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客栈奇事
作者:云公子丢雷      更新:2021-07-06 02:21      字数:8583
  天刚蒙蒙亮,林青阳和邓春生二人便已经上路了,在城中不宜行得过快,两人便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前进着。
  在外人看来这一老一少不像是骑的马,却像是骑的驴。
  就这样唱着小曲,不急不慢地前进着,林青阳也乐得自在,走马观花似地把小半个夷州城都看了个遍,直至行到正午,这才出了夷州的城门。
  林青阳一路向北,自然走的也就是北门,至于为什么向北,只因为他觉得京城是全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天底下高手云集之处,又有天子坐镇,要找仙人自然要往那里去,就算没有仙人在京城隐居,也一定能在那里打听到仙人们的下落。
  出了夷州城的北门,林青阳立马加快了行程,往那云安的方向去,此行去京城,云安是必经之路,云安过后,才算是出了夷州。
  云安是夷州的咽喉之所,地处夷州的边境,自古便有夷州的天然屏障之称,若处乱世,云安便是兵家必争之处;而今那云安城内蛮夷周三族混居,再加上这云安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便成了整个夷州城之中的法外之地,甚至可以说是天下治安最乱的地方,虽然没有大的动乱,其间小的摩擦却从不间断。
  因为二十二年前,林侯爷平定南疆之乱,所余蛮族都逃窜到了夷州城避难,想借着夷州的天险来逃避朝廷的围剿,逃窜至此的蛮族部落在夷州与夷州的原著居民夷族和周族互不相容,所以后来才有了夷州的动乱。
  十九年前林侯爷入驻,领了圣旨,坐镇夷州,又在三大族群中几般周旋,这才勉强维持了夷州今日暂时的、表面的和平气象。
  夷州地处中原,中原本是周族居多,只因为夷州境内地势险峻,一山要比一山高,一峰还更比一峰险,有天崭险地之称,所以这自古以来就不是中原周族人士居住之所。在这夷州境内的山野中原本有许多原始族落,只是后来随着周族之人入迁,慢慢被同化,却又不甘就此完全融入周族之列,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夷族。
  中原人士之所以被称为周族,是因为在这大易皇朝建立以前,曾经出现过一个大周皇朝,整个神州大地在周朝天子的统治理下四海升平,并且一度达到了顶峰,出现了后世再难以企及的盛世,因此周氏皇族逐渐成为了这片土地上人族众人们心中的正统,所以中原人士便皆以是周人而自豪,也以此自称,久而久之也便就演化成了现在的周族。
  至于所谓的蛮夷二族,说来也不过人族的两个分支罢了,只因各自的地理缘故造成了族群封闭,没受过中原正统的教化,所以才有别于周族之人的。
  这广袤的神州浩土之上自然也不会只有人族这一族类。
  传闻在东海之下有鲛人族,但说到这鲛人族的来历,却无人知晓,就连真正见过鲛人族的人也少之又少,至于这鲛人族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一个族类,还是只存在于传说中,就没有人能够说得清了。
  南疆除了蛮族之外,还有妖族,之前的蛮族叛乱若说和妖族没有半点关系,恐怕这世上没人会信,只是这妖族行事向来诡异,行踪又神秘莫测,所以也就没人知道具体的真相了,人人都知道的是,在远古曾有一个属于妖族的时代,至于为什么妖族最后会势微,人族会最终崛起,这些都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提。
  除了这几大族类以外,灵长类的大族还有巫族,这也只是存在于传说当中的远古大族,如今早已不知没落到何处去了;再说非灵长类的就是兽族,也便是人们口中的灵兽,早在三百年多年前就被太学府的人给驯服了大半,成了皇家子弟的宠物或者坐骑,也早已没了昔日的荣光。
  总而言之,当今的天下是人族统领的天下。
  而这大易皇朝建立了七百年多年,根基早已稳固,正统之念更是早已经深入人心,如今在庆和大帝的治理之下,虽然不及周朝最鼎盛的时候,却也欣欣向荣,算得上是难得的一时的太平盛世了。
  林青阳二人出了夷州城,吃过随身所带的干粮填饱肚子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云安城,只把这好马不当马使,恨不得把马屁股都拍烂了,终于才在天黑之前赶到了云安城,也不多说,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便住下了。
  好在这两匹马各自驼着两位主人,半口气没歇连着跑了近百里路,可说是受到了主人的变相虐待,竟然也不使半点性子。
  林青阳亲自在马厩用鲜草犒劳了这两位大功臣后,满意地拍了拍其中一匹马坚实的后背,自言自语地说:“马儿啊马儿,以后山高水远,就有劳你了。”说完见那马儿似是点头地看了看自己,心中更是满足,摸了摸马头之后,便回房歇息去了。
  睡到了半夜,林青阳却突然被屋外的动静给吵醒了,本来奔劳了一整日,应该一觉睡到天亮才对,可偏偏他就睡得不沉,只因为初次骑马,就颠簸了足足六个时辰,屁股到现在还疼得像火烧不提,这整个人躺在床上,一闭眼却好像又回到马背上了一般,他如何还睡得着?
