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辈子相依为命的人
作者:
卿nine 更新:2021-07-04 21:40 字数:3307
她不想去谈论当年在她找不到他、爸爸又被抓时是怎样的无助,所以她说完了以后便冷静的看着他,“那现在可以给我换主治医生了吗?”
沈逸辞看着面前的景歌,在她说出那句话时他就知道他的小歌儿当年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所以听到景歌要换主治医生,他的睫毛只是细微的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声应道:“好”。
说完,他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了。
景歌望着走时被细心关上的门,眼中渐渐有雾气弥漫,一个人长大了真的不好,就像她现在一样,纵使心里有天大的难过,她也不敢哭出声。
沈逸辞没有走,他站在病房外面,背靠着医院冰冷的墙壁,似乎这样就能离景歌近点。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他的爱人,可他不能去拥抱她,安慰她,给她一个轻柔的吻,他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徒劳的站在这里,期望能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吱呀”,不远处有房门打开,沈逸辞没有动,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低垂着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周身的悲伤却无处隐藏。
有人在看他,沈逸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顺着感觉往前看,果真在502的病房门口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而阴郁的少年,,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有点不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所拥有的。
沈逸辞扯了扯嘴角,没再看他,而是又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就走了。
直到他进了电梯,时彧才收回他略显不礼貌的目光,然后往503病房走去。
他进去时景歌已经完全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时彧在她微红的眼角打了一下转,张了张嘴想说那个沈医生刚才就在外面,但是出口的却是另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今天时家给我打电话了。”
景歌一下子就紧张了,“他们给你说什么?”
时彧笑了,不同于他平时沉默不语的阴郁,时彧笑起来像是整个眸子里都藏着星辰大海。
他的姐姐啊,他一辈子相依为命的人啊!
09年,景歌还在大一的时候,也是她初次遇到时彧的时候。
她记得那次她和沈逸辞两人约好出去吃饭,她因为要画一个设计图就让沈逸辞先去,哪想到一个设计图画完竟然已是晚上七点多,所以当时她为了赶时间急急忙忙的走了学校一个较为偏僻的门。
那个门后面是一片要拆迁的住宅区,门口正对着一条小胡同,从小胡同里穿过去就是大马路,从那里可以打到车。那条路白日里她走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据好多人说晚上有很多小流氓会在这里蹲守。
当时景歌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了,加上胆子从小比别的女生大,所以走这种小黑胡同完全不带怕的。
她镇定的走在小黑胡同里,一进这里,外面的热闹好像都被胡同给隔绝了,周围弥漫着垃圾和未散的烟草的味道,偶尔还有一点点声响——那是老鼠借着黑暗的掩饰在找吃的。
所以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就在这种寂静中就显得格外的响。
景歌的脚步顿了顿,她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但是那道呼吸声还在那里。
景歌站在原地想了想,拿出手机来打开了手电筒,然后往旁边照去,一切的肮脏都在光亮下无处遁形,胆小的老鼠吱吱的跑开,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可笑。
“嗯哼,”一道不知什么原因引起的闷哼,成功让景歌看见了那个缩在墙角的少年。
他有着遮住眼眸的头发,苍白的脸庞以及浅粉色的唇。
这让他看上去有些病态,景歌这样想着,她慢慢的靠近一点,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少年开口了,是一道有些沉郁的声音,和他的长相倒是相搭。
好吧,景歌耸耸肩,既然不用帮助那她就走好了。于是景歌就哒哒哒的走了。
一刻钟后,景歌拿了纱布和止血的药回来,对着略显惊讶的少年开口,“我并不认为你这样能够活下来。”说着指了指他的腿。
是的,他的腿上又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以现在这样的流血速度,等到明天别人发现他后他大概已经凉了吧。
景歌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撒着药,忍不住开口,“你是和别人打架了吗?”
少年没有回答,现在他的脸上冷汗涔涔——那是因为药物对伤口的刺激。
好吧,没得到回答的景歌歪了歪脑袋,决定原谅这个没礼貌的小孩,但是她还是在包扎伤口是故意把纱布紧了紧,然后愉快的听见了没礼貌小孩的再一次闷哼声。
好不容易包扎完了,她问他,“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
料想中的回答,景歌又问道:“那我需要送你回家吗?”
