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惨变
作者:俞九品      更新:2021-07-03 09:35      字数:2204
  “什么?!”除了恶蛟之外,其余人听到这件事都是一惊。
  苏文焕入旗不过半年,恶蛟说他是个家道中落的落魄公子,大家也就信了,没想到竟有这样的背景。
  晁义盯着他,奇道:“你姓阮,那你是阮家的……”
  苏文焕叹气道:“先曾祖与阮太公之父是异母的兄弟,现在若论资排辈,我比阮怀霸还要矮上一截。各位兄长不必诧异,小弟虽然算是阮家的宗亲子弟,但我曾祖和祖父皆为庶出,是以家世并不如大家想的那般显赫,家父伯元公在世时也不过是阮太公六弟的一名家将。”
  叶纯点点头,问道:“那苏兄怎么会改了自己的姓氏,又要和自家宗亲为敌?”
  “唉,生于世家未必就是什么殊荣,至于这阮姓不过是个沉重的枷锁而已。”苏文焕感叹着,对晁义道:“晁大哥,之后的事就由小弟来说吧。”
  “也好。”晁义突然的得知他的身份心中仍有些惊奇。
  苏文焕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心中畅快不少,见众位弟兄虽然惊奇但并未排斥,也是舒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晁大哥刚才也说了,旁支的势力越来越大,行事作风也越发的过分。此时阮氏宗亲内部虽然各有不和,但都不愿本支家族就此没落,更不愿看到嗣子的位子落在旁支之手,因此也动了联手的心思。只不过眼下敌强我弱,相差悬殊,为防打草惊蛇双方只能在暗中谋划,一方面积蓄实力,一方面等待时机。这番筹备,又是好几年。”
  说着,苏文焕起身离座,开始边踱步边回忆道:“我是在双方联合的第六个年头里出生的,在我刚有些明白事理后,我记得总见不到父亲的面。他一直都很忙,偶尔才能回到家中和我们吃上一顿饭,这时爹爹就会和娘亲说他最近在做什么。我那时虽然还很小,但现在依然清楚的记得在他们的谈话里,总会出现一个叫做‘怀空公子’的人。我自然不知道这个怀空公子是谁,但听父亲总是兴奋的赞扬他,夸他了不起,我幼小的心里就会生起一股醋意。哈,小孩子也是会吃醋的。”
  苏文焕笑了起来,双眼中满是童年的温馨,他猛地想起这只是回忆,眼神旋即变得伤感。
  “有一次,娘亲瞧出我不高兴了,便假装生气对爹爹埋怨起来‘左一个怀空,右一个怀空,千般好万般好,是不是比你自己的儿子还好’。
  爹爹哈哈一笑,说道‘那怎么能比,怀空公子是宗主的嗣子,日后可是要带着我们,令我阮家本支重新崛起的人物’。
  娘亲不悦道‘哪里说得疯话,明年怀德公子就十八岁了,到时便要正式确立嗣子的地位,旁支贵戚的势力这么大,哪里轮的到你那个怀空公子。’
  对这番话爹爹只是笑而不语,摸着我的头,疼爱的说道‘焕儿,等你到了怀空公子这个年纪,要是也能那般雄才大略,我们家说不定能重新在本支中占据一席之地。’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爹爹又忙得不知去了哪里,难得回来一趟也只能与娘亲悄悄说上几句,然后又走了。每天,娘亲都会依在门边,望着路的尽头,脸色沉重的等着爹爹回来。我也只能瞧着树上的叶子从黄色转为绿色,又从绿色变成了黄色,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爹爹才能有空抱抱我。
  我就这么盼着啊盼着,忽然有一天,爹爹大笑着跑了回来,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把树叶都打落了。娘亲和我欢喜的跑去迎接,只见到爹爹神色疲惫,全身透湿,手中还提着一柄刀。我瞧见那刀的刀锋上已经崩出了许多缺口,刀柄上则缠着墨红的绳子,我从未见过这种红色。
  娘亲见了爹爹的样子,立即迎了上去,只关切的问了一句‘成了?’
  爹爹已兴奋的语无伦次,晃着手中刀,回道‘成了!’
  那刀一晃,刀柄上的许多红色水滴便溅到了我的脸上,我闻了闻,这雨竟然是腥的。后来我才明白,那刀柄原本并不是红色的,只是浸满了血。
  爹爹没有待多久,喝了杯水又换了把新刀,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急着要走。我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爹爹说要去把和怀空公子作对的坏人都抓起来,等抓完了也就回来了。临走时爹爹终于记得要抱抱我,只是他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
  这时爹爹又对我说‘儿子,还好我们姓阮。’之后头也不回的跑进了雨里。”
  苏文焕叹了口气,众人也都垂首沉思,只有叶纯不知道其中缘由,茫然四顾的问道:“什么成了?”
  晁义解释道:“二十二年前,阮太公确立阮怀德为宗主嗣子,于当年秋祭大典上正式宣告天地。然而没人料到,正是在这场仪式上,阮家本支突然发难,对前来观礼的旁支贵戚进行了残忍血洗。从苏兄弟回忆的时间上推算,应当就是此事。”
  苏文焕点点头,说道:“我那时自然不知道这些,但长大后将这些事与爹娘的对话两相印证,便明白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件事是东南百多年来少有的惨变,牵连之众多达数万,如今世人皆说那都是阮太公三兄弟谋划得当,可我知道这一切真正的主使者乃是怀空公子。那一年,阮怀霸也不过十四岁。”
  十四岁的年纪已然不小,但能在这个年纪,有那样的谋略和狠辣,实在匪夷所思。
  晁义感叹道:“‘怀空必扶助兄长登上嗣子之位,违誓立死。’如今想来,怕是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谋划着了吧。多年的隐忍和经营令人佩服,对敌人的狠辣和残忍也令人胆寒。光是在秋祭大典上,被杀的贵戚和护卫便多达万余人,上至老翁,下至孩童,阮怀德及其生父生母也被乱刀砍死,贵戚中的头面人物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那一日,许多人终于知道,流血飘橹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叶纯皱眉道:“他……阮怀空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苏文焕感慨道:“阮怀空最可怕的是懂得操纵人心,外支贵戚自大放纵的这几年任人唯亲,将所有名利晋升的渠道都掌控了去,使许多像我父亲那样的人得不到重用。我不知阮怀空是怎么承诺的,也不知他用什么方法与那些人沟通,总之在最后的惨变上,这些人都成了他手中的屠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