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欢走后，战犯审判再次吸引住人们的目光，尤其是对于前任执政官东羽垃季的审判。
  在参观了前任执政官奢华富丽的宽大宅院之后，柴林戈尼奥记者写道：“我在联邦中京的时候，曾经跟随采访了任长浩主席一整天，直到夜晚跟到他的家中。令我吃惊的是，他并没有多么宽阔豪华的住所，仅仅只是政府机关大院里一栋普通居民楼的第六层。当然楼下总会有警卫人员，不过这些人对楼里其他居民的日常生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在法庭上，东羽拉季的头剃得光光的，胡子乱七八糟，他认真地聆听着检察官的一项项指控，和律师的辩护词，有时还会露出焦灼的神色喃喃自语。坐在旁听席上的常胜克利萨皱着眉头，厌恶地瞧着这个将国家带入灾难深渊的人，直到耳边突然想起齐默言的询问：“在我们来到尼亚帕之前，法律的解释和执行，都是掌握在神庙的手里？”
  克利萨回过神来：“是的，司令官阁下。我们总是由神庙来制定律法，由祭司来担任法庭的裁决官。用你们的话说，就是立法权和执法权都掌握在神庙的手中。”
  他注视着在另一边旁听席上认真聆听的著名学者铁山维洛：“在尼亚帕，神学家同时也扮演着法学家的角色，他们根据神教的教义来阐释法律条文，或者作出修改的建议。”
  齐默言点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就要着手建立新的世俗的司法制度。”
  元老院通过动议，决定成立全新的国家裁决法院和各级地方法院。学者们也纷纷撰文提出各种各样的法学观点，但是齐默言已经对这一切感到厌烦，虽然他在这个国家就像帝王一般一言九鼎，但是这种生活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远在黑塔城的乔鸣司令也有同样的苦恼，“我的体会是，如果你想做一个勤勉的君主，那完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工作。”他在写给齐默言的信件中写道，“战争已经令这个国家的经济走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们与黑塔议会商定的战争赔款，又不得不以低息贷款的方式反哺于新国家的经济建设——我相信，你在尼亚帕遇到的情况也是一模一样的。我甚至不得不考虑让中京的联邦政府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经济援助。在阅读母星时代的历史著作时，我常常会想，那些挑起战争的君王们如果能预先知道后果，他们在最开始的时候，究竟会不会让自己的脑袋更加理性一点。”
  尽管两位司令都巴不得能够早一点返回联邦，但是他们也都拖到联邦历一百零九年的新年之后，才先后赶回中京参加联邦议院的议院全体会议。而齐默言他离开库多的那天，从离宫的大门之外直到航天港，一路之上无数民众夹道相送，道路两旁被挤得水泄不通。这情形令远征军上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我cao，盛况空前啊。”周晋文感觉自己说话都不利索了，“我真是难以理解，他们对你这个占领者竟然会如此拥戴。”
  “我也很难理解。”齐默言也是觉得心里发毛，但是他还是在空港外发表了简短的告别演说，鼓励民众们重拾信心，努力将这个国家建设得更加美好。
  在尼奥拉基地，唐瑞龙中将与齐默言交接之后，直接乘坐他那架飞机前往地面，代替主持远征军司令部的工作。
  在黑塔，第二和第三远征军的撤退行动执行得要更为迅速一些。到乔鸣上将准备返回联邦的时候，黑塔地面上只保留了第三十和第三十一师两支部队，大约六万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黑塔战区后勤部副主任艾比志豪少将被任命为远征军代理司令。乔鸣上将没有对自己的这个决定做什么解释，他只是对办理交接的艾比志豪说道：“目前黑塔的情况，你都清楚。我知道你具备了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那些对你资历的质疑，你完全不用放在心上。”
  艾比志豪没有过多地表决心，他只是笑了笑，然后神情严肃地敬了个礼：“请司令放心。”
  两位回到中京的远征司令成了全体会议上最受记者瞩目的人，每天都有无数的记者追在他们屁股后面采访。甚至就连他们去拜访已经退役的利特耀文上将和童先进上将的时候，都有一堆记者跟着。
  “老政委也是个淡泊名利的人啊。”从利特上将的家中出来，乔鸣在车上对齐默言感慨道，“马上要授衔了，按理说，身为防委委员没有退役年龄限制，他完全可以在接受了元帅军衔之后再退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真正的谦虚谨慎，高风亮节。”
