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畏话音刚落，城墙下边又传来一阵惊天兽吼。
  随即蹄声隆隆，就连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岑子畏偷偷从城垛之中观察着城下动静，不停地下发着各种指令。
  巨石与箭雨潇潇而下，牛长生紧张得似乎连兽吼声都忘却了。
  三轮巨石之后，又一枚巨石被钟山神击飞了回来。这一次，或许是它们找准了机会，巨石飞越过城墙，直接将一座高逾六米的投石机砸得粉碎。
  一名阴兵躲闪不及，被巨石碾过，顿时如同气球被扎破一般，爆出一阵黑色雾气，唯留一滩黑血在地……
  牛长生头皮发麻。
  自他入死国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鬼在眼前死亡。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牛长生把心一横，暗自催眠：“这是战场，死人再正常不过。如果打不赢，那就会死得更多……”
  就在牛长生自我催眠时，又有三座巨型投石机被石弹击毁。受木屑四溅冲击，十数名阴兵身受重伤。
  一众民壮将受伤阴兵抬往伤兵营，十数名阴兵立即补位投入战斗。
  岑子畏看着战战兢兢的民壮笑骂道：“这才刚开战你们就吓成这德性，打个两三天之后还能指望上你们么？呸，宋人就是一副脓包模样。”
  民壮首领小心翼翼地赔着笑，道：“这些民壮都是新招募的，胆子确实有些小，故而小人将他们放在前头。随着战事推移，就会安排经历过战事的民壮来协助将军大人，他们必不会误了战事。”
  “不错！算你小子有心。”岑子畏大力地拍了拍民壮首领的肩膀，大声喝道：“兄弟们，鼓劲将钟山神压住，让宋人看看这仗该怎么打！”
  一众金陵阴兵大声欢呼，箭雨不由得更盛。
  “长枪手预备！”
  随着岑子畏一声呼唤，一众持丈许长枪的阴兵齐齐蹲伏于墙垛下边，将长枪架在城垛的间隙之间。
  眼见主城门那边有旗语打出，岑子畏瞟了一眼便吼道：“龙魇草就位！”
  这一声呼喊之后，投石机立即停止了发射巨石。
  巨石一旦停止，钟山神立即有突破箭雨的迹象。
  一众民壮协助着阴兵给投石机装上一大团锯齿状枯草。给枯草浇上火油之后，就有举着火把的民壮等候在一旁。
  “臂长减三尺。”岑子畏再次大声下令。
  一众闻令阴兵赶紧调整投石机臂长。
  “点火！”
  随着岑子畏一声令下，团团龙魇草被火油引燃，发出阵阵浓烟，呛得牛长生直欲作呕。
  护在牛长生身旁的阴兵小声道：“官人且忍耐片刻，这龙魇草的气味能够驱离钟山神，咱们瞅准机会将它抛出去，它的烟雾就能分割那些畜生的阵型，然后再伺机歼灭几只……反复数轮之后，那些畜生就会逃入林莽。”
  牛长生不想给众将士增添负担，喘息道：“我初次闻到这种味道，有些不习惯。你莫管我，专心备战便是。”
  “放！”随着岑子畏一声爆喝，剩余巨型投石机同时发力，漫天火球向城下疾飞而去。
  蓝守行那边也是一般动静，漫长的南城城墙上同时抛下无数火球，浓烈的呛人紫雾顿时弥漫在城南旷野。
  蓝守行那边的投石机并未调整臂长，抛出的龙魇草几乎与岑子畏这边的成一条直线。浓烈的紫雾将冲在最前的十余头钟山神与大队分割开来。
  随着主城门上的一阵鼓噪声，瓮城城门顿时大开。一众将士从瓮城中冲出，两百人为一队，围着钟山神厮杀起来。
  岑子畏冲牛长生招招手，大声道：“兄弟，过来一观我大明男儿是如何与恶兽厮杀的。”
  牛长生依言来到城垛前，放眼向各处战局望去。他对战事的恐惧已有所消退，只是害怕打搅将士作战，故而一直小心翼翼。
  如今岑子畏叫他过去，那肯定就不会妨碍到战事了。
  “兄弟，你也来了好几个时辰了，怕是还没见过这钟山神长什么模样吧？”
  牛长生顺着岑子畏所指方向望去，赫见三十余名重盾手将一头钟山神团团围住。
  牛长生曾听阎罗王提起，钟山神‘头似龙、身似马’，如今一观，果然如此。
  而且阎罗王还说漏了一点，那就是钟山神的尾巴，也好似一头巨蟒。
  ‘巨蟒’过处，三名举着重盾的阴兵立即被巨力击飞。
  趁此机会，另一侧巨盾后边蹲伏的长枪手立即出击，三条长枪如同毒龙一般扎进钟山神后臀，暗金色的血液顿时飞洒。
  钟山神嘶鸣一声，前蹄踏在身前的巨盾之上，两扇巨盾顿时倒了下去。
  巨盾后边执盾的阴兵受此巨力，顿时一口黑血呕了出来，腿部也被巨盾压成血泥。
  长枪手见此机会，四枪捅在钟山神前蹄根部，一枪捅在钟山神脖颈底部。
  阴兵阵型略做变幻，就有人将生死不明的巨盾手拖开，两名阴兵捡起变形的巨盾又补上了围困钟山神的巨盾阵。
  钟山神悲鸣一声，脖子向后仰起。
  “龙息！变阵……”一名队正语带惊恐，疯狂地招呼着手下兵士变阵。
  瓮城之上的岑子畏倒是一脸淡然，笑道：“兄弟，这头畜生命不久矣！”
  “还请岑大哥详细说说。”牛长生非常知情识趣，像个捧哏一样应和。
  岑子畏笑道：“雄性钟山神通体赤红，能喷出极为炽烈的吐息；雌性钟山神通体蔚蓝，能喷出极为阴寒的吐息。下边那头畜生体色呈暗红，必是未成年的雄性，所喷出的吐息威胁本就不大。况且我部所备的重盾，经过匠工台妙手处理，最是能够隔热。”
  “匠工台？那不是《天工开物》的作者宋应星所在？没想到他跑去造军械了！”牛长生脑中胡思乱想，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局。
  阴兵变阵之后，所有重盾手都集中在钟山神正前方，两面重盾重叠在一起，将本阵守得滴水不漏。
  钟山神尾部，四名阴兵缀在如同巨蟒一般的尾巴上，迫使钟山神不能以尾部扫开众人。
  其他阴兵或执长枪、或执厚背砍刀伺机待发。
  钟山神一口灼热的吐息喷在盾墙之上，墙后重盾手皆嘶吼道：“挺住！”
  钟山神两侧阴兵一拥而上，乱刃将钟山神劈死。
  随着这头钟山神倒下，远处一头通体赤红的成年钟山神发出一阵狂吼，发疯似的在原地不停转圈，巨龙一般的尾巴不停地扫飞重盾手。
  割下幼年钟山神头颅的队正豪迈地道：“干掉一头幼崽，算不得本事。来几个兄弟将受伤的袍泽以及这畜生的尸体送回城去，其他人跟我支援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