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目光里都有什么。
  艾欣凡的手微微有点抖，“你小时候？”一整天她都在躺自己的儿子，却没想到，此时自己单独与儿子面对面。
  “恩！”陈贞轻轻得回。
  艾欣凡颤着嘴唇，看着黑暗中的儿子，“说什么？”
  “什么都可以，我想听！”陈贞此时真想吸一只烟，但自己克制了这股冲动。
  艾欣凡低下头，其实她心里有很多话，但看到已经长在成人，为人父亲的儿子，自己说不出口。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阿贞，妈妈很愧疚，几十年，让你一个人在陈氏这个人吃人的家里过，你虽然吃穿不愁，但心里一定也承认了许多，我……我作为你的妈妈，没有能在关键时候帮你，你父亲呢，也没有，你的腿……想想就心痛，可我呢，却在照顾别人。”
  她说的别人，自然是董媚儿董传明。
  陈贞明白白天妈妈为什么不理自己了，真像黎露说的，有些愧疚吧。
  “妈……”他咬咬牙，还是叫了一声。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叫艾欣凡是妈妈。
  艾欣凡猛得抬头，那双黑幽幽的眼睛在暗夜里迸发着光芒。
  “我想听听！”
  艾欣凡一下子流下眼泪来，“阿贞，一说这个，我真的……”她抹着眼睛，“你想听我就说说。”
  她把自己是怎么跟陈勋相遇，又是怎么恩爱，又为何分的手，桩桩件件都说了。
  很多事陈贞知道，也有很多事陈贞不知道，听了妈妈说，他似乎也明白了妈妈和爸爸当年的遭遇。
  “就是这样，阿贞，很多事我们要是知道当年绝不对那么做，可……儿子，时间不能倒流！”艾欣凡有着无限的愧疚，哭着说。
  “不能这么说！”陈贞也哭了起来。
  艾欣凡看到儿子哭，心如刀绞，起身要过去，但这么多年，儿子是怎么想的，自己哪时知道。
  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折了回来。
  陈贞看到妈妈的动作，起身过去，抱住妈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又为什么不说清楚这些年的事。”
  艾欣凡让儿子突如其来抱吓到了，但很快，她想起了阿贞小时候的样子，泪水就止了止不住了。
  两个人越哭越厉害，几乎忘了这时半夜。
  也可能他们就是喜欢这暗夜，因为没有见面的尴尬。
  门外面站着黎露，她是看陈贞的情绪不好，就跟了出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在外面哭得稀里哗啦的。
  但没有惊动里面的两个人，只在外面哭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陈贞才和艾欣凡分开，陈贞帮妈妈擦眼泪。
  艾欣凡的泪还在流着，借着雪光，她看着儿子的脸的，手轻轻得伸了过来，“阿贞，我真不敢认，我走时你才那么小，跟凡尘和匀儿差不多，可如今，你都这么大了，我真不敢认！”
  陈贞看着妈妈笑了，“我再大不也是妈妈的儿子嘛，”
  艾欣凡笑了，“是呀，小时候你真的很可爱，小模样虎头虎脑的，离开陈家时，我最担心你，可……想着照顾你的，可我……又生了病。”
  听到自己生病，艾欣凡有着愧疚。
  “别这么说，妈，以前我对父亲对这件事，对爷爷都很恨，但现在自己为人父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发生了，重要是咱们现在在一起了，就好了！”陈贞破涕为笑的说。
  艾欣凡哭得泣不成声，一个劲地点头，嘴里念着，“让你受苦了，阿贞，让你受苦了！“
  两个人又哭了一阵，黎露在外面哭。
  ……第二天，雪停了，红姨早早得就去看香香了。
  艾欣凡在厨房做饭。
  “这是的东西都先进，我都没过！”艾欣凡有点不知道怎么样似的。
  原来在董家，穷得只有锅盆什么的，而这里呢，厨房什么都有，大到烤箱冰箱，小到很精致的餐具，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
  黎露帮她，“妈，不用担心，这里的东西呀，随便用，坏了再买。”
  艾欣凡刚想开口，陈贞抱着凡烨进来，“是呀，妈，你儿媳妇都这么说了，你呀，就随便用。”
  艾欣凡叹了一口气，“当时我失去了阿贞，看着媚儿是亲，但……不是自己就不是自己的，她长大了，心也大了，慢慢对我……她不懂事，但我是很关心她的，可眼前她跟君琛在一起，作为我不好说会，随他去吧。”
  黎露点头，可以想像，艾欣凡和董媚儿是一起经历过很多的，但现在……
  把早餐拿出来，凡尘和匀儿跑过来，“你们今天为什么不去上学呀？”
  艾欣凡笑着问。
  “奶奶，学校说今天雪下的大，放假了！”匀儿边说边拿过一个鸡蛋吃起来。
  艾欣凡笑，“好呀，休息一天也好，一会我带你们出去玩。”
  “出去玩！”凡尘抬头，闪动着大大眼睛问。
  “是呀，我们香香姨生了一个小妹妹，咱们去看看好不好？”艾欣凡虽然不知道香香是谁，但听白汪若大体介绍了，就想去看看。
  “好呀好呀！”两个娃高兴要命，人都跳了起来。
  凡烨也抢着过来，好像有什么好事别落下他们似的