“我自己可以。”
这个少年很倔强啊,于是问了三次都被拒绝的景歌就双手环胸的站在了那里,,看着少年一点点的扶着墙慢慢的起身。
期间,因为伤口的原因,他摔倒了两次,景歌都没有伸出手去扶——是他自己说不用的,当然,那个少年也并没有开口求助。
她就看着那个少年一点点的挪动着,在马上要挪出巷子时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对她说,“谢谢你,我会报答你的。”
那个倔强的少年就是时彧。
后来据时彧说,那天他兼职回来,正好碰见以前有私怨的一伙人,对方人多势众,他很快的就输了,腿被砍了一刀,身上所有给母亲治病的钱也被抢走了,所以一个人在那条小巷子里他就想着,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他没死成,因为他遇见了景歌。
他没对景歌说的是,也是那一年,时彧的母亲因为没钱治病所以病死了,他找到了当时那一群人,把每个人的腿上都砍了一刀,不会死,但是能够让人慢慢感受这血液从身体中流失,自己慢慢变冷的感觉。
当时心里一片荒芜的时彧要不是在最后时刻想起了景歌,他或许就把那个人给杀了,所以,幸好想起了景歌,想起了他的姐姐。
景歌离开t市后的一个月,时彧找到了她,他跪在地板上,对着毫无悲喜的景歌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家人,一辈子都保护你的人。”
时彧做到了,景歌离开t市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状态都很不好,她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遍遍的画着自己的设计图,所以当年她参赛的作品里很多都是带着一股颓废的美感。
她能一整天的不说话,就这样呆呆的看着房间里的某个地方,仿佛她把自己关在了某一个地方,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在那最艰难的半年里,他把景歌的作品拿着去参赛,然后把参赛赢回来的钱给景歌治病,每天拿着奖杯对着景歌称赞道:“姐姐你好棒!你看你画的画都获奖了呢!你是最厉害的姐姐!”
每天不厌其烦的重复,是一个少年对景歌的报答,他实现了他的承诺。
12年,农历十五元宵节这天,他起床后发现昨晚堆积在水槽里的碗都洗了,有人围着围裙,笑容清浅的站在客厅了对着他笑,于是他知道他姐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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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景歌对于时彧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不高兴了。
时彧敛了敛笑容,歪歪脑袋,“嗯..............他们说时家老爷子想起他还有我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所以想接我回家住一段时间。”
景歌拧眉,第一反应是这里面有猫腻,所以她开口问道:“是不是老爷子出什么事了?”
时彧咧了咧嘴,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或许只有在景歌面前他才能这么的放松。
他先是赞叹了一句,“姐姐真聪明。”然后在她的白眼里语气凉凉的开口,“我听说时家老爷子时日不多了,他年轻时到处留种,这儿子自然也多。可出生在时家的那些‘好儿子’们一个个的哪有这么好容易对付,我猜他现在是控制不住了,来找我挡枪使呢!”
景歌听了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她沉吟半晌,问他,“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时彧不答反问,“姐姐,如果我说我要去时家,你愿意吗?”说完,他生怕景歌误会,又急急忙忙的开口,“我不是不要你的意思,我...............我................”“我”了半天,时彧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进了时家,他确实很难见到景歌,而这个令人不开心的答案让他不由的再次思考着是否要去时家。
“我知道,你不是不要我,就你这臭小子还想扔下我?想得美!”她伸出手恶狠狠的点了点时彧的头,这才正色的说道:“你去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姐都支持你。”
说起时彧这孩子身世也是可怜,又是那种俗套的富家子弟爱上贫民姑娘,在姑娘怀孕后一走了之,从此了无音讯。
景歌知道,时彧一直很恨他的那个所谓的父亲,这种恨意在他母亲死后达到了顶峰。她知道他想报仇。
这几年,时彧一直偷偷关注着时家的一切动态,所以这次才能知道时家老爷子病重的消息。
时彧心动了,只要他掌握了时家,那些不管他母亲死活的时家人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活着。”仇恨有利有弊,它可以让时彧再也不相信世间尚有真情在,但它也可以让时彧活下去,所以她不会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