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太上忘情
作者:云公子丢雷      更新:2021-07-06 02:21      字数:6183
  “依我看,不如这样罢。”林青阳见那花绿珠脾气执拗,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就由这位风铃儿姐姐先救了这位青衣姑娘再说,这里面虽然的确有诸多误会,我现在也知道了这位青衣姑娘的确是为了救人而来,只是这姑娘行事太也莽撞,救人便救人却去杀那马儿做什么,人自然是要救,马儿难道就该杀么?但我对这位花姑娘,呃,你们的师妹多有冒犯,那也是不争的事实,若你们将她救下来后,她心中仍旧意难平,便冲着我来就是了,我虽然知道不是这位姑娘的对手,却也明白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更知道一人做事要一人当。若是我不幸就这么死了,那也是活.......”
  花绿珠闻言鼻头一皱,颇为不屑地说:“就算这中间的确有许多误会,就凭你此前的无礼举止,便是杀了你又如何?”
  “你当真愿意就这么放了她,并且甘愿受她打杀?”风铃儿听了眼前这位公子的话,像看傻子般盯着他的脸看,见他点了点头,又道:“怎么读书人都这般憨傻,就算因此白白丢了性命也不要紧么?”
  “本来要是真的因为这事而枉送了性命,却也十分的不值,不过要是因此能解了这位花姑娘......呃,绿珠姑娘的心头之恨,那也值当。”林青阳道,“本来这事便是因我而起,也不算太冤枉,而且能死在这位绿珠姑娘的手里,也算是一大幸事,正所谓牡丹花下......”
  “你这小子,胡言乱语在说些什么?”花绿珠闻言大怒,若不是她此刻动弹不得,恐怕早就是一巴掌招呼了上来,又怒斥道,“你再多说一句无礼之言,等我脱了身,第一件事就是割了你的舌头!”
  “师姐,你少说两句罢,可别吓坏了这位斯文公子。”白衣女子月冰清在旁道。
  “你也看到了,”风铃儿道,“我这师妹可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这性子可烈得紧,要是不让她先做个保证,只怕放了她出来,你这公子小哥性命立时就会不保了。”
  “铃儿师姐,求你就别再戏耍绿珠姐姐了,你要是有法子就先救了绿珠姐姐再说罢,咱们在旁边看着着急不说,要是师父在客栈里等咱们等得不耐烦了,找了上来,那事情可就麻烦多了,更何况,师父身上还有伤呢,我们不在她身旁,要是她又遇到了那人怎么办?”蓝衣女子雪莲儿哀求道。
  “是我不肯救她么?”风铃儿冷声道,“你只当是我要故意为难她,却不知若是我现在就救了她,放她出来,那这位公子还能活命么?要是这公子就此死了也就算了,可咱们几个在旁边,明知道这里面有误会,又知道绿珠的脾气素来莽撞,总不至于见死不救罢?若是咱们一起拦她,一方面又要保护着这公子,一方面又要避免伤了同门和气,那不是会生出更多麻烦来,到那时只怕师父来看了这情形,又要道我们在外面胡闹了,你说是也不是?”
  雪莲儿被风铃儿这一番话驳得无言以对,只好再去求花绿珠,柔声道:“绿珠姐姐,不管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这公子又对你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这事儿咱们就暂且搁在一旁罢,别让师父等咱们等得太久了,那才是正事,你就向铃儿师姐保证一番,让她先施法救了你再说,那也没什么丢脸的。”
  “你以为我真要和这无礼小子去计较,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么?”花绿珠说着瞪了风铃儿一眼,“我只是看不得她这副小人模样,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那白衣女子月冰清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既然铃儿师姐不愿救,绿珠师姐也不愿相求于铃儿师姐,那此事不如这样罢,莲儿,就由咱俩出点力,把绿珠师姐一起抬回去也就算了,到时在向师父解释几句,顶多不过受点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让师父等急了,前来寻咱们,再误打误撞碰到那人可就麻烦了。”
  雪莲儿点头道:“也只有这样了。”说着两人就上前去抬那被五花大绑的花绿珠,看样子立时就要走了。风铃儿没出言反对,也没上前帮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花绿珠自然也是知道这么被人抬着极为的不雅,但她也无可奈何,一方面她实在是动弹不得,另一方面也实在没有什么其余的什么办法了,要让她低声下去去求风铃儿,那是绝无可能的。
  “且慢!”林青阳见这四个大美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感受,想自己何时曾受过这般冷落,当下便按捺不住了,急道,“你们就这么拍屁股一走了之了,要我怎么办?”
