们树妖都是哲学家吗？”鬼狼有些头疼地说。
  “不，也有一些是诗人。你知道的，我们树妖在成精前在这个世界上都生活了漫长的岁月，拥有很多空闲的时光用以思考。此时此刻，我想起一首我的老朋友的作品，非常适合此时的情景。”树妖顿了顿，用饱含情感地语气念道，“呜喇隆……”
  “停！”车千岳一听到树语就难受，急忙拦住说道，“诗就别念了，你不是说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断了吗？我们救了你，你就欠我们的情了，这不就是你和世界的联系了？”
  莫青遥默默向车千岳竖了个大拇指，这么不要脸的话也真只有他才能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树妖愣住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又不知道如何反驳。他想了想，不确定地说：“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报答你们，对吗？”
  “咳咳……”车千岳有点不好意思，只好装作没听见。
  “应该就是要我报答的意思。”树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没理解错。
  ……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仿佛刚好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来真的是要我报答的意思。”树妖点点头，确认了这一点。
  车千岳掩面而倒。
  树妖自己找了半天，发现自己一件拿得出手的宝物都没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各位的。”
  ……
  这话没法接啊，众人心想，然后不约而同地望向车千岳。这时候也只有他的厚脸皮能把树妖往坑里带了。
  “咳咳，其实你还是有办法可以报答我们的。”车千岳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你们树妖拥有漫长的生命，只要你为我们效力个三五百年，不就报答了我们了吗？”
  “况且……”车千岳故意压低声音说，“既然敢让你为我们效力，我们自然有办法让你不用到处被追杀，可以安心地在这个世界上修行。”
  “唔……我需要认真考虑一下这个提议，请问是三百年还是五百年？”树妖严肃地说道。
  “你先考虑清楚了。年限的问题，好商量，”车千岳大方地说，“我们又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
  众人已经有点听不下去了，大家都打着哈哈，装作不认识这个人了。
  很快，树妖便考虑清楚了，看来他的思维并不像语速那么慢。
  “我考虑过各位的提议了，在答复之前，我想先说明几件事。第一，如果各位不出手，我应该会在五十年到一百年后，才能苏醒过来，就按最多的一百年算，并且用大约十年的时间摆脱血藤的控制。算下来各位的解救让我提前了一百一十年获得自由。”
  “第二，当今世界精怪不容于世，如果我为各位效力，各位也应该为我提供庇护，所以我为各位效力的时限，理应相应的延长一倍。”
  “第三，据我前个主人的经验来看，我效力期间需要保留我个人的原则，很可能会出现需要我做的事和我的原则冲突导致我不能为各位做到的情况。因此年限应该再相应延长一倍。”
  “第四，虽然时间已过了千年，主人早就应该老死了。但万一前主人出现，我必须履行我和前主人的约定，和你们的约定自动解除。因为这方面对你们导致的不利，你们有权利要求约定年限相应的顺延一倍。”
  “如果以上几点你们都接受的话，我将做出我的承诺，为你们效力八百年。”树妖总结道。
  车千岳被吓住了，他随口说的三五百年，自认为就已经很离谱了，本来想的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路数，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啊。
  车千岳连忙道：“接受，我们都接受。”
  “那我需要选定一个主人，订立契约盟誓。”树妖庄重地说道，“一旦订立契约盟誓，就再也不能违抗主人，直到契约期限结束。”
  “来来来，这种事肯定是老大你上。”车千岳赶紧把鬼狼推出来。
  树妖惊讶地看着他，诚恳地说：“契约盟誓虽然自有其约束，但主人的神识越强，契约盟誓的效果也越稳固。他虽然是你们的首领，但毕竟不是修道之人，你们让他签订契约盟誓可不是最好的选择。”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相信你。”车千岳坚决地说，“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