  倒是一旁的邓老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仰着鼻子流口水呢,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春秋大梦。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阵不是很清晰的婴儿的哭声,很远又似乎很近,这大晚上的在客栈里听见婴儿的哭声,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林青阳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正打算闭上眼睛继续睡时,却看见门外一道黑影跑了过去,也不知是劳累过度一时眼花所致还是确有此事。
  林青阳心下正疑惑,却又听见窗外有人在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到这时他哪里还睡得着,当下便决定出去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推门而出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不说,却只撞见了一名驼背老头正提着灯笼在四处找什么东西,这三更半夜的却又不知到底是别有所图,还是真的丢了什么重要的物件。
  林青阳一时出于好奇便前去追问:“老人家,你丢了什么东西么?”
  那老人家回头,看了一眼林青阳,又转颤颤巍巍地转身走了,只听见他自言自语地道:“不是你,不是你,你不是枫儿,我不找你。”
  这老人还没走远,又有一名年轻姑娘追了上去,年纪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妆扮却甚是妖艳,这不是之前接待自己的客栈的掌柜却又是谁?
  林青阳本以为这年轻女子是这老人的女儿,兴许就是他口中的那个什么枫儿也不稀奇,平日帮着老人家打理客栈中的琐事,招待招待客人,却听见这小丫头开口叫那老头子相公,不由得大跌眼镜,怎么这客栈不大,怪事偏就不少?
  “哎哟,相公您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又在这里发什么疯,快快随我一同回房罢,免得客官看了笑话。”那小丫头片子说起话来派头十足,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妖娆。小丫头片子说着便将那驼背老头的手抓住,要往房里拉,那老头却并不理她,两个人当下便在原处争执了起来。
  “老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五十年前娶了你,你还来叫我什么相公?”那老人家见拗不过这丫头,便插科打诨,原地哭丧起来,“你说你自己作孽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放过?天呐,我怎么就娶了你这个妖婆子做老婆......”
  怎么这丫头看上去还未年满二十,这老人家却说五十年轻就娶了她?林青阳本来打算不再继续听下去,听到这里却又生了满肚子的疑问,本来以为只是平常的老夫少妻罢了,也算不得稀奇,怎么听这老头的语气,好像两个人年龄相差并不大?
  林青阳还以为是自己错将一个老妇人看成了年轻小姑娘,大力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却见先前那人正是一个小丫头无误。想来定然不会是自己看错了,那么难道是刚刚听错了么?
  “我哪有害寒儿,我做这些难道还不是为了寒儿好么?你且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说,若不是因为你当年非得要寒儿跟着什么高人学法,寒儿会成现在这个样子么?要不是你又错把寒儿的药拿给了枫儿吃,让枫儿因此受了惊吓,枫儿又怎会.....”