  “其实我觉得他还是应该接受这个荣誉的。”齐默言思忖道，“联邦其实也还是需要一位政工元帅。”
  “嗯，他这么做也是为了竖立一个标杆，让后来的同志们在面对荣誉时，自己心里多掂量掂量。”
  “未必会一直保持下去。”齐默言冷笑一声，“总会有痴心妄想之辈来打破这个传统的，在所难免。”
  “是啊，在所难免。”乔鸣叹了口气，“名利这个东西，总归是大多数人所追求的。”
  联邦议会的全体会议结束之后，任主席在西海园凌烟阁主持了授衔和任命仪式，联邦防务司令杜惟诚上将和天空卫队总参谋长贺觉明上将都被授予元帅军衔。这是战争时期才会被授予的最高军衔，联邦境内几乎所有的媒体都争相报道了这次晋衔。
  陈之振中将被授予上将军衔，升任第一战区司令。乔鸣上将改任副总参谋长，正式进入了四总部担任领导工作。齐默言却没有得到新的任命，继续挂着第三战区司令和尼亚帕战区司令的职务。但是他也得到了一项特殊的荣誉：第四次荣膺联邦英雄称号。就这一点来说，他成为了联邦历史上的第一人。
  在仪式结束之后，他向任主席表示，希望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处理一些私人事务。
  接替利特耀文担任总监察长和联邦防委委员职务的赵辉上将笑道：“难不成你是想请假去结婚？”
  “那倒不是，就是想去看看长辈，看看战友。”
  “可以，去吧。”任主席想了想又问道，“默言同志，你的女朋友是那位小路警官？我对她很有印象。你今年都已经三十五了吧，个人问题，不要再拖下去了。”
  “是，我打算等她回到工作岗位，就把婚结了。”
  “嗯，”任主席点点头，又转头对赵辉笑道，“等到默言同志的结婚报告打上来，你们的政审一定要快，真的不能耽搁了。”
  “那是一定的。”赵辉笑呵呵，“我们肯定会特事特办。要不然下面的同志们肯定会批评说，堂堂的联邦上将，连个媳妇也娶不上，防委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走出凌烟阁之后，齐默言问许哲：“接下来都是我的私人行程，你不用跟着我了吧。我给你放假，等我回到定远，你再过来报道吧。”
  许哲连连摇头：“司令，你就算撤了我，我也得跟着您啊。”
  “好吧，”齐默言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再单独一个人活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他想了想又问道，“哎，到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家庭背景了吧？”
  许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凤凰能源集团公司的许仕华，是我父亲。”
  齐默言真的有些震惊：“凤凰能源，巨型国企啊，你是许董事长的老幺？”
  “对，我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齐默言点点头：“那走吧，跟我去绿星。”
  齐默言没有在大兴多做逗留，直接赶往了怀远城，去看望了两位老人，和自己的哥哥姐姐。李文忠已经结婚，两兄弟跑到外面一起吃了顿饭，结果是当地领导一群人跑到李舜永老人的楼下等候，非要请他在怀远三中对学生们发表了一次演说。为了老人的生活不被更多地打扰，齐默言只得提前离开了怀远。
  他的第二站，是狮子港，一座饱受战争创伤的城市。当齐默言来到这里的时候，这座重建中的城市依然带着战火的伤痕。
  他谢绝了驻扎在当地的第十师长官的陪同，独自带着秘书来到郊外那座汽车修理厂。这里还有着大片裸露的荒地，四周都是土黄色的低矮建筑，修理厂应该是战后重新修造过，看起来像个临时建筑。周忠军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依然是一副黑瘦的模样，他正在指挥着机器人干活，走起路来腿脚有些不自然。
  “老班长，你在战争中受伤了？”两人热烈拥抱之后，齐默言问道。
  “是啊，受了点伤，不过不要紧，不影响我干活。”周忠军接过他递来的烟，笑呵呵地说道，“你一回联邦就来看我，我这心里，哎，舒坦。”
  “你还是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他们找个空地坐了下来，齐默言又问道：“三年前你不是给我发讯说你结婚了嘛，嫂子和小孩呢？他们是住在市区？等你下班了，咱们去接他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周忠军笑得有点艰难：“当初黑塔人打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征调，进入了预备役部队当排长，家里顾不上了。你嫂子当时正怀着孩子，敌军进城的时候，没能跑掉，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
