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的脸上淌满了泪，她发疯似地跑出巷子，用力拍打着黎明的车门。
  她的声音很沙哑，颤抖中掺着恐慌，她哭着喊着：“快……送我去城北疗养院，快……”
  此刻，她整个人都狂乱了，她的脑海里全是刚刚在楼梯口，房东对她说的那句话。
  黎明看着这个突然折回，而且还全身颤抖的女人，他的神情有些复杂，片刻后还是打开了车门。
  车里开着暖气，冷与热之间的对比，让腻小丫的手显得更加冰凉了。她紧紧拉住黎明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去城北疗养院……求求你了，快去城北疗养院……”
  她很害怕。房东说刚才家里打电话过来，要她马上去一趟，是奶奶病情加重了，她掏出自己手机，该死，怎么在关机状态。城北疗养院，让她想都不敢往下想……
  可是，对于腻小丫的急躁，黎明却好像显得无动于衷，他的一只手握紧手机，另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就是没有要开车的征兆。
  见黎明这样，腻小丫的眼泪流得更仓惶了，现在夜深了，附近很少有计程车经过，而且她还身无分文，要赶去疗养院，只能求黎明了。
  只是，他怎么没有任何反应？此时此刻除了黎明，还有谁能帮她？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想到这，腻小丫手足无措了，她剧烈摇晃着黎明的手臂，狼狈的姿态和哀求毫无两样。“黎明，求求你了……”
  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一个人，是第一次！
  黎明会帮她吗？毕竟她和他已经分手了，她也对他说过狠话。
  一秒，两秒，三秒……车里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腻小丫咬紧唇瓣，拉着黎明衣袖的手，也一点一点松开，看来这个男人是不会帮她的了。
  这么想着，腻小丫狠狠擦掉眼泪，她执拗地打开车门跑了出去。他不帮她，哪怕是用跑的，她也要赶去疗养院的。
  “嘶……”薄薄的月光，投映到车里，黎明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性感的薄唇，渐渐抿成直线。
  他的眸光很深沉，他看着跑出几步就跌倒的腻小丫，心想，如果她再折回来求他一次，他会帮她的。
  可是……
  “腻小丫，你真没用！”巷口很暗，路面坑坑洼洼的，她这一跤跌得不轻，好久都爬不起来。她哭着，双手攥拳捶打着地面，但就是没有扭头看他一下。
  此刻，她虽绝望，却绝不允许自己卑微到尘埃里。
  看到这一幕，黎明的表情终于波动了一下，他打开车门跑了过去，暴怒般扯起她。“你疯了么？我说了不带你去么！”
  腻小丫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他，这一瞬，她真的读不懂他了。
  她哭红的双眼，让黎明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他将她抱回车里，然后一言不发沉着脸开车。
  黑色轿车在夜幕下飞快行驶，腻小丫一直处于高度担忧的状态，但她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似乎因为有黎明在身边。
  夜深人静，城北疗养院尽管灯火通明，可还是有种幽冷的静，让人莫名惴惴不安。
  黎明从没看到一个女人一瘸一拐的，还拼命往前跑，腻小丫似乎对疗养院很熟悉，她也不等电梯，而是直接跑上楼梯，仿佛已经不能冷静思考了。
  疗养院大楼的第四层，走廊的气氛有些压抑，护士站也没有人，腻小丫当即就慌了，她木讷地走了几步，微微抬头不让眼泪再流下来。
  黎明觉得这样的腻小丫很奇怪，他看到走廊最里面的病房忽然暗了灯光，医生和护士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而就在那么一刹那，腻小冲了过去，死死抓住医生胳膊，激动地问：“她……怎么了样了，怎么样了？”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情况很不乐观。”看多了生离死别，医生的话很平静，仿佛他们早已麻木了。
  腻小丫的身子剧烈晃荡了一下，她在用力深呼吸，似乎在极力抑制着情绪。“不，不会的，之前你们明明说还有希望的！”
  “爸爸，妈妈，奶奶她还能醒过来吗？还能吗？“腻小丫转头，看着早已在病房里的父母。
  她的眼里泛着泪光，像是在强忍着眼泪，因为她一直都坚信奶奶不会有事的！
  “或许可以转去别的医院试试，毕竟我们这里只是疗养院，接收这样的病人是大合适的……”医生轻叹，推开腻小丫的手走回办公室。
  腻小丫几乎崩溃了，她红肿的眼睛完全没有了聚焦，突然的，她挡在医生面前，字字颤抖地说：“不大合适？当初你们怎么就没说不大合适？两年了，所有的钱都花光了，你们就说不大合适了？！”
  “抱歉，你还是赶快办转院吧，还有把之前欠的医药费结一下……”医生有些无奈，他看了腻小丫和她的父母一眼，稍稍侧身走进办公室。
  这一次，腻小丫没有任何动作，她只觉得身体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离了，毫无预兆的脚下一软……
  “……”黎明没有说话，他敏捷扶住腻小丫瘫软的身子。
  黎明结实温暖的怀抱，仿佛让腻小丫在漆黑中看到了一丝亮光，她猛地握紧他的手，空洞的眼睛定定看着他。
  “只要转去大医院，她会没事的对不对？”腻小丫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噩耗，上一次她来疗养院，奶奶还笑呵呵地和她说话，奶奶也终于记起她了，她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是现在……
  医生却用‘情况不乐观’五个字，粉碎了她仅有的希冀，就这样淡漠地暗示奶奶即将离她而去了？
  黎明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他什么也不想说。她注视着腻小丫，她的脸色很苍白，可嘴唇却异常殷红，上面淡淡的齿印格外清晰。
  “你可以把我奶奶转去大医院的，你救救我奶奶好不好，她把我从小带到大，还没有好好地享福呢……”对于他来说，转院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她眼里高得惊人的医药费，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望着丫丫奶奶，曾经他也亲切地叫她奶奶。
  可是，他为什么要帮她呢？
  面前的丫丫父母曾无数次羞辱他，阻挡他和丫丫在一起。
  果然，他不紧不慢地说话了……
  “我为什么要帮你？”黎明的声音低沉而冷清，他撇开目光，不再看腻小丫。这个女人终于低声下气了，可是透过层层无措，她的眼里分明有抹不去的倨傲。
  求人就应该要有求人的姿态，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