  那丫头片子越说越觉得委屈,说了一半也不再说了,就此断断续续地哭哭啼啼起来。
  “你那算什么药?你用人家好端端的.....”这老先生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被那丫头捂住嘴,半拉半拽着拉走了。只留得林青阳一人还站在原地发愣。
  林青阳想不出刚才所发生这一系列怪事之间的联系,如坠云里雾里,只当是还在做梦,也不再去想这些古里古怪的事,正打算回到房间里蒙头继续睡大觉时,却听见马厩出传来一声马儿的嘶叫,当下大惊,立马飞奔过去查看,到时却发现黑暗一人正骑着马远遁,骑的也正是林青阳两匹马中的一匹。林青阳见状,不由大怒,心道:“怎么这光天......这暗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强抢民马?那还有没有王法了?”
  本来正欲跨马去追,却见黑暗中另一匹马儿正在熟睡,想这马儿累了一日,好不容易能够歇息了,也不忍心这时再将它吵醒去追那什么可恶的贼人,只好让那盗马的贼小子就此得逞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林青阳就被屋外传来的吵闹声给吵醒了,听这动静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声音是从马厩那边传来的,莫不是昨日那个盗马的小子把马给还回来了?
  林青阳急急忙忙地出门往马厩的方向去,到时却发现有不少人将那里围得水泻不通,似是有什么热闹可看,当下也一时好奇,跟了过去,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却发现马棚里躺着一匹死马,肚膛大开,肠子和内脏都散落在干草之上,那死状不可谓不惨烈。
  林青阳看得触目惊心,不多时才认出这便是自己的马儿,那匹载着自己出了林府,行到这里来的勤劳马儿,又见人群中底下正蹲着一人,正拿着一把匕首,还在马儿肚子里翻找着什么,想必便是凶手无疑了。
  “你这厮,昨夜偷走我的一匹宝马不说,怎么今日还要回来再杀了我另外一匹?忒也可恶!”林青阳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心中的愤怒,立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提起这人,抡起拳头就要打,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打过。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别.....”这人一开口却是一副公鸭嗓,原来是一个公公。
  林青阳哪里肯听他解释,一拳下去就打到了他的鼻子上,只打得这位公公的鼻子都歪了半截,连连叫饶命,林青阳又怎么肯就此松手,这当头又是一拳要下去了,直吓得这公公急忙闭了眼睛。
  这公公本以为还要再吃几拳才会消停,见挣脱不得只好认栽,已经闭了眼睛老老实实准备挨打了,在这过去的十秒不到里他已经在心里把林青阳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骂了个遍,却迟迟等不到这接下来的一拳,所以他也不免有些惊愕,睁眼一看,原来眼前这人的另外一只手正被一只长鞭缠着动弹不得,这才迟迟没有下手,顺着鞭子一直看过去,那拿着鞭子救了他的人,不是他的主子却又是谁?
  只见那十五六岁左右的红衣少女一手执鞭一手叉腰,神气活现地道:“哪里来的野蛮人,不问青红皂白就上前打人,你不知道打狗还要看主人的么?”
  林青阳闻言胸中怒气更甚,心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丫头瞎管闲事,正欲把挣脱缠着自己手臂的这根鞭子,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来,憋红了脸说:“你这野丫头,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敢在本少爷面前称霸?”
