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
  只差一点。
  但是，现在只在七楼。下一次，她或许没有这般好运了。
  渗入骨髓的寒冷袭来，五号电梯内壁泛起了一层白起。牙关轻颤，暴露于空气中的白肤泛起了点点疙瘩，杜一妉咬牙道：“它进来了。”
  它就在他们面前。
  该如何？
  ——是进？是退？
  这时，一道久违的男声突然再度在五号电梯里响起。
  “欢迎乘坐五号电梯。在这里，你可以享受额外的服务项目。火化、禁闭、重击、腰斩。由于生命有限，只限选取一项，不可贪心。”
  “怎么回事？”
  许衍皱眉。
  杜一妉同时一怔。咬住了下唇，她快速思索着。
  无疑。
  五号电梯内此刻正有一个对他们虎视眈眈的鬼物——幽灵卡片中的男人。不过，同一空间内的鬼物或许不止它一个。五号电梯的异常并不单纯像是酒店的小把戏，至少八成把握，有另一只鬼物驻守于此。
  如此，五号电梯内广播突然响起一事或有了答案。
  它所欢迎的对象，或许……正是一直出现在卡片里头、洋溢着诡谲笑容的男人！
  “我会留下。”
  没有解释，杜一妉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决定。
  比起逃出五号电梯，她认为留下反倒更为安全。而且，点亮幽灵卡片的任务还未结束。若拖到明日，变数只怕会更多。
  “理由呢？”许衍挑眉，问。
  “直觉。”
  许衍的嘴角微微勾起，笑了。
  他自是不信。
  不过，他也会留下。
  这时，五号电梯的广播声已经循环两周目了。
  当‘不可贪心’的尾音阴幽幽地落下后，它没有开启第三遍的循环，而是忽地一下停顿。下一刻！本是平静沉缓的广播声透出了点点兴奋。
  话语也变了。
  “选择成功。”
  “接下来，将是额外服务的时间。”
  形如剧场里戏剧的开幕，伴随着‘啪’的一下响动，五号电梯里好似聚光灯一般炽烈灼眼的白光——熄灭。
  同时！
  如同捕鼠器的夹子，两扇金属电梯门顿时收拢！它没有彻底合上，似乎……是有物件卡在了门缝中。
  电梯内控制面板的数字[8]自行由白转红。
  下一秒，五号电梯开始快速上升！
  堪堪离开七楼之际，有古怪的声响从电梯口的位置传了过来。
  ‘咯拉’
  ‘咯拉——’
  一下紧接着一下，像是骨肉分离的声音。
  渐渐，强烈至近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灌满了电梯的所有空间。点点泛着腥味的温热也伴随着咯拉声的响起，溅到了二人的身上。
  似乎有液体漫过了五号电梯的地面，沾湿了他们的鞋底。
  许久。
  终于！
  形如挣脱了束缚，只听嘶拉一声干脆的声响，五号电梯得以上攀！
  ‘叮咚’
  八楼，到了。
  电梯内刺眼的白灯再度亮起，四下寂静无声。
  除了仍有腥味盘踞的空气外，一切如常。恍然方才血腥的一幕皆是错觉。
  这就是混乱空间。
  它存在逻辑，可有时却并无逻辑；它拥有规则；但同时却是紊乱失序。当规则主宰空间时，人类尚可喘息；可当混乱降临之际，无处可逃。这里，并不只是人类的坟场。
  杜一妉娇软的面庞有点点苍白。
  即使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只凭声音、触感，她也能猜出大概。抑下不适与心悸，仰眸，她低声说道：“最后一张了，快点结束它吧。”
  “恩。”
  ‘咔嚓’
  自动上传。
  [恭喜您成功点亮幽灵卡片‘电梯惊魂’系列套卡。]
  标志为‘new’的第八张卡片浮出。
  是相当血腥的一幕。
  ——腰斩现场。
  血肉溅到了四处。
  存在于卡片中的男人仰面卧于电梯口，青灰色的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兴奋、狂热的表情。不过，它的下半身已全部消失了，腰部一片血肉模糊，有肠子从断裂处滑出、落到了电梯的缝隙之间。
  望过一眼，许衍神色如常，向门口方向迈出一步。
  “走吧。”
  “恩……”杜一妉轻轻点头。
  她随他一同离开了五号电梯。
  回首。
  五号电梯的两扇金属门大开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张血淋淋的大口。
  [电梯惊魂]的结局看似无疾而终、不过是虚惊一场，可却有两个重要的事实呈现。
  一，鬼物与[幽灵酒店spirithotel]app或有瓜葛。
  二，鬼物之间并非绝对共融。它们之间——或会自相残杀。
  而这一点，相当重要。
  杜一妉与许衍返回了[801]。
  因着凌晨一时即将到来，也未有多余的举动。将一切还原至零点时候的模样后，他们再度躺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还剩下最后七分钟。
  他们耳鬓厮磨，相拥而语。
  却并非些情话。
  许衍的下颚位于杜一妉的发顶，低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问。
  “为什么缠着顾伦？”一顿，他补充道：“你应该知晓他有问题。”唯独这一点让他百思不解。
  她会惊慌、会害怕。但是，他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衍不明白——明明是让所有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顾伦，她却是想法设法地接近他。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杜一妉并不答。
  她轻轻闭上上了双眼，视界中只剩下茫茫的黑暗，沉寂了半晌，她避而不谈地轻声道：“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冒然接近顾伦的确是一个危险的举措。可是，不仅仅是安然无恙度过这五日而已，她所求——更多。
  夜半。
  杜一妉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总有一些‘咿呀’‘咿呀’的诡谲声音从客厅传来，这样奇怪的动静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恍然像是……被悬吊的重物摇晃声响。
  第二日，约莫八时，两人同时清醒。
  白日的晨光透过玻璃穿洒落，半空有点点尘烟飞扬。捎了海水咸味的微风从窗户缝隙间钻入，一下接着一下的晨涛声也随之入耳。
  她的前额抵在了他的胸前，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
  气氛有几许暧昧。
  “八点半了，起吧。”
  携着鼻音，她答：“十点才集合。”
  “再给你睡十分钟。”一声轻叹，声音有几许宠溺。
  “恩。”
  如同作秀，他们将情侣间的甜蜜、温馨演绎得完完全全。
  上午十时。
  已经用过早餐后的六人在幽灵酒店大堂与顾伦回合。
  立场分明。宁韶、柏成宣、李清清、董旭安四人站在一块儿，杜一妉与许衍似乎被他们孤立出去了。
  回到这边。前有提过，幽灵酒店是以猎奇为卖点的酒店，发生于酒店内的诡异事件、死亡现场可以双位数字计量。所以，今日的行程是——游览幽灵酒店各处案发地。
  至于向导，则依旧是顾伦。
  众人望着他携了温文尔雅的笑容朝他们走来，一边还挥手打着招呼。
  注视着渐行渐近的顾伦，杜一妉蹙眉。
  ——并非从大门门口、也不是电梯处，顾伦是从酒店大堂左侧走来的。
  刚刚，他会在哪里？
  思量之时，已经走近的顾伦笑着开口了。
  “事不宜迟，让我们开始游览吧。”
  “第一站去哪里呢？”杜一妉问。
  “就在这里。”
  一顿，扬起了意味深深的微笑后，顾伦答。他的语调虽是和缓，但语气却是透着一股子怪诞，让人头皮发麻。
  顾伦继续讲述。
  “半年前，人们曾在幽灵酒店的大堂发现了六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