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杀手之路（二）
  彩角声吹月堕，渐连营马动，四起笳声。闪烁邻灯，灯前尚有砧声。知他诉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
  欧阳雪手中的剑斜指向地，侧对着蒋云飞，这是他‘斩龙剑法’起手式。
  蒋云飞双手自然垂于身体两侧，手中是他的‘碧血寒光’。他望向对面远处山脊，太阳就要落山了。红彤彤的挂在山顶，将山顶的枫树映的更加鲜艳。如诗如画的景致令人陶醉，而自己偏偏要在这么美的景致里杀人，不论这个人该不该杀都会把这美好的时刻破坏掉的。
  他苦笑了一下，很希望对面的人尽快把剑刺过来，尽快结束这一切。又是这样的落日，这样的落日又会让他心痛。然后那一刻的画面又会出现脑海，那个女人（王卿青）的眼神又会刺穿他的心。
  欧阳雪一直注视他，注视他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给他致命一击。当他看见听到蒋云飞的苦笑时，果断出手了。这是个难逢的好机会，欧阳雪持剑的手腕向上一抖一招‘剑指清天’，剑尖儿迅捷的向蒋云飞咽喉划刺而去，身子也飞快的逼了过来。出剑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斩龙欧阳’的名号也并不是浪得虚名。
  其实，蒋云飞并没有使出什么妙到巅峰的绝招，就只是展开‘如影凌波’，往斜刺里一闪身，姿势几乎与欧阳雪起手之式差不多。左手的刀轻描淡写的一拨欧阳雪斩龙剑的剑身，右手的刀在欧阳雪眼睛的注视下插入了他的心脏。他的手甚至感觉到了刀与胸骨摩擦的声响。
  欧阳雪感到蒋云飞的刀刺进他心脏时，他方才后悔刚才那一剑多么的草率，身子的逼近看似咄咄逼人，实际露出了胸口太多的破绽。但为时已晚，当他看见蒋云飞快速身形之时，手中的剑已经被挡隔开去，使他不能及时变招自保，惊骇之间他急转手腕回剑砍向蒋云飞肋下，但这一切都已是徒劳，他的剑离着蒋云飞肋下还有一尺距离的时候硬生生停住，与此同时他的眼目送蒋云飞的刀冷冰冰凉飕飕的刺入自己心脏。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平时都是他看着自己的斩龙剑刺进别人的心窝，在对方痛苦挣扎时享受极尽的快感，这次居然自己亲身体会到了。极度的疼痛令他全身抽搐，求生的本能在死亡来领之际令他头脑中充满对于死的恐惧。不甘，失望，懊悔，不相信，所有的复杂的情绪取代恐惧在他身躯不再抽搐时，停留在眼睛里，只是眼神已经晦暗无光。
  蒋云飞轻轻拔出‘碧血寒光’，合上欧阳雪的眼睛，将他由于痛苦而蜷曲的四肢放平，又将他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最后取出一块布盖在脸上。布上写着六个字：杀人者，蒋云飞！他又看了看尸体，寻找着一丝一毫的不妥之处，这是他对于死者所能做的最大的尊重了。其实他没必要尊重这个人，他的所作所为杀上十次都不多。可蒋云飞觉得：天大地大死者为大！他最后对着死者肃穆片刻，转过身迎着落日余晖走去，残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脚下的枫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一阵微风拂来，夹带着枫树叶的气息，像是轻诉又似哭泣拂过蒋云飞的面庞。他展开‘如影凌波’向山上飞奔而去。自始至终都没再回头看上一眼。
  “你又杀人了！”晚香心里默默叹息着，“以后，你不要···”
  “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只杀该杀的人！他们活着会令更多无辜的人死。”蒋云飞喝了一口酒，“这些时日，南京城里那几个奸杀的案子你知道吗？他勾结官府，肆无忌惮的作案，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杀完人连尸体都要侮辱，这样的人居然被标榜成侠义之士。”他一仰头将余下的酒喝干，“这个人剑法不错，也的确做过几件侠义之事，可是，都不足以掩盖他的丧心病狂。”
  “是这个人？！哎，世道沦丧，也就这样了，你杀不过来的。”
  “嗯，我知道，可是总要有人去做些什么！不然就真的黑白不分了。”他沉吟了一下，“不过以后，就不用为了钱杀人了！”
  晚香望着蒋云飞，眼中像是期待又好像还有些另外的什么，平时，他都不怎么说话的···
  蒋云飞将一坛女儿红最后的一碗干了：“妹子，你喜欢去哪里，杭州怎么样?据说那里还算太平些。”
  “都听蒋大哥安排吧！妹子无依无靠就只蒋大哥一个亲人了！”她知道蒋云飞忘不掉那个让他随时心痛的人。自己又是堕入青楼的女子，不敢再有其它的奢望。
  “那就杭州，一会烦劳妹子把老鸨唤来。”蒋云飞顿了一顿：“不过，你还要在这住几天，我得先去安排一下。”
  晚香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往下落：“妹子，这些年也有些积蓄，蒋大哥你帮我保管吧！”她生怕蒋云飞拒绝，刻意的说成替她保管。
  蒋云飞又岂能听不出来：“妹子还是自己留着，我用时管你要。”
  “好吧！也随蒋大哥了！”晚香有些失望。
  一万五千两！老鸨子狮子大开口。也难怪，老鸨子本来就是喝娼妓血为生的。她又看到蒋云飞出手这么阔绰，对晚香又是这么迷恋，所以她权衡出来这么一个不合理的价钱。以她这些年对于男人的了解，完全有把握蒋云飞不会回绝，也拿的出来。晚香不是她妓院里的花魁，走不走的对于她来说不会有很大损失，甚至大赚特赚了一笔。
  蒋云飞当然没有回绝，反而又另外给了一千两，就只为晚香再暂住一些时日。老鸨子当然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无非是每日三餐茶饭，她又能吃下多少。多住些时日才好，到时又可以索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