  “公子还有什么事么?”月冰清皱眉问道,看着眼前这个公子,颇有些不耐烦,想到绿珠师姐说他和追杀那骑马姑娘的恶人是一伙的,又想起他此前言语颇为轻佻无礼,心中对他哪里还会有什么好感,心道:“怎么这公子这般难缠,咱们不跟他计较师姐的事也就罢了,怎么他还要前来自找麻烦?”
  “先前我也说过了,这事里面有许多误会,只是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这才一直没说明的。”林青阳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方才见你们就这么要走了,我一想这次虽然就这么侥幸逃过了一劫,要是以后再单独碰到这花姑娘.......绿珠姑娘,定然又是喊打喊杀,到时恐怕再去解释已经为时已晚。”
  “什么意思?”花绿珠冷哼道,“凭你还想拦住我们么?”
  “误会了,误会了,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林青阳连连摆手解释道,“我只是怕这次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再碰到你就不说不清楚了,到时在平白丢了性命,岂不冤枉。”
  “你刚刚不还视死如归,说什么为了解我的气,甘愿一死么?”花绿珠道,“怎么这才几分钟就改变主意了?”
  “当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了。”林青阳笑道,“若是现在,我向你解释了其中误会后,你还要到打我杀我,那我也就只能自认倒霉,遇人不淑,但到了以后,我恐怕连解释的机会也没了,那还不是枉死么?”
  雪莲儿十分不解的道:“怎么横竖就逃不过一死了?”
  “这就是你不明白了罢,”林青阳道,“这还不是因为这姑娘的脾气所定的,若不是她先前莽撞前来,哪里会产生这许多的误会。”
  “这么说你是铁了心要留住我们了?”花绿珠剑拔弩张地问道,两道剑眉几乎已经竖了起来,若不是此刻行动受限,恐怕她早已经上前动起手来。
  “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想把事情说清楚,把这里面的误会解除了,那也就行了。”林青阳道,“倒也没有要强留住你们的意思,再说了,你们几人哪个不是本领高强,就凭我也留不住啊。”
  “这倒也是......”花绿珠听了林青阳这后半句话,心中受用得很,也没去管他前半句在说些什么。
  月冰清听了这多时早已颇不耐烦,道:“那就请公子快说罢,咱们还要赶时间呢。”
  林青阳却不急着要去解释,只转向那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风铃儿作了个揖,恭恭敬敬地道:“还请这位风铃儿姐姐先为绿珠姑娘松绑。”
  雪莲儿见这公子这时还想着为自己师姐松绑的事,看向他的目光里不由多了几分感激。风铃儿却没想到这位迂腐的书生公子哥会跟自己玩这么一出,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道:“公子说要解释其中误会,只管解释便是了,干吗非要解开我这师妹身上的绳索。她被这绳索给捆住了便听不见你说话了么?你可知,要是为她松了绑,你即刻就会有大难临头。”
  “我问心无愧,当然没什么好怕的。”林青阳说着越发激昂,“要着绿珠姑娘绑着根绳子再来听我解释,总是不礼貌的。哪有把人绑住再来跟人解释的,我要解释当然就要堂堂正正,大丈夫行得端坐得直,也就是这个道理。”
  “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要我去解开这绳索,是当真不怕死么?”风铃儿几时见过这种不怕死的人,听了他说的这些话,也不知道该是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林青阳点头道:“不怕!”
  月冰清初时还对眼前这个书生公子颇有些不耐烦的,现在见他说话虽然啰里啰唆,但好歹还算是有几分气节,说的也不是什么歪理,本来心中对他的偏见也慢慢变成了好感。
  邓老头在旁边看了这许久,也没看出自家少爷这次又是在玩哪出,更没有摸清这几个神秘女子的底细,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正是邪,是善是恶。看着少爷此刻大义泯然的样子,他也在心里犯嘀咕:“少爷平日行事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此刻忽然变得这般迂腐了,莫不是读书读傻了,又或者之前脑袋不经意间被马给踢坏了?”
