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阮家秘闻
作者:
俞九品 更新:2021-07-03 09:35 字数:2493
晁义进一步补充道:“总的来说,阮怀空那时的诀窍是四个字‘以下代上’。上层久居高位,下层便难以晋升。贵戚掌权多年,其势力自然盘根错节,但阮怀空却将之理得清清楚楚,每一条根须上都埋下了自己的人。秋祭当日,贵戚原本也是安排了近万甲胄在身的护卫,可没想到那些将领虽然都是他们栽培的人,下面的副将和参将却早就已经效忠阮怀空。惨变发生时,那些副将立即杀了军中主将,掌控护卫反过来屠杀贵戚,这中间若有副将变心则参将把他杀了替代之,若有参将也变了心,下面还有人来顶替,依次递进。”
恶蛟叹气道:“这些我们现在说说自然容易,可要做的这样滴水不漏,事前毫无丁点征兆……唉,时至今日我还是想不通,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是怎么做到的。”
祖济世推测道:“说不定阮怀空用什么毒药将这些人控制了,我听闻阮家曾炼制过一种药物,能短时间内增强人的气力和功法,既能炼制这等药物,想来也能炼制其他利害毒药。”
苏文焕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也未曾听爹爹提起过服用什么药物。我只知道贵戚的主要头目大多丧生在了秋祭上,但难免还有漏网之鱼,对此阮怀空是不会放过的。我爹爹说要去将那些跟怀空世子作对的坏人都抓起来,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连这些人的家眷仆人也被诛连在内,累计竟达数万。”
晁义道:“贵戚的直系家眷皆被斩杀,奴仆佣人都被投入了狱中,有敢反抗者或以火刑,或以沸水烹煮,折磨手段之残酷令人发指。贵戚的残余势力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但还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就已被身边所谓的亲信擒拿,交予阮太公换取了富贵。为震慑残党,阮家更迫使贵戚的师长、亲友亲自行刑,诛杀他们满门,愿为者以大义灭亲论饶得性命。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削鼻割耳,永为奴仆。”
“兄弟,你不是说廖冰手下有许多罗刹鬼差嘛。”恶蛟道,“这其中,便有许多是受当年牵连之人。”
叶纯恍然大悟,想起了蓝罗刹等人惨不忍睹的面目。
晁义回忆道:“那段时间的东南天下,人人自危,皆怕惹祸上身。眼见着腥风血雨越发汹涌,我们这些武卫也坐不住了,将东南变故悉数上报给了至尊。世家中的权力争夺,我们原是不该管的,但论公,武卫职责是替至尊监察一方,自然有职权向至尊汇报此事;论私,武卫中有多人与贵戚颇有交情,也想替他们救下一二血脉。那时的至尊武元浩是天下第一人,他接到消息必会管上一管,可我们等了数月竟没有任何的回音。唉,几年后我们才知道,几个金甲将军将消息封锁的极严,武至尊早在变故发生前就已经失踪了。”
武元浩的失踪是当世一大悬案,直至今日仍无半点线索,当年他若在,阮怀霸也不至猖狂到今天这个地步。
苏文焕也道:“至尊一方的不闻不问,使这股腥风越旋越疾,这血雨最终也落在了阮家本支的头上。”
叶纯惊问:“阮家的本支?他们不是扶助阮怀空剿灭贵戚,立下大功的吗?”
晁义道:“小兄弟忘了,二者本来就不和,若无贵戚威胁,他们怎会联手?如今贵戚已除,双方争权也是迟早的事,就看谁先动手了。”
苏文焕背手在后,望着营帐外的夕阳,回忆道:“那时我满心期待的等着爹爹回来陪我,可那些坏人似乎永远也抓不完。爹爹难得回来一趟,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疲惫,我瞧的出来他原本的兴奋已经不见了。爹爹只要见到我在一旁,总会将我叫过去,摸着我的头说‘孩儿,你既姓阮,就当以此为荣,为我阮家霸业赴汤蹈火’。我那时只是懵懂的点头,现在想来,爹爹这话除了是对我说的,只怕更是对自己说的。
后来爹爹终于不用再去抓人了,但也不再出门,只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整天,愣愣的盯着墙,我听到他嘴里经常念叨着‘下一个,不知道会是谁’。每逢这个时候,我都会想办法去逗爹爹开心,但他很少理我,就仿佛眼睛里看不到我,偶尔注意到我在,就拉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的说‘咱们要是不姓阮就好了’。
有一天,一个打扮肮脏的小贩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瞧清他的样子后吓了一跳,这个小贩竟然是我的姨丈。姨丈是高家门人,我那时还不大清楚这身份,但以前见他都是身穿华贵洁净的服侍,这样的打扮还是头一次,我不禁笑了出来。
姨丈却没有笑,只顾着跟我爹娘说话,我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见娘突然跪了下来,哭道‘情势险恶,请姐夫多多担待’。爹爹也跟着跪倒‘怀空世子心狠手辣,为成大事,至亲可杀。我昨日听到消息,阮太公病重,怕不是什么好事,请姐夫救焕儿一命吧’。
那日,娘亲把我所有的衣饰都包了起来,又让我换了一身带补丁的衣服,说是去姨母家住几天。我很久没去姨母家了,高兴的又叫又跳,娘亲几次拉住我叮嘱一些小事,我都嫌烦跑开了。姨丈牵着我从后门出去,临行前爹爹拉住我,在耳边小声说‘以后不可以对别人说,你姓阮’。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心里只想着快些出门就随口答应了。我就这样欢喜的奔了出去,爹和娘站在门口望着我,我……我却头也没有回,连他们最后的样子,我……我都没有记住。”
泪水滑落,苏文焕身子突然一软,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叶纯感同身受,走过去将之扶起,众人皆叹息一声。
晁义见苏文焕已说不下去,便帮着解释道:“大约是秋祭惨变的大半年后,世家中突然传来阮太公病危的消息,急召他的两位兄弟和一众宗亲嘱托身后事。由于阮太公好色成性,素来体弱,这消息倒也并不让人意外,再加之贵戚刚剿灭不久,一帮宗亲也不认为在此时会有什么变故,便纷纷召集而至,结果便是有去无回。”
恶蛟道:“故技重施,往往最不令人防备,何况那帮都是被权势熏瞎了心眼的人,如何能是阮怀霸的对手。”
晁义点头道:“师弟这话说的不错,人之爱权远胜过对金银美女的喜爱。阮怀空苦心经营数年,一举剿灭贵戚、宗亲两大势力,自此多重用旁门邪道,又给自己改名怀霸,趁着至尊失踪,各大派系纷争的二十年里,将东南阮家的势力扩展至顶峰。单以这番功业而论,他必将成为被载入史册的一代枭雄。”
“这样一个嗜血成性,心中只有自己和功业的枭雄,活着便是祸害。”宋飞评价道。
众人瞧着他,祖济世奇道:“宋老哥,你跟这个阮怀霸也有仇?”
宋飞冷哼一声,犹豫道:“阮怀霸血染东南,若说有仇,人人都有。不过我之所以这般唾弃他,实在是因他这个人太过阴毒。”
叶纯之前已见他对阮怀霸杀母之事信誓旦旦,便问道:“晁大哥已经说完了,宋大哥似乎知道些什么,不如也和大伙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