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倾望了一眼几星，转身靠近墨儒兮耳边。
  这女子！他看不懂。
  不管她要跟殿下说什么。
  都绝不能让殿下出手阻拦！
  “殿下！”
  …………
  几星连续叫了几声，但，任凭几星怎么叫，墨儒兮都没有搭理，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落倾身上了。
  他好奇，她要跟他说什么。
  落倾目视前方，眼神悠远，“墨儒兮，我要去永生界。”她之前的反抗不过是假象，为了证实那个男子是否将她带回永生界，所以她并没有发挥全部实力，即使打不过拥有古神力的古神，但至少她还能脱身。
  “哦？”墨儒兮面露惊讶。没想到她会去“自投罗网”。
  眼中有一抹幽光闪烁，很快掩去。
  “但我需要你帮我。”落倾想了一下，决定承诺墨儒兮一个条件，“你的条件是什么。”
  墨儒兮没什么表情，“你可知道永生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他们拿你来是做什么；你又可知道，你一去，还有没有命回到地界。”
  古神居住的地方，她没有去闯过，怎么就知道最后没有命活着回来呢？
  落倾面色清冷，眼神坚定。
  只有闯过才知道！
  几星低头凝思，殿下如此维护这个女子，怕今天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人带走了。
  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对面两人，化作暗光飞去。
  落倾感受身后已经没了几星的气息，与墨儒兮拉开距离，回过身，“他走了，现在只有你能带我去永生界，你需要的条件是什么。”
  墨儒兮向前走出几步远，止步，转身，面对她，星眸璀璨，“现在确实只有本君能够帮你，只要本君待在你身边一刻，就无人敢靠近你。可怎么办，本君不想带你去。”
  “你要怎么样才肯带我去？”落倾蹙眉。
  墨儒兮嘴角微微勾起，“除非……”
  “除非什么？”她有不好的预感。
  墨儒兮撩袖一扬，本是一片古树林的周围刹那转变。
  他们正站在一只大海碗的碗口，而眼前，一座山峰正在碗中盛开。
  像一朵墨莲，绽放在云海温泉。
  落倾看凝了眼。
  墨儒兮挥散遮眼的云雾，出现一座吊桥，围绕山峰，像回旋阶梯直达峰顶。
  落倾回过神，发现已身在吊桥上，山峰就在头顶，头一抬便能看见，手一伸便能触摸。
  “这里是什么地方？跟‘除非’有关？”落倾边走边看。
  墨儒兮走在前面，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快到了。”
  到达峰顶，墨儒兮停止步伐，落倾张眼望着周围，像是月下小筑。
  头顶抬眼便是透明的水晶盖，活像一个水缸，里面有五彩斑斓的鱼儿游来游去。
  好景致！
  她渐被吸引。
  “很美是吗？”
  她愣了一下，在心里默默想着。
  是很美。
  “我曾经做着一个梦，梦里我来到这个地方。”墨儒兮望着某处出神。
  梦里来过的地方？
  落倾莫名抬头看着他，静静听他把话说完。
  “那是一个我自己编织的梦。后来，它在我的记忆里不再是一个梦，我把它造出来了。我曾经想要找一个人跟我一起住进里面，可是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墨儒兮神色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你可愿意？”
  对，他现在已经找到了，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这就是他的除非？耍她很好玩吗？
  落倾一脸冷绝，“不愿意。你明明对我没有意思，也知道我心里有梨葬，为什么还要戏弄我。”
  “当然是为了看你生动有趣的表情，这样生活才不会过得无趣。”他确实为了逗弄她，这个地方实际是他姐姐的。
  这里叫碗出岸，天地间最逍遥无忧的世外桃源，是每个古神有了心爱之人才会凝幻出来的地方。
  “墨儒兮！”
  “不要动气。”墨儒兮手一挥，两人回到天墨峰。