  “野蛮人,你叫谁野丫头?”那小姑娘闻言大怒,手上一使劲手里的软鞭便从林青阳的手臂上卸了下来,扬鞭就要打林青阳。
  林青阳见状也是大惊,心道怎么这野丫头年龄不大,脾气却还不小,怎么小小年纪这般泼辣?当下也容不得多想,拿了手里这位公公作了挡箭牌,那一鞭下来正不偏不倚地打到了这位可怜公公的身子骨上,旁人见这姑娘本事不小,纷纷都躲闪到了一旁,但谁也不肯就此散去,这白捡的热闹自然还是要看的。
  “哎哟,公主怎么您这一鞭下手这般重?咱家这身子骨都快被你给打散了!”那公公吃了一鞭子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苦不迭地道。
  “闪开!本公主今天非得给这野蛮人一点颜色看看不可!”这小姑娘受了激,哪里肯轻易罢手,手一扬又是一鞭挥了过去。
  林青阳知道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也不和她正面交锋,好汉当然不吃眼前亏,只好使出自己在侯府多年练就的跑路神功,把这公公当作挡箭牌拼命躲闪起来,一边躲着这密如雨织的鞭子,一边大呼邓老头的姓名,只盼着他能听见自己此刻的声声呼唤,并前来搭救,只是苦了眼前这位可怜的公公。
  初时公主还拿着鞭子四处追打林青阳,见这野蛮人腿脚灵活追他不到不说,还在他屁股后面吃了这许多的灰,这地方太小又不好施展手脚,索性便不再追下去了,只将手里这鞭子往空中一掷,那鞭子竟然像蛇一般活了起来,自己去追着那林青阳打了。林青阳回头见那公主忽然未追了,如蒙大赦,还没喘上来一口气,却又见那鞭子凭空飞了过来,哪里还敢有所犹豫,当下又裹挟着公公四处躲藏起来。
  这场内一时间混乱了起来,一边是这公主的鞭子追着林青阳打,一边是公公的惨叫,一边又是林青阳哭天喊地的求救声,一旁看热闹的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指指点点,连连叫好。
  “邓老头!扫雪!扫把星!救我!”
  “哎哟,公主你这回打的还是咱家......”
  这公公口中的公主,此刻凭空御着那软鞭打得正起兴,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自然顾不得公公口里在说什么,也不管这鞭子究竟打在了谁的身上,但听见这个被打的野蛮人嘴里不断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什么邓老头,什么扫雪,什么扫把星,还以为他在念什么咒语,要放什么大招,眉头微微一蹙,心里不由多了一分谨慎。
  邓老头本来在房里睡得好好的,翻身的时候发觉身边没人,睁眼一看,这床上哪里还有少爷的身影,正好奇少爷这大清早会去哪里,却听见远远传来少爷求救的声音,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当下便往着这声音的方向去了。
  邓老头急急赶到马厩外的院落时,却见自家少爷正在挨打,样子十分狼狈,见此情形也不敢再多看片刻,生怕少爷因此有了什么损伤,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去先将少爷救走再说。
  这公主正一鞭下去,心道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躲,说时迟那时快,这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只见到了一道魅影闪过,这鞭下之人便被救走了,不由又气又急,只是这已经出去的鞭子是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的了,因此又是一鞭实打实的打到了那位公公的皮肉之上。
  “我还道你是在念什么咒语,原来只是在搬救兵。”这公主手势一收,那鞭子便立时飞回她手中,收了鞭子放在腰间后,拍了拍手,颇为得意地讥笑道,“怎么样,知道本公主的厉害了罢?”
  “这你得问他。”林青阳指了指那替自己挡下了无数鞭子的公公。
  “哎哟,公主殿下,咱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您这一鞭又一鞭地往我身上打,咱家这躲也不是,挨也不是,总不能教您老的鞭子落空,在人前丢了面子不是?”这公公看来也不是个凡人,虽然挨了这许多鞭子,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嫌不够丢脸么?”这位公主趾高气扬地道,“是你不长眼还是这鞭子不长眼,你怎么偏就要替这野蛮人吃鞭子?先前你自认挨打受欺负也就算了,怎么我来替你讨回公道,你也不肯?”
  “咱家这不是看在宫外吗,当然要收敛了些,这凡人要打我一拳两拳打了便是,去跟他计较个什么?”这公公道,“再者说了,这里面兴许还有什么误会呢。”
  “你若是不肯还手,自愿挨打,怎么刚刚偏偏又要服软向这野蛮人求饶?若不是见你向人家求饶,实在可怜,本公主又怎会轻易出手?”
