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什么后果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在这个时候要和自己分离。
  一时之间万千心绪涌上心头，耳边仿佛只听到秦素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让律师拟定好给你送过来。”
  眼前是秦素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他从未想到这个女人有一天会主动提出离婚一事，毕竟秦素对他一直都是趋之若鹜。
  而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享受着对方的付出，或者说一直都是在漠视对方的存在，因为不想对不起已经去世的心中挚爱。
  “离开吧，那就离开吧。”心下心思千转百回过后，他才语气低沉的说出这番话。
  他要做的事情注定付出惨烈的代价，倘若秦素和苏澈能够和自己脱离关系，也好。
  可见苏州到底还是一个良心尚存的人，至少在对待自己妻儿这个问题上，他仍是尽力想要让他们安全。
  而待在苏家留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大的不安全。
  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过后，秦素将离婚以及抚养权的事情告知儿子。
  苏澈知道后一向淡漠的脸上却出现一丝裂痕，许久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父母会离婚，这个不成家的家会被硬生生拆散。
  但是如今被母亲亲自告知这件事情，他太过震惊导致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
  “儿子，妈妈和你爸爸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我知道你最懂事了，妈妈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离开苏家我们母子俩照样能过得很好。”
  秦素眼见儿子久久不言语，心下一片焦急，生怕对方提出反对意见说要跟着爸爸。
  苏澈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至亲骨血，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孩子留给没有感情的苏州。
  听到母亲急迫的话语，苏澈缓过神来，很勉强的在她眼前露出一个笑容，“大人之间的事情不用告诉我，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会接受。”
  离婚又怎么样?跟母亲走又怎么样?
  苏家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家不成家的模样，没有一丝值得他去留恋。
  如今父母离婚正好，他也可以趁机逃离这一个樊笼。
  苏澈心里狠心的逼迫自己这样想，双眸中却已含有即将往下垂落的泪水，整个小身板更是紧紧的绷在一块，僵硬到不行的双肩还在无意识的抖动着。
  秦素闻言紧紧抱着了眼前的儿子，她知道儿子的难过，毕竟母子连心。
  但是她也没办法啊，但凡她能有一点办法，她都不会作出如此决绝又不留余地的选择。
  苏澈是第一次觉得，原来母亲的怀抱会是如此温暖的感觉，那份温暖直接通向全身四肢百骸处，令他心神动荡仿若起死回生。
  情不自禁伸手回抱了一下母亲，也许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吧，心底竟然升腾出这样一种想法。
  没过三日，离婚协议书就已经摆放在苏州的书房里。
  苏州瞧着这份名义上是离婚协议书的东西，实际上却更像条款分明的合约，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一时涌动着暴怒思绪，一时又涌动着哀伤情绪，总而言之就在短短的几分钟间，人间百味皆有之。
  他抬起笔来，笔尖触碰在雪白的纸面上，却始终没有力气签下自己的名字。
  明明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这一切事情就都可以结束。
  但是为什么到了最后一刻，他的心底反倒升腾起各种不舍的情绪。
  他还记得苏澈出生的时候，自己没有守在他们母子身边，直到小孩半个月大他才第一次抱起那个奶香奶香的肉团。
  他想起了秦素很多时候都会叮嘱佣人在自己工作时泡一杯花茶在书房，以供自己舒心明朗。
  ……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他想起了很多平日里微不足道甚至不足以被他放在心上的细微末节。
  这些小事汇聚在心头凝成一道难以跨越的大河，使得他如今无法落笔写名。
  门外传来依稀嘈杂种声音，是秦素和苏澈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家离开苏家的声音。
  听闻此声，心头更是涌上酸涩难当之感。
  那是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凭什么他就要这样什么都不做的放对方离开?凭什么!
  但是转念他又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将秦素视作妻子，更从未将苏测视作儿子……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将他们留下来留在身边呢?
  正当他心绪纷乱之时，突然响起有节奏的“扣扣扣”敲门声。
  随着他言语的一声“进”，满脸疲惫的秦素缓步而进。
  “签好了吗?”秦素面无表情的发问，脸上无波无澜，仿佛一点都不为这段感情可惜。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谁也不知道她心底此刻到底有多难过。
  又或许是难过了太多次，整颗心已经千疮百孔被伤透了，再也感受不到难过和疼痛这样的情绪，只有那彻骨的寒冷。
  苏州看着来人，嘴角勾勒起一抹近似于残忍的弧度，“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带着儿子从我身边逃离?夫妻多年你就没有一点留恋?还是你在外面有别人了所以才着急要跟我离婚?!”
  问到最后一句话，整个人瞬间阴沉起来，阴森森的带低了整个书房的气压，颇有一种肃萧之感。
  秦素听到这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话确是笑了，笑得凄凉又决然，“没想到你颠倒是非的本事竟然进化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我今天还真是大开眼界。”
  “苏州，既然你对我有这么多怀疑，就尽快签了别磨蹭，也免得我给你戴绿帽子污蔑了你的清名。”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听到秦素这番话，苏州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但是一语既出覆水难收。
  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是入了对方的耳，两人的关系只怕是今日必定要止步于此。
  苏州终于还是在那纸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性命，一笔一画写得甚为艰难。
  秦素眼看那份被签好姓名递到眼前的协议书，此刻已经是极为平静的接过。
  “各自安好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书房，一滴清泪背对着苏州留下。
  之后她就雷厉风行的带着儿子离开这个生活多年的地方，再另外寻了一个档次差不多的小区入住进去。
  初来这个小区，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装饰，好在秦素和苏澈的适应能力还算比较强，也就顺理成章在这个地方安营扎寨下来。
  那些过往两母子都选择避而不谈，改为以崭新的面貌去面对新生。
  可是苏澈的心里始终是觉得遗憾的，因为这样的日子里没有楚君兰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