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阿以走了,他们都病了
作者:卿nine      更新:2021-07-04 21:40      字数:3302
  景歌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着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姑娘亲切的叫着她,她有着神似沈逸辞的一双清冷的眸,嘴角却带着一对甜甜的酒窝,景歌恍惚的想着,若是她的阿以长大了,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她想走过去抱抱她,但是阿以一直往前走着,明明那么小的孩子,却走得比她还快,所以她怎么都追不上她。
  她在一阵迷雾中不断的奔跑着,但却怎么也出不去,而阿以也不见了,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她状态最差的那一年,在时彧还没找到她的时候,没有人去安慰她,也没有人去救赎她,当时她也是像如今梦中这般,无时无刻的在奔跑着。
  景歌猛地睁眼,看见屋里一片昏暗时才发觉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
  被苏霁九找来的阿姨景歌让她白天在这,所以此时病房中已经没有人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起身倒杯水喝。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做了梦的缘故,水杯在她手中滑走了,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
  她顿住了动作,并没有试图再去捡玻璃或是再去倒一杯水,而是直接用双手环住膝盖,把头直接埋在了里面——有人说这是一个寻求安全的动作,因为那会让你觉得自己还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
  有人进来了,景歌没有动,来人也没有动,但她能感觉到来人就站在她的床尾处,空气中渐渐有着一股浅淡清冷的小苍兰的香味——那是沈逸辞身上常带的味道,就是这个味道,以前常常让景歌迷恋不已。
  就在一片寂静中,景歌忽然用一种压抑而沉闷的语气对来人说道:“你曾有一个女儿的。”
  听了这句话的沈逸辞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不仅因为景歌语气中的苍凉,还有那个“曾”字。他在原地站了半晌,然后以一种坚定的姿态走到景歌面前,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抱住她的那一瞬,虽然身体还在因为刚才景歌的那句话而微微颤抖,但是灵魂却在喟叹,喟叹缺失的心房一瞬间被景歌填满。
  景歌没有拒绝沈逸辞的拥抱,阿以是两个人共同的孩子,而沈逸辞有权利知道这些。
  两人都没有开灯,景歌就在黑暗中缓缓给他讲着阿以的事情。
  “我离开不久后忽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的景歌嘴角扬了一下,似乎现在都能感觉到当时发现这个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时自己是多么的欣喜。
  “我高兴坏了,即使当时因为走得急并没有带多少钱,但是我想着可以给人画设计稿,再不济可以画风景图,自画像,不管怎么样,我总能养活宝宝的。当时的我啊,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将她养大成人。”
  “我连名字都给她想好了,叫秋以,沈秋以,取自《离骚》中的‘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小名就叫做阿以。”
  “我那个时候状态差极了,总是想到爸爸,想到妈妈,还想到你,但是我一想到肚子里有个小生命,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悲伤,但是你知道的,有时候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我病了,但是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在她三个月大的时候,我去了医院...............”
  现在景歌都能一字不差的把医生的话给记下来,当时那个医生对她说,“景女士,相信你也感觉出来了,你现在有轻微的焦虑症,情绪很糟糕,而且因为你的孕吐很严重,现在大人和孩子的营养都跟不上,再这样下去你和孩子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现在趁着孩子还不算太大,我们建议你流掉这个孩子。”
  流掉这个孩子,她怎么忍心啊,这是她和沈逸辞的孩子,她现在唯一的寄托了。
  所以她拒绝了医生。一路精神恍惚的出了医院,然后在路上的时候被飞奔过来的小偷抢走了包,接着被带着跌倒了。
  她在一阵疼痛中嘶声喊着阿以的名字,求求她不要走,但是阿以可能觉得跟着她这个母亲过的太苦了,所以当她被送进医院时,阿以已经离开了。
  “是个女孩子,我看见了,她的手和脚都已经成型了,但是她却没有呼吸声,她死了,死在了!”说到这里的景歌终于忍不住了,她压抑哭着,像是要把此生所有的眼泪都哭出来一样。
  沈逸辞红着眼眶亲吻着她的头顶,哑声道:“是我的错”。
  景歌摇了摇头,怎么会是他的错呢?在阿以这件事上没有谁对谁错,只能怪他们和阿以的缘分太浅了,浅到她还没有睁眼看过这个世界就走了。
  她继续说道:“她离开了,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跟着她离开了,我能看得到外界的色彩,听得到外界的声音,但是我就是做不出反应,我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结界里,我出不去了。”
  “我们都病了!这样的我们在一起是要相互折磨吗!?”说到最后,她近乎无力的呢喃。
  沈逸辞听了紧紧的把景歌抱在怀里,他说,“歌儿,我们确实都病了,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相互疗伤。”
  “阿以离开你并不是觉得跟着你苦,而是她怨恨她的爸爸在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妈妈。”
  “相互折磨总比相互遗忘要好得多,景歌,我们一起向阿以赎罪好不好?”