  齐默言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周忠军见他一脸难过的样子，返过来安慰他道：“是我大意了，当时就应该先把她先送到中宁洲去的。是我没这个缘分吧。我梦见过你嫂子好几次呢，她跟我说，你是个好男人，我不后悔跟了你，往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陪同在一旁的许哲实在是憋不住了，他跑到了院子外面，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吃饭喝酒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件事，直到周忠军喝多了酒，才絮絮叨叨地说道：“当时上面的长官说，狮子港一定能守住，那里就是我们反击的前沿基地。我又想着她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就存了侥幸心理，又想着万一要撤退，总会有人把她安排好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唉，都是我糊涂。”
  齐默言放下了酒杯，感到心里异常难过。
  他把沉沉睡去的周忠军背回酒店，把他安顿好，自己在床边默默地守了一夜。
  等到他终于返回赤星定远城，周晋文也从尼亚帕被调了回来。这位第三军副监察主任到了定远之后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塔堡。
  拉克远霆回到秋凤之后，重新租下了原来的厂房。其实房东也一直留着没有租给别人，此前他一直觉得房东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可是从这件事来看，房东其实也还是有几分人情味的。
  德洛青林依然是工厂的合伙人，石婷也依旧在当她的老师，他们在市区购置了一处住宅，德洛每天送妻子去学校，然后自己开车去跑业务，两个退役军官继续努力着，像战前那样竭力维持着这小小的生意。
  拉克远霆重新联系上莫海生，问他愿不愿意回来上班，小莫憨笑道：“当然要回来的。正好我要娶媳妇了，两位老板过来吃酒吧，顺便把笨笨接回去。”
  小莫办酒的那天没有出太阳，气温很低，从浩瀚洲方向吹来的西北风刺得人脸生疼。吃过酒席之后，德洛青林就带着石婷回市区去了，拉克远霆带着笨笨，独自开车返回工厂，小莫告诉他，自己明天就回来上班。
  笨笨已经有些衰老了，但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对很多事情都感到好奇，拉克远霆将车开到厂门前停下，笨笨兴奋地跳下车，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开心得呜呜嗷嗷地叫。拉克远霆瞧着它开心的样子，点起了一支烟。
  从东边的公路飘来一辆计程飞车，车上下来一个腿脚有些不方便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件黑色的秋装，下身是一件酒红色的长裙，有些吃力地拎着行李箱。这女孩转头看见拉克远霆，又停下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四下瞧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拉克远霆丢下香烟走了过去：“怎么找到这地方的？”
  达德西丽连忙掏出透明卡片般的手机：“不是你让周长官告诉我地址的吗？他说你有事不能来塔堡了，叫我直接来这里。”
  她微微红着脸：“我先是到的定远，然后从定远坐飞船到大兴，又从大兴过来的。真的很远哎。”
  拉克远霆没有再说什么，他想了想走过去伸手将这个女孩抱在怀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很幸苦吧。”
  “不辛苦呢，”达德西丽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说道，“因为我是在走向通往幸福的道路上。”
  五月的时候，齐默言抽空来到大兴，陪着路云欢渡过了她二十岁的生日。在男朋友走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重新回到了赤星大区警卫局，并晋升为三级警司。