  “哎哟,那不是疼的么,这公子刚刚那一拳下来,任谁顶得住?咱家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住啊,何况咱家也这身子骨也是肉做的。”公公说着摸了摸刚刚被打鼻子道,“再说了,公主殿下向来刁蛮,这要是在宫里也就算了,可这偏偏是在宫外,咱家又不敢阻拦公主您,只好代人家受了这鞭刑,公主这一顿鞭子下来,咱家尚且受不了,更何况这细皮嫩肉的公子小哥呢。”
  “你还说?要是此行跟我一起的是老刘,能像你这般窝囊?同样是大内的高手,你怎么就这般怕事?在宫里怕事也就算了,怎么出了宫还畏手畏脚的?”这公主说着便去揪那公公的耳朵,提着这公公就要离去,也不去管这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似乎把林青阳和邓老头二人也给忘干净了。
  林青阳被邓老头救下后,便将昨夜马儿被盗,今晨幸存的这匹马儿又被杀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他就是凶手!”林青阳指着那被揪着耳朵的可怜公公,邓老头往着那方向看去,只看见那位公公被一位小姑娘整治得服服贴贴,又打量了那公公一番,见他怎么看怎么不像自家公子口中所说的那个恶人,正寻思这之间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却听见自家公子大喊一声,“贼人,往哪里去?还我马儿命来!”
  本来按照江湖规矩,此话一出定是要上前和人拼得死去活来才对,但林青阳说罢却不动手,只向邓老头递了个眼神,盼望着这邓老头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上前和他们拼得鱼死网破。却见这邓老头,不急不忙地上前向那两个贼人打招呼。
  “小姐且慢,小人有一个问题要问,为甚么,我家公子跟小姐你无冤无仇,小姐你却要出手伤人?”邓老头说罢,还有模有样地向那两个可恶的贼人作揖。
  “这个么,倒也不是本公主有意要打他,只是他不分青红皂白上前要打这位李公公,我看不过去,这才出手的。”这小公主见来人也算有礼,也不跟他怎么计较,指了指林青阳,又指了指李公公说,“你说我出手伤你家公子,却看最后受伤的又是谁?这位李公公本是大内的高手,若是他有心动手,你家公子哪里是对手?若不是他有意为你家公子挡下这鞭子,我又如何打得到他?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么?”
  “得饶人处且饶人,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位公公在一旁唯唯诺诺地念叨着。
  邓老头听这人自称是公主,心道,怎么这太子爷领了圣命不来这夷州城,这不知名的小公主却不请自来,又不知她是来做什么的?既然自称公主,那定然来头不小,正想好好打听,看看是宫里的哪位公主,再行打算,心中正盘算着怎么开口,却看见自家这懵懂少爷又要上前来闹事了。
  “你还狡辩!若不是你们中的一人昨日夜盗我的爱马,今日又杀了我的这匹幸存的马儿,我又怎么会上前和这白面公公拼命?”林青阳道,“昨夜之事是我亲眼所见,今日这场景又有这许多人在场,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这明摆着的事,吊着打。”
  这刁蛮公主正欲出口大骂眼前这野蛮人不讲道理,却见此事的真正受害人上前来了,见她也是实在可怜,这才不再说话。
  “公子误会了,这位公主殿下也是为了帮我,这才破了马儿的腹的。”出来说话之人是一位约莫二十出头的女子,一副农家打扮,看模样似乎刚刚一直在旁边哭,只是方才人们的注意力都没在她身上,所以才没人注意到。
  “是呀,咱家也不明白,怎么凭白无故咱家和公主就成了你口中的贼人了?”李公公越想越觉得委屈,自己先挨了这公子一拳不说,还吃了公主的一套鞭打,这也就罢了,怎么自己好心不和人计较,偏就成了人家嘴里的贼人?
  “这马儿不是你杀的,你拿着匕首又是在做什么?”林青阳问道,“杀了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做出在它腹中翻找这般残忍的行径?那不是贼人,不是恶人却又是什么?”
