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追捕
作者:红豆哒      更新:2021-07-03 17:11      字数:2232
  不过几分钟,蔡咏出来了,像只耸毛的黑鸟,扑扑翅膀从枝巢中飞走,没留声音痕迹。
  易巫云没说什么,搂着他肩膀,两人江湖兄弟似的出门,穿过两座铜鸟归程。年轻掌柜尽管是具空壳,耳目犹聪,感觉背后隐约有人跟随,衣影闪动,拐出明亮围墙时,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饿了。”这是黝黑少年唯一的感慨词。
  易巫云经他一说,肚子也咕咕叫了,蔡府里精神时刻紧绷,没吃着能饱肚子的东西,几颗樱桃不顶事。于是两人寻着一个馄饨摊,坐下吃馄饨,蔡咏叫我了一大碗,以食欲挥发情绪。
  不远处马栏里,有人正在喂马,据说有个没有依据的法子,喂马吃草,马会叫唤,叫唤声洪亮的就是好马。
  易巫云喝完馄饨汤,问道:“有什么打算?”
  蔡咏落勺起勺忙乎,简短回答道:“就这样,跟着你干,你有钱赚我就有钱花。”
  “灵食的事,只是一笔外快,做不了长久打算。”
  易巫云说道,“崖城的修士数量有限,需求更有限,我暂时没有做到外面去的想法,几个原因。等笼络出这笔银钱,我打算把明月楼做大,不是单纯酒楼,那时候需要更多人。”
  蔡咏一扫阴沉,恢复平常随性笑意,问道:“易哥,那我这主厨的位置不是板上钉钉了?”
  “等你做的菜不让客人砸桌子再说。”
  易巫云佯嗔,去付了铜钱,等蔡咏吃完,两人继续出发。
  街上他遇到了萧离,鹰府首席,修长的男人带着几名戴帷幕斗笠的笔直长衣同僚,快步穿过长街。而他没戴,因为不需要,本就冷峻的面容杀机绽放,旁人不由退避。
  易巫云知道他其实不是看上去那么冷漠,但仔细想,是,不是冷漠,是冷血,那夜死了很多人,萧离大概只当树上落了几片叶子。
  易巫云不想和他多打交道,低头也随人群避开。
  萧离侧了侧眼瞳,旋即收回,身旁一道身形,看不清帘中脸,压声道:“首席,见到可疑人物了?”
  “一个朋友。”萧离尾音落定时,身后另一个消瘦身形,刀也不经意归满鞘了,隐入腰带下的后摆中。
  鹰府五人过了一条街,钻入东城“白水巷”里,步履轻过巷风。晃眼工夫,他们出现在一座小院宅旁,巷里寂静,宅子里也没有动静。
  萧离做了个手势。
  转眼,一支斗笠显于宅子的屋顶,踩瓦而不响。
  另一人去了巷子出口方向,再两人分别守在院落两侧。
  要在屋顶上那人的视野看,看似错综复杂的巷子其实就是一条直线两边,拼凑出大大小小的方形,这些方形组合成白水巷全貌,再远些看,就像两军摆相同阵型对垒了。
  破军者萧离站在门前,重重叩动,一次一次,围墙门里依然没有动静,但其实是有人的,这点五人都清楚,他们就是接到传讯来的。在某夜有一对夫妻被杀害,层层推进,找到凶手所在的地址就在这里,鹰府不惊,凶手没有任何逃走的理由。
  两死者中伤分别都只有一处,伤口细微,是刀尖一抹而过留下来的。不会是太长的武器,短刀,或者细刀,加上那附近无迹无痕,几乎可以断定,是蛛堂一贯的行径。
  刺客们真是漫山遍野的蜘蛛,刚刚剿灭,又来了,他们不放弃,鹰府只能见招拆招,再剿一次。
  不过这次……
  那对夫妻的尸体是被巡夜人找到的,鹰府迅速过去,翻开尸体,赫然看到锁骨下胸口上的两道血痕,交叉起来,像个乂形。
  这三年的崖城,蛛堂的确杀了些人,是鹰府办事不利,但这个数字不多,另一个数字却是这个倍数。
  某个不知道是否是不是蛛堂的刺客,行事风格类似,一击毙命不留痕迹,但还是刻意留下了那个乂形的刀痕,在死者尸体上,在血沾染的墙上,在某些很难看到的地方。
  甚至成了一个定理,只要有人暴毙伤亡,寻踪觅迹,一定能到死者不远地方找到那个触目心惊的形状。
  这种事匪夷所思,却接二连三发生着,鹰府多少高手,再迅速到场也捉摸不到诡异刺客的踪影。
  鹰府保存的名册里,没有墨迹划掉的名字里,此人显眼的名字,是“谷鬼”。
  在这里。
  就算是崖城两年内最棘手的敌人,稍有纰漏,便被鹰府电光火石般找到位置,发动攻势。
  萧离两指并起,前指。
  入。
  最先行动的是屋顶人,长衣哗啦飘动起来,一脚踩踏结实土瓦,身形落入屋内,帷幕飞扬。
  屋中两窗紧闭,外头艳阳高照,里面却一团漆黑。
  屋外一人守门,一人破窗而入,与屋内的鹰府执使会合——使,属于非常规管理的独立人员,常用于特殊职能,例如传旨、外交外贸、隐杀、保卫宫闱的使者。鹰府中分为执使、羽使、宗使三个职位,萧离作为明面掌握鹰府的首席,地位比羽使高,但职位还是羽使,受崖城鹰府宗使管制。
  他们没有发现屋子里的人,屋顶下来的执使狠狠把落满灰尘的桌子踢翻,而后进的消瘦羽使坐在翻倒桌脚上,四下张望。
  萧离推门进来,他已经检查完了小院子,没可能有人。
  “萧大人,情报有误。”执使捏拳,关节噼里啪啦响。
  “是吗?”
  萧离摇头,拍掉椅子上的灰尘,手指捏了捏尘粉,再放到鼻尖嗅。
  “萧首席,你的意思是,人还在?”这是羽使说的,他,不,她的声音与满身森森杀气格格不入,竟婉尔得像流过琴弦的醇酒。不穿制式长衣,难免会被认为是柔顺女人,很烦恼,所以她不喜欢说话。
  “是。”
  萧离像回答了,其实没有,他在扫视火光中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凭经验和思维去猜测。他总是这样,突然就转入自己的想法去了,让他说话的人觉得很无趣。
  执使往地上看,猛踩木板,问道:“会在哪儿?”
  女性羽使冷笑道:“所以你还是个执使。”
  执使不想和她争执。
  萧离踏着木板,先把窗边的花瓶一个个拿起来,花瓶易碎,没人会碰,是作为机关的好选择。被执使破开的窗户流进春风,如洪水将污染清洗,光线照来尘埃闪烁。
  萧离做了个待命手势,走到衣柜前,说道:“没人,我们走。”
  他话音未落,鞘中已没了横刀。
  影显影逝,乌尺似的刀准确透过木头,插进了衣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