  在工作了一个多月之后，新调来的监察委员告诉路云欢，她的结婚申请报告被批准了。
  齐默言是军人，她则是在警察部队，两个人都得打结婚报告，还要政审，当然批复得也都很快，十月里的一天，两个人去领了结婚证，一起去拍了婚纱照，又请朋友同事们小聚了一下，就算是举行过婚礼了。
  “委屈你了，没有为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齐默言很内疚。
  “没事的呀，这样就很好。”路云欢笑眯眯的，她知道丈夫如今的地位名望，婚礼绝不能大办，只能悄悄的。
  到了十二月，一纸调令下来，路云欢被调到了联邦中央内卫局。
  这份调令让路云欢感到很困惑，齐默言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告诉她：“放心去吧，在中央的长官身边工作，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不过，我相信我的小妻子完全能够胜任。”
  “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警务系统的，别想太多啦，早点休息，明天你还有得忙呢。”
  路云欢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忙，一个星际间的经济论坛正在定远举行，拉泽的宫相、黑塔的政府总理、尼亚帕的执政官、包括奥亚、麦拉和卢林，还有威南和布列国的首脑人物都来参加了，活动很多，勤务任务很繁重。
  在休息区，许副总理的机要秘书颜丹青找到路云欢，对她眨眨眼：“往后不久咱们就是同事了，有什么感想？”
  路云欢这才恍然明白过来：“是许副总理？”
  “不然呢？”颜丹青笑眯眯地捏她的脸蛋。
  路云欢不敢躲开，只好任凭她捏：“在副总理身边工作，感觉好有压力啊。”
  “不用怕，许大姐看起来很严格，其实很和气的，你又不是没接触过的。工作上的事嘛，我会教你。别怕，你很快就能上手的。哎呀我真是爱死你了，小路妹妹。”
  路云欢只有硬着头皮傻笑。
  她在联邦历一百一十年的元旦离开了定远前往中京报道，齐默言则在新年之后也将赶赴中京参加议会的全体会议。在出发之前，他在第三战区司令部主持了授衔仪式，周晋文、梅塞文杰等几名少将被同时授予了中将军衔。梅塞中将同时升任第三军副军长的职务，周晋文则被调往第四战区。与此同时，洛迪志恩少将也在第二战区晋升为中将军衔。
  齐默言和周晋文搭乘同一艘运输舰赶往蓝星，“开完会之后你就要去白星了，离你家卫紫是越来越远了啊，有没有想过让她随军啊？”
  “那个冰天雪地的地方，你觉得她会去？”周晋文摇摇头，“总要有人去边疆，总要有人跟妻子分隔两地，这些都是正常的，我都能忍受。”
  “行吧。”齐默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
  议会的全体会议结束之后，联邦防委再次发布了新的人事命令，齐默言被调离了第三战区司令的职务，他接替了到龄退出现役的邱知行上将，出任新的联邦军大校长。铁洛英明中将则接替了齐默言，成为新的第三战区司令。在两年之后，铁洛中将也被晋升为上将军衔，不过他后来一直也没有再婚，始终是一个人。
  出乎周晋文和齐默言的意料，卫紫竟然爽快地答应了随军的要求，“我可以跟随参加白星的科考活动，那肯定很有意思。”她兴致盎然地说道，“周尚捷这小子就丢给他奶奶带吧，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我没有意见。”周晋文连忙说道。
  于是这对莫逆之交的战友再次分开了，齐默言和路云欢在中京城安下了家，像别的正常夫妻一样过起了小日子，因为工作忙碌，他们有时候一周都见不到彼此，但是感情一直非常好。
  联邦历一百一十一年的年初，西海园凌烟阁，乔鸣、齐默言和海塞西鹏三位上将同时被授予元帅军衔。贺觉明元帅则接替退休的杜惟诚元帅，出任新的联邦防务司令，乔鸣元帅接任总参谋长，海塞西鹏元帅则接替退休的莱克宁德上将，出任总后勤部长，这两位元帅都被当选为新的联邦防委委员。
  齐默言的职务则没有变动，但是他并不在意，在军大担任校长培育人才，已经令他感到非常满意。不过贺觉明元帅却明确告诉他：“在我之后接任防务司令的那个人，就是你。”
  “难道不是乔总参谋长吗？”
  贺觉明摇摇头：“不，他跟你一样，想成为联邦军大的校长。他跟我说，当了校长之后要安下心来好好写几本书。我说你呢，还不趁着这几年搞几本书出来？”
  “正在写呢，到时候初稿还得请您给过目一下。”
  在中江市开往山南洲麓江市的超高速列车上，几个退伍老兵正拿着手机在看新闻，一边指指点点：“齐校长多大年纪了，三十七了吧？”
  “三十七岁的元帅，还能说啥？正常情况下这个年纪撑死了就是个上校吧。”