  墨儒兮坐下，袖子一挥，顿时桌上茶香四溢，“好了，本君就不戏弄你了。坐下来喝杯茶，永生界就不要再提，别浪费了无虞的苦心。”
  落倾哪还有心情在这陪他喝茶，一把揪起他的衣襟，“你告诉我，怎么去永生界！告诉我怎么去！”
  墨儒兮愣了一下，垂眸扫过胸襟前紧抓的手，笑得儒雅风清，“你师父……”
  “我师父？你见到我师父了对不对？！她怎么样了？”落倾急声打断，手上抓紧了一分，“你说呀！”
  墨儒兮挥开她，不急不慢地说道：“你师父在冥古殿本君都救不了，何况是你。目的已经够明显，为的就是你，所以他们不惜把你师父囚禁在冥古殿。本君一心维护你，你倒好，不领情。”
  “我知道了。”落倾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隐身离去。
  “小家伙，过河拆桥，跑得倒挺快。”
  墨儒兮轻啜一口茶，目光瞥着某处，外面不知何时布下了结界。
  “还不出来。”
  话落，一道淡紫光短暂冒出，一个银白发男子乘烟出现，毫不客气地挨着墨儒兮坐下，“果然，神界除了界帝和殿下，就没人能够发现我紫银。”开口的嗓音甚是令人着迷。
  “怎么，小兮不请我喝杯茶？你的清茶千年难得喝一回。”
  话是这么问，可已不请自拿了。
  叫紫银的男子满足地砸了砸嘴巴，“果然是好茶，神界没有，可惜了。小兮又小气，今日一别，日后不知何时才能喝到了。”
  “嗯？小兮殿下怎么不说话？”
  墨儒兮从杯盏中虚抬一眼，“喝够了快滚。”
  紫银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当然没够，我难得再来一次天墨峰，软垫还没有坐热你就让我走？”
  突然，他正襟危坐起来，“刚才那个小女孩，可是界帝要找的人。你明知道小舅就是来找她，还敢威胁我。别以为我打不过你。”
  说起来，他心里堵着一股气。
  现在整个神界谁人不知，上古界帝没有死，只要找到生命纯灵体，上古界帝就能够重回永生界。
  界帝居然把他都找来了，可想对这个儿子也是束手无策，更令人气急败坏的是，这两父子同一个德行，一个为了把他从绮华殿挖出来，拿他最忌讳的东西来威胁他，另一个为了阻拦他出现，还是拿他最忌讳的东西来暗中威胁他。
  墨儒兮添上茶水，“他让你来，你便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
  “明知故问。”紫银斜睨他一眼，夺过他面前杯茶，一饮而尽，“你什么时候回去受位？听说你今天回去了，待在永生殿跟界帝都说了什么？还有，天地间所有事情你都不曾管过，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小女孩如此上心？难不成她是你的……”
  墨儒兮捻手一弹，封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紫银瞪着眼，指着嘴巴。
  墨儒兮扫他一眼，“我看这样很好。”
  混蛋！还不快给他解开！
  “你嘴巴太臭。”话是这么说，墨儒兮还是给他解了。
  嘴巴一得到自由，紫银张了张口说道：“虽然你反应激烈，但是也不能说明她就是你的命定之人，更何况她是生命纯灵体，让上古界帝重回永生界的关键。那么，我很好奇，小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觉得乐趣？我看她可是长得一点都不可爱。”现下与小兮和界帝之间说了什么相比，他对小兮和那个小女孩的关系更有兴趣知道。
  墨儒兮不语。
  “你的脾气什么时候可以改改？”对于墨儒兮的古怪脾气，紫银无奈扶额。
  “对了，你的小外甥梨葬，听说好像回过永生界，只是不到半刻便回地界了。”
  “嗯。”墨儒兮淡淡应了一声。
  紫银低头撩开衣袍袖口，“也对，天地间除了上古时期之事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今天话说多了，我也该走了，把结界撤了。”紫银站了起来，转身面向墨儒兮。
  墨儒兮挥开衣袖，收起了桌上的茶具，一盘青果赫然摆在桌面，“她，不要动。”
  他怎样都无所谓，只是……
  紫银一脸无所畏，“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没法跟界帝交差啊。”他可是很容易被说服的，无需贿赂。