  其实林青阳哪里能不知道,只要那花绿珠一脱身,就少不了要有自己的苦头吃,但是他心中对眼前这四个貌美的女子颇有好感,为了让她们能够多留一会儿,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看这样子甚至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
  林青阳早就想好了,放了她以后,再好好解释一番,要是她还要喊打喊杀,到那时莫说是自己旁边这位邓老头不会坐视不理,就算是她一旁的师姐妹也不会由着她胡来,再说了,再不济还自己可以逃呢,到那时误会说清了,再为了保命逃跑也不能算作丢人,总不能真的为了让这青衣女子解气,就白白把自己的性命送人罢?
  正因为考虑得周到,林青阳这才笃定要这风铃儿施法放了这花绿珠得。只是他有一点考虑漏了,既然现在是他自己要求得要放了花绿珠,自然就应该由他自己来承担其中的后果,这一旁的三位女子又怎么还会出手?
  风铃儿见这公子小哥这般笃定,也没什么好说的,当下便上前,用手指一捻,那将花绿珠捆得扎扎实实的气绳便散了,飘至空中化为乌有。
  花绿珠之前上过风铃儿一当,现如今多了几分谨慎,哪里还肯轻易上当,当下便试着抬了抬手,见果然能够动了,心中大喜,虽然对风铃儿的气还没消,却恭恭敬敬上前谢道:“多谢风师姐为我解了这烦人的东西。”
  “谢我做什么,要谢就谢这位公子罢。”风铃儿看也不去看这花绿珠,只一个劲儿向林青阳使眼神,好教他趁此机会快快跑远些。
  林青阳如何能够明白她的意思,见她冲自己挤眉弄眼神情暧昧,还以为她要自己趁此机会赶快上前解释,当下便上前一步道:“其实这事要从前几日说起.......”
  林青阳正想学那啰嗦公公,把这短话化作长话来说,好教这几个天仙似的姐姐能够在这里多待一会,自己也能够因此多看几眼,谁料这话还没开始说,那青衣女子花绿珠就是一掌劈来,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给,又怎么会听他说许多的废话?
  林青阳见状大惊,当下撒腿就跑,怒道:“你这厮怎么不讲信用?”
  “我跟你承诺了什么,我有说过要听你解释么?”花绿珠一声长笑道,见这一掌未得手,那人已经跑远,便追将了上去。
  “你无耻!”林青阳一边恼羞成怒地喊道,一边在这庙里手忙脚乱地躲着花绿珠的攻势,借着这庙里椽柱多的优势,和那花绿珠玩起了秦王绕柱走的把戏,说起来这一招也是他在侯府练成的,昔日就是靠着这招,才在犯了错之后不被家丁那么容易的给擒住。没想到今日误打误撞却成了保命的手段。
  “你若不无耻,又怎么会和那两个奸人联手一起来对付我,还从背后偷袭我?”花绿珠见他始终围着这些柱子转,也打他不着,当下也不由的心急,受了这一掌之后讥笑道,“好,就算这事不跟你这毛贼计较,那么那无辜枉死的姑娘呢?”
  花绿珠见那骑马的姑娘早已去了多时,而自从自己被那人绑了之后,那人便前去追马儿去了,只当是那姑娘早已遭了那贼人的毒手,想到这点更是胸中愤恨难平。哪里还肯去听眼前这油嘴滑舌的狡猾书生再说什么?
  “哪里来的枉死的姑娘?!”林青阳这回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句话还没说完,见花绿珠不依不饶地又追打了上来,哪里还能不拼命地逃?若不是有这几根柱子作为屏障,恐怕自己早就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有命在这里和她在这里耍什么嘴皮子?只是不知这邓老头还在一旁看什么好戏,那几个好心的仙女姐姐为什么这种危急时刻也不出手?