  “哎呀，看到他们几个长官，我又想起了当年啊。”
  “嗯，说来说去，还是白星战场最苦啊。”
  “确实是不容易！”
  车到站了，几个老兵出了车站，正打算叫车，一个司机迎上来笑问：“几位是小游总的客人吧？”
  “小游总？你是说游少波？对对，我们就是来看他的。”
  “那请跟我来。”
  他们上了商务飞车，离开了停车场，渐渐开到市郊，司机手指着一片片车间，自豪地说道：“这些，全都是我们河山集团的厂区。”
  几个老兵面面相觑：“你们游总，生意做得这么大啊。”
  “是啊，咱们老游总，可是山南州的议员呢。”
  车开到一座办公大楼前停下，游少波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他和战友们一一拥抱：“欢迎你们来看我！咦，你是赛德日明，喔，现在这么胖了！”
  “哈哈，是啊，胖了胖了，你小子倒是一点没变。有钱人就是爽呀，平时一定是经常保养了吧！”
  “保养个毛，小爷我是天生丽质！”
  几个人哈哈笑着进了大楼，游少波陪着他们在自己的办公室吹牛聊天，几个土鳖又惊叹了一番办公室的气派豪华，抽着最好的烟，瞧着美丽的前台小姐端茶过来，这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河山集团老总游定国走了进来，他个子不高，眼神凌厉，几个战友见到他，都连忙站起来打招呼。游定国淡然地点点头，转头吩咐儿子：“从中京来了两位大客户，晚上陪他们一起吃个饭。”
  “可是爸爸，我这边也有客人，都是我的老战友。”
  “你随便叫个人陪他们找个好的餐厅就是了。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起出发。”游定国不容置疑地说完，转身出了儿子的办公室。
  几个老兵见情形不对，连忙站起来说道：“少波，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们了！”
  “对，做生意吗，客户肯定要招待好。我们没事。”
  游少波执意挽留，但是几个战友还是坚决地告辞走了。他一个人站在自己阔大奢华的办公室，苦笑一声坐了下来，点起了一支烟。
  返回的车上，几个老兵都沉默不语，其中一个突然出声道：“我们在前线打生打死地保卫联邦，人家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们呐。”
  “我们都是炮灰的命，那些个大人物，哪里会看得见我们？”
  “得了得了，想开点，咱们自己找个地方，喝个痛快！”
  齐默言晋升元帅之后没几个月，路云欢生下了一个女孩，粉妆玉琢的十分可爱。女儿的出生给小夫妻俩带来了许多欢乐，也带来了不少烦恼。路云欢在休了两个多月产假之后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她看起来依然和以前一样纤瘦靓丽，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沉静了。
  一晃又到了十月一日的母星国庆纪念日。联邦在中京市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齐默言作为阅兵部队总指挥，忙得不可开交。
  终于一切都顺利结束了，年轻的元帅回到自己和路云欢在中京购置的住宅中，时间已经很晚了。妻子带着粉嘟嘟的女儿都已经在床上睡熟，他独自在客厅坐下，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部新完成的纪录片，他自己也出现在了镜头前。这部纪录片时间很长，记录了许许多多的联邦将士，他们在战争中的经历，生活中的细节，和他们牺牲的经过。
  在影片的结尾，齐默言看见屏幕上的自己，穿着作训服，独自站在无边的旷野里，他看到自己的表情，凝重，带着淡淡的哀伤。
  悠扬的音乐声回响起来，从远处渐渐走来了漫长的队伍，他们都是在战争之中牺牲的那些将士们，其中有不少都是他熟悉的面孔，有将军，有校官，有尉官，还有无数的士兵。
  将士们唱着雄浑低沉的歌曲，列着整齐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一个个都庄严地向他敬礼，长长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就这么走向远方，走过他的身边，并且敬礼。
  队伍走了很久很久，齐默言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看着屏幕上的自己，屏幕上的这支军队，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