  “我来交差。”
  “早说，本神君就先回绮华殿了。”
  话落，伴随淡紫之光消失而去。
  墨儒兮自言自语，“谁让我是她的守护之神呢。”
  ……………………
  无月之夜。
  梨花谷外，狂兴一脸无奈，恨不得敲醒面前之人，“残漠，她走了，走了！回家了！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那既不是梨花谷，也不是竹仙林。而且，连去竹仙林的道都不见了，你整日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能进去吗？！就算你要等上几十年，她也不会再出现了，知不知道！残漠，清醒一点！”
  “住口！小落一定会回来！”他放不下心中的执念。
  狂兴忍不住吼道：“你发什么疯！雨国不管了吗？”
  “不就是一个女人，没有她，你能死了？”
  残漠低吼：“闭嘴！”
  “果然疯了！我也不想管你了！”狂兴一气之下甩袖离开。
  残漠对着空气呢喃：“小落，我不相信你扔下我一个人离开了，我也不相信你不再回来，所以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回来。”
  远处树影斑驳两个人影。
  隐隐约约看到两张面孔。
  宫熠嵩，知燕。
  “少主，我们每日跟踪这个疯子到底要干嘛？”她猜不透少主的想法。
  “无需多话。”
  可是……少主不应该是想尽办法夺回宫主之位吗？
  知燕张口的话突然说不出来。
  无尽的黑夜里，只听闻残漠的喃喃声：“小落，小落，小落……”
  落倾回了一趟竹仙林，并没有看到幻灵，想她可能没有去竹仙林，又有可能在旧故林，或者与老君回永生界了。
  而她自己无法去永生界，只能回来梨花谷。
  没想到在谷外看到残漠。
  还好她此刻是隐身的。
  他还是那么执念。
  可为什么……
  墨儒兮并没有消去他的记忆。
  忘了她，会过得更好。
  她犹豫着要不要现身见残漠。
  不行！
  回想墨儒兮的话，当断则断！
  “残漠，回去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找落倾。”
  落倾催动记忆芯片，将残漠催晕一下子送走。
  “少主！”知燕被突现的金光震惊。
  宫熠嵩眼中暗潮涌动。
  有人？
  落倾蹙眉，感受到附近有气息波动，循着气息去找。
  远处树影下，看到一男一女。
  是他们。
  怎么会出现在梨花谷之外？
  他们在跟踪残漠？
  “少……”知燕有些惊慌，怕撞上什么鬼东西了，“少主，我们快走吧！这里不干净！”
  宫熠嵩冷冷瞥她一眼，“闭嘴。”
  “少主。”知燕有些腿软。
  虽说她平时对他人颐气指使，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遇上鬼神也会有怕的时候。
  宫熠嵩扫了她一下，离开。
  知燕慌忙跟上。
  “如果他们对残漠不利，就休怪自己出手伤人。”
  落倾转身飞回梨花谷。
  “士主，该找的地方都找过，没有落姑娘的踪迹。”
  梨葬靠在软塌上，掀起眼睑，“下去。”
  “是。”梨渊隐回院外。
  梨葬，怎么了？怎么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落倾看着心疼，快快现身，猛地拥住他，“梨葬。”
  “你终于回来了。”梨葬脸上的疲累一扫而空，翻身一转，将她压在身下，“从此刻起，我要把你拴在身边，不再给你离开的机会。”他真的受不了她又不在他身边的时刻。
  落倾抚摸他的脸，“你去哪了？”
  “先别说话。”梨葬趴在她身上，呼吸粗重，然后就没声了。
  落倾感觉奇怪，捧起他的脸来看，见他沉睡，脸上苍白，几近透明。
  落倾心慌，催动记忆芯片。
  感受到了神力的存在。
  怎么会有神力的存在？
  受了那么重的内伤？！
  是谁用神力伤了梨葬？
  落倾震惊，翻身将梨葬转回来，启用记忆芯片为他疗伤。
  直到梨葬脸色恢复正常，落倾松了一口气，突然脑中一波眩晕感袭来，无法阻挡，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