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长生能够感觉得出来，战事的惨烈远不似赵老三所描述的那般。
  毕竟战斗就发生在牛长生脚下的城门洞子里边，他能感受到下边传来的剧烈震荡。
  钟山神不像赵老三所描绘地那般蠢笨。
  它们轮流冲击城门洞子里边的阴兵战阵，每次一沾即走。虽说免不了要被阴兵的长枪在身上刺上几个窟窿，但也带给了阴兵无数伤亡。
  城墙上在战斗，城门中在战斗。不光南门，东门、西门、北门的战火都不曾停歇！
  牛长生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不停的杀、杀、杀！
  汴梁城跟钟山神之间的仇恨来由是什么？
  好像是死国为筑汴梁城，先行剿灭了许多盘踞在此处的钟山神。
  嗯……是死国先动手的。那么这样说来钟山神的报复就是合情合理了？
  可牛长生作为死国的一份子，怎么也不能接受将责任归咎死国一方。
  鬼也要生存！
  牛长生这样安慰自己：为了生存而向世界索取一块立足之地不算过分吧？
  物竞天择，钟山神打不过死国兵将又能怪谁？
  可牛长生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质问：幽冥界那么大，为什么死国就挑中了钟山神的地盘？换个其他的地方不行么？又是谁做下了这个昏聩的决定？阎罗王么？
  各种念头在牛长生的脑子里边纠缠。
  他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人，站在人的立场上自是百般嘲讽死国无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鬼，站在鬼的立场上当然痛恨钟山神为祸一方；偶尔还会带入钟山神的立场，只觉得死国是毁灭家园的罪魁祸首，恨不得将这些阴兵囫囵吞下……
  思绪再次爆冲，牛长生又面临着当初在金陵城遇过的神识涣散之危。
  “中阴身就是麻烦！”牛长生嘟囔一句，随即仰天倒下。
  临昏迷前，隐隐的一丝清明促使牛长生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五哥，救命啊！
  龙五没说假话，即便牛长生声若蚊蝇，他依旧立即在牛长生面前化形出现。
  扶着躺倒的牛长生，龙五眉头大皱，怒道：“妈的，这废物！”
  赵老三已注意到牛长生的不妥，待要上前搀扶时，却被突然出现的龙五抢了先。
  “你是何人？”赵老三并不认识龙五，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之人太过恐怖。出于戒惧心理，赵老三立即拔刀喝道：“放下牛大人，饶你不死！”
  一众亲卫闻言立即将龙五围在核心，只待赵老三下令围杀。
  “中阴身这玩意我哪懂得？”龙五脸现为难神色，咬牙道：“罢了，老大现在不空，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说罢他抱起牛长生，一个起落就越下城墙。
  赵老三赶忙追至城垛旁，就见龙五已奔出七八里，正与三头钟山神战做一处。
  岑子畏也随着赵老三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喃喃道：“这汉子的实力也忒恐怖了。”
  龙五一手抱着牛长生，一手急攻三头钟山神。
  每一拳下去，钟山神都要发出一声悲鸣，凄惨的声浪，甚至引得正在攻城的钟山神回头观望。
  与龙五缠斗的三头钟山神中，有一头似乎是头领。
  那些正在攻城的钟山神立即舍弃残破的城墙，冒着箭雨疯狂回援。
  龙五冷哼一声，顿时一人三化。
  两个龙五缠住护卫在首领旁的钟山神，而抱着牛长生的龙五则一爪抓向钟山神的心肺之处。
  “好畜生，借你的血一用！”
  伴随着龙五一声长笑，钟山神首领的心脏居然被龙五生生抓出。
  龙五极运身法，两个起落就来到主城门之上，一手还从钟山神首领的心脏中挤出金黄的血液淋在牛长生身上。
  “命是保住了，可这小子的情况好像变的更复杂了！”龙五扔掉心脏，喃喃道：“还是找老大问问吧，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何况这小子的性命？”
  说罢龙五将牛长生扔给蓝守行，随即消失不见。
  蓝守行探查了一番牛长生的状况，见牛长生性命无虞，心中稍安。
  随即他传令道：“钟山神首领业已伏诛，通知天马卫进剿，其余人等各守本位，民壮抓紧时间修补城防……流影，你速回金陵，将李时珍带来此地。”
  一名守卫在蓝守行身旁的亲卫应诺一声，奔下城门冲搬运台而去。
  蓝守行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低声道：“方才那人就是前辈派来护卫长生之人么？他这身修为恐怕不比钟馗前辈差多少！嘿，蓝某人追随了前辈四百年，居然还搞不清楚前辈手下到底有多雄厚的实力……”
  牛长生这一昏迷，就有足足两天。
  这两天时间内，钟山神的攻势终于被击溃。
  可惜仍有残余钟山神逃遁。
  清醒过来的牛长生，明明心情大好，可双眼却不受控制的泪流不止。
  坐在他病床前一直愁眉不展的李时珍，看到牛长生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忍不住念叨道：“大喜伤心、大辈伤肺。你这又哭又笑的，那不是心肺一起伤么？不过你是中阴身，好像是没心又没肺。罢了，由得你去吧。只是这么大个人了，又哭又笑终归不雅。”
  牛长生哭笑不得地道：“大神，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死里逃生，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想哭？可是我的身体好像出毛病了，眼泪不受控制啊！”
  蓝守行听到牛长生房中有了声音，赶忙走了进来。
  一见泪流满面的牛长生，蓝守行就满是好奇地道：“劫后余生，明明是天大的喜事，长生你为何要哭泣？”
  牛长生眼泪不止，语带悲戚地道：“我的亲人全都死了！”
  此话一出，牛长生顿时惊得捂住了嘴巴。
  “我被鬼怪附体了？”这个疑问在牛长生的脑海中盘旋……
  蓝守行也是大吃一惊，赶忙把龙五将钟山神的血液淋在牛长生身上一事告知了两人。
  “奇哉、奇哉、奇哉……”李时珍连连念了十几声奇哉之后，才缓缓道：“钟山神的血液不应该让人痛哭不止啊！长生，你的双眼可有不适？”
  牛长生摇头道：“除了眼泪导致眼睛雾蒙蒙的，没什么其他不适的感觉。”
  “怪、怪、怪……”李时珍又连念了十几声怪字，道：“你且将息两天，待老夫向汴梁城的前辈求教一番再给你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