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太拍女儿肩头的节奏更快了，等她发狠完，道：“好好好，不嫁不嫁，咱谁都不嫁。秀秀，娘今天抓了几服药回来，你告诉娘，你确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了。如果确定不要，那么娘就给你熬药去，吃了就好了，事情就过去了，好吗？”
  秀秀在她娘的怀里抽泣，点点头代替回答。
  杨太太和杨老爷彼此交流了一个眼神，领会了女儿的意思，杨老爷恨恨的说：“常欢这个混蛋，看我明天不去收拾他。”
  秀秀突然大声说：“爹，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去找他了。”
  杨太太赶忙拉杨老爷出来，边走边说：“让女儿一个人静静，你跟我一起熬药去，你来看看这药好不好，你不是对药材很行么。”
  杨老爷越想越气，直骂常欢真不是东西，到底对女儿做了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竟跟没事人一样，“照门影子都不打，还得我去看他，也不肯完婚，全不像个男人做事，这样的人怎能托福终生，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还真不肯把女儿嫁过去，以后肯定要吃苦头的”。
  杨太太一边生火熬药，一边听着，也觉得常家这事做得太过分了，常欢这人不像是能爱妻顾家承欢养志的好女婿，问常老爷是什么态度。
  杨老爷轻描淡写的说，常老爷倒还热情，也要常欢早日完婚，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表面敷衍，“不好说，不好说，看起来倒是很想快些——”
  杨太太抢话道：“那么，常老爷怕不知道这个事吧，常欢肯定瞒住了。他料定女儿也不肯说，有恃无恐的，全部推诿到女儿身上，这如意算盘打的……”没有再说下去，脸上的神色表示了话里的鄙弃。
  杨老爷担心道：“若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就复杂了。常欢明显在耍赖，想悔婚么，有必要把这事跟常老爷挑明，让他对常欢施压，早日迎娶秀秀过门。秀秀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他的么，他就没有一点舍不得？”
  “照理是应该这么做，要不然女儿太吃亏了，这一生就算是被毁掉了。可是，我刚才想到既然他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我们还把女儿嫁过去，不是把她往火坑里送么。”
  杨老爷一时间感慨万千，“可是，常家来提亲的时候，三番五次的，多少诚意，那时候常欢不是非秀秀不娶么。哎，婚姻伴随着人的一生，还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最怕的就是变心，世风日下，男人要女人对自己忠贞，可是男人自己却始乱终弃的胡来，真的，直到死你都不敢确信谁将陪你到老。”
  杨太太给火炉子扇着风，干柴的烟火直熏得她流泪，咳嗽几下，道：“这些话呢你现在不要说。女儿的事要快点拿定个主意，真等肚子一天天大了，我看你拿什么遮门面。——对了，去租界的事你办的怎样了？这事也要抓紧。”
  杨老爷心疼太太的辛苦，但并不拿过扇子来代劳，只说：“这些粗活你吩咐用人们做好了，何必自己动手。这个你放心好了，我差不多都谈妥了，最快半个月就有消息。秀秀这事还真是头疼，真没个万全的法子，哎，儿女终究是罪孽。秀秀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怎么会做出……”
  他延长了的叹息里表示自己怎么也不能相信秀秀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未婚先孕这种事，是为社会所不容的，出了门是要让人戳脊梁骨的，杨老爷只差没说出家门不幸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