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太对此深有同感，道：“秀秀也是，太不懂事了，还瞒着不说，这瞒得住吗？——你别在她面前提这些。”
  “除非我像你那样傻。我看我还是去和常老爷挑明了说吧，秀秀有了他常家的孙儿辈，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准逼着常欢完婚。就这么定了，我明早就去，你这药别煎了，先别给秀秀喝，一切等我明天回来。”
  杨太太停止了扇风，端下药罐来，一瓢水浇灭了炉火，白烟一团像是柴火得道升仙了。
  第二天早饭刚吃完，杨老爷丢下碗筷就要出门，秀秀问他去哪里，杨老爷正要开口说去趟常家，杨太太就抢先一步说谈搬到上海的事，“女孩子家家的哪里管那么多的，一会跟我一起打扫屋子，把被褥衣服拿出去晒，都霉掉了，今天好太阳”。
  秀秀半信半疑，对着杨老爷的背影说，“可不是去常家吧，爹，你可别再去了，招人厌，跟他没关系的。”杨老爷轻轻应了一声还是出门去了。
  常老爷第二次见到杨老爷，以为事情谈拢了，依旧热情的端茶倒水，想欢儿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了，只可惜战争时期，排场恐怕不如以前预想的那样大了。
  常老爷要用人去叫常欢来拜见杨叔，给杨老爷制止了，“常欢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今天我就是来和你商量细节的。我们找个清静处慢慢说如何？去你的书房吧。”常老爷一开始有些茫然，很快就好了，欣然点头。
  杨老爷坐下来，开门见山道：“常欢为何不想早些完婚啊？听他的语气好像很不情愿的，不是要悔婚吧。”
  常老爷脸上不自然的笑着，让看的人觉得别扭，道：“哪里哪里，那不至于的，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是要我出面做主的。我们都盼望着早些完婚呢。”
  “那么我们今天就定个日子。”
  “这日子，这，我还没去看呢，今天还真定不了，你这也太着急了，婚姻大事，我还得去请人排排日子呢，日子还是要挑挑的。我一会下午就去找人看日子，看好了就告诉你。杨老爷，你怎么这样着急啊，这也不是你嫁女儿的风格啊，哈哈——”
  常老爷不自然的笑让杨老爷恨不得像撕手臂上的医用胶带一样的撕掉，喝了口茶水，干咳了几声，神情突然紧张严肃，用高度冷峻的眼神照着常老爷，欲言还止。
  常老爷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为难的表情，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小心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杨老爷严肃的表情绷得更紧，皱着眉头，紧咬着后牙槽，让满脸褶子瞬间加深了好几倍，沉重的像要塌下来，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常老爷受了感染似的，也沉重的说：“何妨直说。”
  书房里寂静异常，能分辨出两个人的心跳声和血液流淌声，海浪潮涌似的奔腾，此外全无声响。杨老爷好半天才说：“常欢真的没有跟你说吗？秀秀怀了常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