  “哎哟,公子您误会了,您这爱马还真不是我杀的,不信您问问公主,要是您还信不过,可以问问这位姑娘,你要是还不信,您可以问问在场的这些人。”李公公听了林青阳的话,这才知道这里面有天大的误会。
  林青阳望向李公公口中所说的那位公主,却见她理都不理自己,还没说完她便已趾高气扬地别过头去,只好去问刚刚说话这姑娘:“他说的是真的么?”
  那农家打扮的女子闻言,这才擦干了眼泪,点头道:“是真的,公子的爱马并非这位公公杀害的,我们今天早上发现这马儿时,它就已经咽气了,只因为见这马嘴上有鲜血,经验明那血又不是马血确是人血,公主殿下好心,可怜我丢了婴孩的遭遇,所以才命这位李公公前去帮忙切开马腹查看的。”
  原来这个妇人昨夜里弄丢了自己三个月,今日一清早睡醒才发现,哪里不能心焦,便闹得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了,大家又都是热心肠,便帮着一起找孩子,在客栈里找了一周没什么发现,最后在马厩的死马嘴边发现了一处血迹,经有识之人验证,又正式不是马血的的确确是人血,众人因此怀疑是这死马吃了那小婴孩,虽然此事的确荒唐,但种种迹象就在眼前,也容得人们不往那里想。
  本来,若不是公主站出来,也没人敢在没有这马主人同意下,自做主张地去剖开马腹查看,但偏偏这公主从小就刁蛮任性,行事又向来我行我素,又知道了这女子的可怜遭遇,一时起了恻隐之心,这才下令让李公公前去破开马腹一探究竟的。
  这李公公虽然知道此事荒唐,一方面又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另外一方面李公公在宫里也做过饲养灵兽的差事,知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兴许这匹看似平平无奇的马儿就是吃人的怪物也不稀奇,因此种种,所以才会硬着头皮上前去为死马剖腹的。
  “你是说你丢了婴孩,便来怀疑我的马儿?”林青阳听完她的述说,这才大致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知道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误会,但想到自己这可怜的马儿还是不由的火冒三丈,“荒唐!你见过吃婴孩的马儿么?”
  “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公主听了登时怒不可遏,“这位姐姐,丢了自家的孩子已经够可怜了,你却还来说着什么风凉话?”
  “难道我死了自家的马儿便不可怜么?”林青阳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公主,却也并没有因此就怕了。
  这公主在宫里何曾碰过这样的钉子,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哪里有人敢和自己顶一句嘴?但今日碰见了这野蛮人也算是没了法子,说也说不过他,本来想出手打,见他一旁还有个高人,看身手似乎和李公公相当,这要是真打起架来,李公公帮不帮自己还不一定,毕竟也不是自己身边的人,几下斟酌只好作罢,咽下了胸中的这口气,只是恨恨地瞪了那野蛮人一眼。
  “刚刚的事情多有得罪,言语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林青阳和这刁蛮公主斗嘴虽然说得有理,却也知道自己刚刚言语的确有所失,也不这和公主再去计较什么,转身向这位女子致歉。
  “公子严重了,这事说起来也的确是小女子荒唐了,明明自己夜里马虎弄丢了孩子,却还去怀疑公子的马儿......”这女子说着又要哭起来了。
  “还请姑娘放心,我定然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我马儿一个公道。”林青阳安抚那女子道,“你孩子也不会有事的,我帮你找回来便是。”
  “如此,多谢公子了。”那女子虽然是农家女子打扮,却也懂得礼,当下说着便擦干了泪,向眼前这贵公子行了一礼道谢。
  “有什么了不起的,哼。”公主听了林青阳的话也立即向那农家女子保证,“姐姐你请放心,这事有本公主为你做主,本公主不光会保你的孩儿无事,本公主还会比这个野蛮人更先找到你的孩子。”说着又耀武扬威般地看了林青阳一眼,“至于他那两匹臭马,丢了就丢了,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