  艾欣凡高兴得笑，随后转身抹了一把泪，“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黎露从后面轻轻拍拍她，安慰得说道：“一切都好了。”
  “恩！”艾欣凡点头，“是的，一切都好了。”
  陈勋突然开口，“什么一切都好了，哪里好了，我呢，欣凡，咱们……”
  艾欣凡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要吃饭就吃饭，不吃饭走开！”
  黎露抿嘴笑，陈贞也笑，陈勋有点尴尬，但现在他也不能顶撞艾欣凡，只得陪笑，“我吃，怎么不吃呢。”
  坐到桌子边就狼吞虎咽，匀儿和凡尘都奇怪，今天爷爷是怎么了。
  大家一起吃完饭，陈贞载大家去医院。
  陈勋非要跟着，一辆坐不下，仇二又开了一辆，才把他们全送到了医院。
  香香和孩子都很平安，红姨也高兴，看到他们更高兴。
  大家都在聊天呢，黎露的电话响了，是许久未出现的文浩的电话。
  “大家都去哪里了？”听声音，于文浩像是在外面。
  黎露走到外面接电话，“香香生孩子了，阿贞找到妈妈了，总之有这几天有很多事……”
  “黎露，你这什么跟什么，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于文浩问。
  “都说有很多事，你听不明白也正常，你在哪儿呢，我们等一会才能回去呢！”黎露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
  于文浩讪讪得说，“好吧，今天外面冷，我和酥酥就不等你们了，等有时间再来！”
  黎露应了一回，就回去了。
  于文浩拉着张酥酥的手回车上，还怕张酥酥冷，还把围脖给她戴上。
  “文浩，咱们去哪儿？”
  “吃个饭，我送你回家！”
  “不然……”张酥酥把围脖解开，“不然，咱们去你家一趟吧。”
  于文浩的眉头一动，“你要去吗？”
  “上次耿阿姨打电话说千玉姐开鲜花店的事，就是在向你示好，你应该知道她想跟我修复关系……”张酥酥善解人意地说。
  于文浩沉吟了一下，“酥酥，你真好，好吧，听你的，咱们回去一下。”
  活落，车子就开了出去，虽然有雪，但路很好走。
  下午他们到于家。
  一眼先看到耿木岑在扫雪。
  于文浩什么也不顾，一步就跑了过去，“妈，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出来扫雪，下人呢，我姐呢。”
  耿木岑笑了，平时脸色很好，但今天可能是运动的事，脸色还透着几分血色，“我自己来做的，天天在家呆着，对自己也不好，你姐呀，在家里呢，她从店里拿了些鲜花正在那儿插花呢。”
  “哦！”于文浩明白过来。
  耿木岑看到文浩身后的张酥酥，叹了一口气，“酥酥这丫头其实真好，我以前是想让你跟沫然在一起，但，很多事不是我能安排的，不跟咱们之前的母子缘分似的，”
  于文浩抬眸看着妈妈，嘴唇微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酥酥向前一步，“阿姨好！”
  耿木岑盯着张酥酥半天。
  张酥酥没有反应，依旧笑着。
  于文浩看着妈妈，不知道她又会怎么样。
  下一秒，耿木岑笑了，“恩，走吧，一起进去。”说完，转身进去了。
  于文浩怔住了，妈妈这是接受酥酥了吗。
  这时张酥酥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吧，咱们进去。”
  于文浩回眸看着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倏然笑了。
  两个人一起迈步进了于家。
  久阴的天空乌云散去，一束明媚的阳光射到大地，看着壮观……
  于千玉刚把花插好，看到他们来了，“文浩，酥酥！”
  “姐姐，这花好漂亮呀！”张酥酥看着心喜。
  于千玉把鲜花向她面前放放：“是吗，我看着也喜欢，就拿了几束过来。”
  看样子张酥酥喜欢得不行。
  “你这么喜欢花呀，你怎么不知道，哪天我送你一大束！”于文浩旁观似的看他们的。
  张酥酥回头刚想开口，耿木岑在旁边说了话，“哪有女人不喜欢鲜花的呀，酥酥自然也喜欢了。”
  张酥酥害羞得笑了，“那么说阿姨和姐姐也喜欢了！”
  耿木岑笑，“是呀！”
  于千玉也笑。
  气氛很好，但这时有人咳嗽几声，大家回头一看，是于权来了。
  “爸！”于千玉渐渐收起笑脸。
  于文浩看看姐，也喊了一声，“爸，我姐开了鲜花店，你看这些花多好看。”
  于权连看也没看一声，直接坐到了沙发，“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于千玉低下头，脸色不好。
  张酥酥看看他们，没有说话。
  于文浩主动跟父亲说话，“爸，今天心情都好，不如一起赏雪，还有姐的鲜花，姐，你的鲜花还有多少，我都包了，送到一会到那边……”
  谁都知道，他说的那边指得是哪里。
  于权像是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说。
  于千玉看看弟弟，笑着说：“我这就去吧，就喜欢你这样的大客户！”
  等黎露他们带着香香出院回来，每个女人都收到了一束鲜花，在寒冷的冬天，这些花儿，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