  那一旁的风铃儿自然不会出手,她先前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也不过是林青阳自作自受,她在一旁看戏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去插手再多一事。
  而那一旁的雪莲儿和月冰清两人虽然有想上前帮忙的心,但却没上前帮忙的胆,一来凭她们的本事两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了花绿珠,拦不了师姐不说,可别到时候又弄巧成拙,更何况连铃儿师姐都还没出手呢,哪里轮得到她们来管这门闲事,二来她们碍于和花绿珠的关系,虽然知道这里面另有误会,却也不好上前去帮着这么一个外人,同时她们也了解自家这师姐的脾气,知道这误会不解除上前硬拦是拦不住的,就算能拦得住这回,那也定然拦不住下回。
  所以这才有了这三人作壁上观,隔岸观火的场面。
  邓春生邓老头没有出手则是因为他拿不准眼前的形势,这另外的三位女子到底是敌是友还不清楚不说,更加拿不准她们会不会帮那青衣女子,若是自己莽撞出手,这三人群起而攻,玩些偷袭的把戏,到那时,莫说是救不了少爷了,恐怕连自己也得搭进去。
  邓老头自然不怕把自己搭进去,只是他考虑到,若是自己这一时莽撞了,没找到合适得机会救出少爷,再被这几人联起手来给打伤了,那就再也没有旁人能够救得了少爷了。所以这个时候,他便比平日里更谨慎了许多,开始审时度势,观察其这微妙的形式起来,而且他看少爷也颇为机灵,借着那些跟柱子躲了许多招,一时间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就想再看看,等找准了机会再出手。
  林青阳虽然被花绿珠追得辛苦,却也借着这庙里得优势,一时半会儿不会落入下乘,何况他知道,真要到了危急的时候,邓老头是一定会出手的,所以虽然这时逃跑的模样难堪了些,心中倒也有恃无恐,只道是陪着这仙女似的花绿珠玩玩也罢。
  林青阳不经意看见刚刚那花绿珠掌风扫过之处都留下了不浅的痕迹,仿佛被利斧凿过一般,看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如何还容得他再敢有所懈怠,立马开足了马力逃起命来,只恨不得当日没在娘胎里多生两条腿出来,同时心惊胆战地想:“若是这几掌都打到了自己这肉体凡胎之上,那还不立马一命呜呼,哪里还有命再跟她在这里东躲西藏的?”
  花绿珠见几次三番被这混小子化险为夷,这破庙地方又窄柱子又多,哪里施展得开手脚,正一筹莫展心中又急又气之时却突然计上心头,怒笑道:“你要和我玩这猫捉老鼠的游戏是罢?”
  林青阳正跑得好玩,躲到了一根柱子背面歇气,却发现她居然没有追上来,探出脑袋一看她竟然肯停下来不追了,不由大喜道:“姑娘肯听我解释了?”
  这话问出去了许久,那花绿珠立在原处也不答话,看样子已是怒不可遏,本来以为她只是在原地歇口气,然后再来打杀的,却见她忽然在原地婆娑起舞。
  这女子虽然泼辣,跳起舞来却是媚态百生,舞姿纵然十分优美飘逸,可在这场面跳却是说不出的不合适,看得林青阳呆若木鸡,连嘴都合不拢了,他何时见过这样的舞姿,不禁对此惊为天人入,又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眼前这人打人打了一半忽然跳起舞来,心道:“莫非这妮子被我给活活气疯了,那可如何是好?”
  在场的除了林青阳暗自称奇以外,邓老头在一旁看得也是大惑不解,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蹊跷,却不知道那青衣女子在玩什么把戏,去看时另外三位女子时,却看见她们面上光彩熠熠,似是十分得意。
  林青阳正看得入了迷,孰料不多时从那花绿珠的身上散出一道道柔和的光,照得林青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林青阳还道是这个花绿珠在故弄玄虚,睁眼再看时,却看见自己身旁得柱子在弯曲融化,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要再仔细确认时,却发现这庙里得几根柱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都化作轻烟袅袅消散了,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可以遮挡之物,当下才知道原来刚刚这妮子是在施法,没想到这门神通这般了得,竟然能将那么几大根柱子给凭空变不见。
  林青阳正自吃惊,还没缓过劲儿来,却见那青衣女子绿珠又追杀了上来。
  这一次林青阳再无处可逃,往倒了几步,背后已是冷冰冰的一堵泥墙,哪里还有地方可退,心中大急,只道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邓老头,此刻又把希望全数系在了邓老头身上,盼着他能够快些出手将自己救下,免得自己就此遭殃成了冤死鬼,但眼见绿珠已经渐渐逼近,这凝聚了神通的一掌就要打到自己了,可是眼观那邓老头哪里有半分要出手的迹象?
  林青阳正闭眼准备硬吃下这一掌时,却听见此时庙外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太上忘情道!你们是冲虚门的人?!”
  这声音如洪钟一般,将这庙身都震得横竖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