  “你疯了”,景歌对他说。
  “是的,我疯了,在你离开的那一刻就疯了”。
  .....................
  直到沈逸辞走了以后,景歌都没有给他答案。
  她知道她永远都拒绝不了一个叫沈逸辞的男人,可是和他在一起太痛了,她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不怨恨他在她最危难时刻他为何不在她身边。
  苏霁九早上来看景歌的时候就发现景歌的主治医生又换成了沈逸辞,关键是景歌对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的排斥,两人虽然全程毫无话语或是语言上的交流,但是却自有一股默契。
  苏霁九:...............发生了什么?感觉错过了一个世界。
  他顶顶后槽牙,笑眯眯的过去,亲昵的对景歌笑道:“小歌儿,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最喜欢的卤鸡爪!”
  果真听了这话的景歌眼睛都亮了起来,天知道她住医院一个星期了,吃的都是些啥玩意儿。
  还没等苏霁九暗爽在情敌这里扳回一局,沈逸辞那边就说话了,“早上病人要吃清淡些”。
  景歌抬头看看他,发现她正冲自己浅淡的笑,本就精致的面容因为他这一笑显得更加出彩,让人想起皎月忽然升起时那一瞬间的华光,景歌晃了晃神——对于沈逸辞,她从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买了虾仁粥,你吃这个可能会好点。”说着变戏法似的从靠近柜子的床下面拿了一个精致的饭盒,打开后慢慢都是洁白剔透的粥,里面间或夹杂着几只虾仁,白与浅橙色的搭配搭配,有着说不出的好看。
  景歌皱着眉思考着,他什么时候拿进来的啊,自己好像没看到。
  “在你打游戏的时候。”好像是猜到了景歌所想,沈逸辞直接为她解了惑。
  景歌莫名的羞耻,接着她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情绪震了一下,自己打游戏有什么好羞耻的?!谁还没有打游戏菜的时候啊!
  打游戏菜到没朋友的景歌愤愤的拿过苏霁九的卤鸡爪,朝沈逸辞晃了晃,意思是我要吃卤鸡爪了,请你带着你的虾仁粥滚蛋!
  苏霁九因为刚才被沈逸辞将了一军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他冲沈逸辞扬了扬眉毛,然后殷勤的找来了一次性手套,“来,小歌儿,我给你剔骨。”
  景歌犹如看智障一样的看了他一眼,鸡爪啃的就是乐趣,要他剔什么骨,一夜不见,苏霁九怎么变傻了呢?
  苏霁九很委屈,苏霁九很冤枉,自己这不是为了不输给沈逸辞然后才想要献殷勤,哪想到他的女王陛下要自己啃骨头啊,这很有损她的形象诶。
  这还不是让苏霁九最受打击的,因着刚才景歌和他之间充满“爱意”的视线交流,沈逸辞那个阴险腹黑的人竟然不知不觉的把桌子上剩下的鸡爪都拿走了,然后慢条斯理的擦着手斯斯文文的对着两人笑,“要想伤口早些恢复的话,早上一定要忌油腻,我是医生,听我的。”
  苏霁九在他最后一句话中闭上了嘴,不过他并没有偃旗息鼓,因为被抢了卤鸡爪的女王陛下还没说话呢!
  在他的幻想中,景歌这时候就应该对着沈逸辞怒目而视,然后质问他为什么抢走了她的吃的,然后沈逸辞应该据理力争,和她说早上吃卤鸡爪的危害,但是愤怒中的景歌并不会听他的话,然后就会让他滚,让他再也不要来来找她!这就是一场由卤鸡爪而引发的血案,结果真是让人大快人心。
  实力演绎戏精诞生的苏霁九如此美滋滋的想着。
  但是沈逸辞要按照他的剧本走的话那就不是沈逸辞,他和景歌十几年的相处,自然知道景歌有时会视吃的为命,拿了景歌“命”的沈逸辞自然对此有解决办法。
  只见他带上一次性手套,从被他没收走的几根鸡爪里拿出最大的一根,认真的对景歌说道:“不过,偶尔吃一根也没关系。”说完就开始在那里认真的给她剔骨。
  还有这种骚操作?段位太低的苏霁九顿时泪流满面。他看着景歌不住在沈逸辞洁白秀气的腕骨上打转的视线,再一次的悲伤逆流成河,明明是三个人的病房,我却不配拥有姓名,是这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