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观他久不说话，再看向旁边身体姿势极为僵硬的儿子，心知一定是苏州的到来让孩子感到拘束了。
  于是朝着儿子开口，“先回房间休息一下看看书好不好?妈妈改天再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现在爸爸妈妈有点事情要谈。”
  苏澈知道妈妈是体谅自己的感受，心下一暖应了一声“好”，就朝着苏州微微一躬身体，转而离开现场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戴上耳机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对于外面两个大人的话题，他已然没有兴趣加入。
  所幸苏州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苏澈的不易，并没有强留下对方。
  看着儿子离开的背影，甚至生出几分孩子又长大了的老父亲事情。
  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神态。
  还真是可笑啊，以前孩子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动辄得咎。
  现在孩子逃离开你身边，你反倒注意到孩子有没有长高这些细节问题了?
  秦素就这样举止端庄的坐在一旁，静观对方脸上变化万千的神色。
  一时之间也没有开口打破这场注定的沉寂，两人虽然是夫妻多年，但秦素和苏州是绝对没有心意相通这玩意存在的。
  对于苏州如今的想法，她全然不能想象。
  毕竟苏州此人，的确一向城府过深。
  两人再次静默一二分钟，最先开口的人是苏州，“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
  话语里含有几分妥协与讨好的意味，堂堂苏大家主苏州，平日里说一不二的人物，想来也是首次如此这般放低自己的姿态。
  “那你现在已经看到了。”秦素仍然表现得格外疏离，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看到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呢?
  秦素对眼前这个人，虽有爱慕却也不是全无怨怼的。
  当那些遥不可及的爱支离破碎后，她怨怼这个男人多年来漠视践踏自己的感情，她怨怼这个男人漠视儿子的委曲求全，她怨怼这个男人眼里始终没有他们母子的存在。
  “好歹夫妻一场，就这么想我走?一刻都不想看见我?”苏州的心有点凉，以前的秦素从来就不会如此无情的对待他。
  不得不说，秦素的转变有点刺激到他。
  “苏州，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也就不是什么夫妻。我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了，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我不明白你突然降临我这个小小房子是想干什么，是闲的无聊要来消遣我们母子俩吗?还是看看我们是不是离开了你就不能活好满足你虚荣的自负心理?”
  “签好离婚协议书那天，我们就应该各自回到各自应该呆的轨道上，互不相干。为什么你又要来打扰我们平静的生活呢?”
  秦素变得能说会道，一字一句都朝对方攻击过去，却也都是她的心里话。
  秦素的话无疑刺痛了苏州的心，在这一刻苏州突然茅塞顿开醍醐灌顶的想到了什么，他错过了。
  “秦素，你一定要这样言辞激烈的对我说话吗?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话吗?”最终，他只能无力的这样开口。
  “我和你，早就没有什么好谈的。老死不相往来，就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反正你也从来不在乎我们母子。”秦素说得有点凄凉。
  “我在乎。”苏州连思考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一句话。
  可见对秦素和儿子还是在乎的，人在某一瞬间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总是格外真实。
  秦素不禁侧目看人，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人今天是中邪了吗?
  有一些话一旦开了头，接下去的话就能简单很多。
  “苏澈是我的亲生骨肉，是我以前被执念蒙了心才没有好好对待他。而你是我的青梅竹马是我的发妻，是我一直不肯面对现实才没有好好对待你。”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能得到常常来看你们的机会，别把我拒之门外。好吗?”
  “苏澈还小，他还需要父亲。以后我会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好好教导养育他。不会让他活得跟没有父亲的野孩子一样。好吗?”
  他一连问了两个“好吗”，可见其诚恳之意。
  秦素将他的话听到心底去，心下仿佛一下子就掀起惊涛骇浪不断席卷起伏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有以后吗?你不是要和楚家斗到底，非死不休吗?”声线颤抖的问出这番话，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心底仍旧有所期待。
  “秦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一次我会做个好丈夫和好父亲，不会再让你和苏澈孤苦无依。”
  “至于楚家，斗了太久我也累了。折腾这么多年到头来发现这一切都错了，真的很累。”
  “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废话，但我希望我回头的时刻还为时不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爱你们，好吗?”
  苏州看向秦素的深邃眼眸里，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名为“感情”的流转。
  这个女人一直以寂静无声的姿态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早就是已经成为他身边不可割舍的存在。
  若不是这一次的离婚协议书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要错过多久又执迷不悔多久。
  秦素突然就很想说一个“好”字，因为对方的那番话确实深深触动了自己的心。
  沉默良久，她没有私自决定这件事，只简单回了一句，“我相信你刚才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但我要问一下孩子的意见。”
  苏州点头，表示这是应当的，他们要给孩子足够的自主空间。
  “我能进去看看孩子吗?”他问出了这句话。
  秦素的脸色有点迟疑，“可以是可以，但你要保证不能疾言厉色的对苏澈，不要吓到他。”
  “好，我保证。”
  苏州脸上顿时涌上慈父神态，在秦素的同意后就走到苏澈的卧室门口敲了敲门。
  “苏澈，我是爸爸，我可以进来吗?”
  戴着耳机的苏澈仍旧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他没有说“不可以”的资格，即便这已经不是规矩森严的苏家别墅。
  但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能如此无礼，故而摘下耳机朝门口处应了一声“可以。”
  苏州进去后就看见一个从电脑椅上站起来站到规规矩矩的儿子，心里滋味骤然有点酸楚。
  即刻就走到人身前，按着对方的肩膀将对方按回舒适的电脑椅上。
  “在爸爸面前，不用这么规矩。”声音和蔼又温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一贯都是慈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