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心口微酸，他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安心。
  他说：“好，不说丧气话，不吉利。”
  可他想说，就算再出色的身手，再缜密的筹谋，也担心有意外发生，万分之一的概率也是危险。
  枪里弹雨，不是儿戏。
  云衡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很黑，像以往每一次看到那样沉着冷静。
  可这次，竟带了些犹豫。
  她喉咙一紧，心里有些难受：“秦岭——”
  “嗯？”
  “你照顾着点儿自己的性命。”
  “嗯。”
  秦岭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轻声道：“云衡，万一……”
  “没有万一！”
  “我是说如果……如果万一我回不来了……你不要怪我，好吗？”
  云衡别过头，眼睛再一次红起来，她小声嘟哝着说：“我不原谅你，我这一辈子都会记着你。”
  秦岭抬手摸摸她的脸，把眼泪擦去，擦着擦着，自己的眼睛也热起来。
  “等我。”
  他没再多说，拍拍她的肩，转身要回到栅栏那里。
  “秦岭。”
  他停下了脚步。
  外面的风吹过来，她的发丝乱飞，神情却异常镇定，很决绝：“如果你被人杀了，我就拿枪杀了那个人，然后陪你死。”
  秦岭就笑了：“云衡，我怎么舍得你死。”
  这话她听明白了，心头一阵冰凉又一阵滚烫。
  ……
  ……
  傍晚的时候，阿猜把石屋的铁锁打开，进来提人。
  云衡从地上拍拍屁股起来，看了秦岭一眼，他也在看她。
  阿猜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云衡挥挥小手，跟他们告别了。
  云衡在阿猜身后，这些人也没捆她，她也老实，懂规矩似的小碎步跟着。
  一路走到精绝王殿，这座有些破败不堪的古建筑依稀还有些古朴的气息。
  从外面进去，王殿里空空荡荡的，地面散落的灯烛、墙上剥落的壁画，还有王殿尽头那口巨大的人形青铜棺椁。
  无名在前面坐着，他的面相十分周正明朗，多看几眼还是有些男人味，但云衡却有些恶心。
  无名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野心与阴柔，身后站着两位面无表情的墨镜男。
  阿猜领人退下去，靠近青铜棺椁的巨大空间只剩无名跟云衡，以及两位黑衣保镖。
  云衡被关了大半天，有些口渴，见打扫干净的桌上放着茶水，很不见外的端起纸杯饮了一大口。
  无名见状，颇有些耐人寻味看着她，挑眉道：“不怕我下药毒死你？”
  云衡微微一笑，十分有礼貌：“无名先生留着我还有大用处，怎么舍得下狠手。”
  她在不动声色向他示弱。
  无名笑了笑，眼神意味不明：“你这女人是我见过的最有胆色一个。”
  他另外拿起一个纸杯喝了口：“只是可惜了，死了那个蒋汶。不然我还真想留你在身边当个烧水丫鬟。”
  云衡笑着接过他的话头：“那你就别杀我了，我以后给你端茶倒水扫地做饭，要什么破盒子，永生这种东西哪有真的，都是糊弄人的，你这么聪明，难道也信？”
  无名从杯沿投射过来一道目光，锐利而明亮：“你还真会装腔作势，你觉得在一个烧水丫头和可能存在的永生之间，我会选择你？”
  云衡仍然微笑着，稍稍遗憾道：“那还真是可惜了，你将错过一个十分优秀的烧水丫鬟。没想到聪明一世的无名还会相信永生这样的无稽之谈。”
  对面那双眼睛闪过一丝笑意，无名放下水杯，道：“你不也是想拿天之翎彻底封印那盒子？现在又反过头指责我了？”
  云衡没了话说。
  过一会儿，无名幽笑起来：“现在刚六点钟，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你吃饱了好上路。当然了，你那两位朋友也吃饱了好上路陪着你。”
  云衡瞳孔大张，她喉咙发痛，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隔了好久，她有些不忿地说：“你杀我就够了，跟他们两个没有关系！你放过他们！”
  “现在你没有谈条件的权利，我让谁死，谁就得死。况且，此次离开罗布泊还有一番路程，我犯不着带上两个累赘。”
  无名皮笑肉不笑，眼睛里闪过一抹凶戾。
  云衡手心微微发凉，感受到刚才那阵杀意，她强自镇定，想到还不知道姜波什么时候会动手，只能先拖延住。
  她扯扯嘴角：“无名，你只知道我的血脉可以打开女王的棺材，可你若是执意杀掉那两人，可就别怪我不配合了。到时候血祭，我拼命挣扎几下，要是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导致女王的棺材打不开，你就彻底没戏了。”
  无名听完，揉了揉额头，抬起手指在空中点了她一下。
  云衡稍稍警惕。
  无名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
  他稍稍垂下眼皮，似乎有些无奈：“你这人，还真是麻烦啊。”
  云衡皱眉：“是你做事太绝。”
  无名说：“那好吧，我答应你，放过他们。”
  云衡黑眸幽幽看着他，说道：“我不信你这人，你只要答应现在放他们走，我保证晚上的时候安安静静去死。”
  无名叹了口气，说：“你这女人，还真是义薄云天。我答应你放过他们，就不会食言。”
  云衡哼的笑了：“您糊弄鬼呢？”
  无名再度开口：“那我又怎么相信你，我放走他们俩，晚上的时候人都跑远了，你再给我生事，我拿什么做筹码威胁你？”
  云衡也无法反驳。
  过了会儿，无名慢悠悠看着她，开了口：“不如这样，咱们各退一步，我放他们两人其中一个离开，怎么样。你选一个，想让我放谁走？”
  云衡脸上的表情有些凝固，不知道该作何抉择，让秦岭离开吗？那小和尚怎么办？
  按照无名的品行，留下来那个，肯定要面临生死险境，可她能放任小和尚留下吗？小和尚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长的路可以走。
  细细的汗沾湿了云衡的额发，她双拳紧攥着，半天没有回应。
  “还没想好？”无名在一旁发问。
  云衡不吭声，没有，她还没想好，再等等……
  几秒之后，无名忽然诡异地一笑：“既然你狠不下心，不如我们做一个游戏吧，决定谁可以活着离开——”
  这种笑容让云衡脊背生寒，危险和恐惧像虫子一样顺着她的头皮往下爬，而在无名说出游戏名字的一刹那，这种恐惧达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