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在半下午的时候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
  那时他刚离开孟家不久，他没想到，无论是他用孟氏的股份进行利诱，还是用他的拳头进行威逼，李秀珍对于秦秀秀神经系统的操控仪器都三缄其口。
  他的愤怒已经抵达了顶点，在怒火滔天的吞噬下，他的理智全线崩溃，而他最后得到的结果就是李秀珍浑身伤痕的求饶。
  “看在我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的份儿上，给我一天的考虑时间，你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对我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控。”
  这样的妥协让孟易天松开了手里的玻璃块，这块透明的尖锐物本是会被他插入李秀珍的太阳穴的，看来杀死这个同他纠葛了十多年的女人，此刻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他用纸巾草草擦拭了一下掌心里的血痕，转身离开了狼藉遍布的孟家，就在吩咐完手底下的人对李秀珍的监视后，秦笙的电话到了。
  他这个大女儿一丝含糊也无，直接同他开门见山，“孟先生，我需要利用你的死亡来保全我母亲的性命，这个条件，你可答应？”
  孟易天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小笙难道要手刃你的父亲？你真的下得去手吗？”
  “如果这样能救我母亲的话，我会的。”秦笙说得掷地有声。
  孟易天却不以为意地跌进了皮椅里，打开抽屉，他拿出了一根雪茄，闲闲点火，“既然要杀我，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向我宣战吗？”
  他的镇定自若换来了秦笙的泄气，“我需要同你展开一场合作。”
  即使他们之间早已没了合作者应该具备的信任，但除此下策，秦笙没有第二种选择。
  真正的杀伐之事她决计干不出来，且不说有法律的强制性限制，就是她自己的良心她也难以说服。
  人命之债，哪里是这么容易就背负在肩头的？
  但依照李秀珍的意思，孟易天的死是她们之间平等对话的前提，为了得到这张门禁卡，秦笙不得不铤而走险，给孟易天致电，寻求这狼狈为奸的合作。
  为了她母亲，她必须竭尽全力，即使她所做的事已经违背了她的初衷和本意，但她却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秦笙态度的转变让孟易天上挑了眉梢，“我的好处？”
  “只要我能成功从李秀珍的手中取得那款操控我母亲神经元的仪器，我便可以向俞廷聿谏言，让他出手帮助孟氏。”
  秦笙的语气里透着信誓旦旦，“我在俞廷聿心中是个什么分量，自不必我多说，单是我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也足以换来俞家老夫人的青睐，这样的身价，足以让孟先生给予最起码的信任吧？”
  孟易天徐徐吐出嘴里的烟雾，哈瓦那的味道让他享受地微眯了眼睛，或许他的好心情也因为秦笙不错的提议。
  他是个生意人，自然最是明白同类的人，在生意场上为着多牟利一分，如何的狡诈都是必备的技能。
  而在他和俞廷聿的交易里，他始终处于被动的一方，且不说他此刻还没有从李秀珍的手中获取那位大少爷所要的东西，即便是他得手了，届时俞廷聿的承诺也不一定百分之百兑现。
  所以为着保险起见，孟易天应允了秦笙的合作，一条退路，还是很有必要的，更何况，他和秦笙求取的东西殊途同归。
  “好，小笙希望我如何的合作？”
  “我说了，我要你的死亡。”没等孟易天的疑惑出口，秦笙继续解释道：“当然是一出伪装的好戏。”
  秦笙将她和李秀珍之间的谈话简要向孟易天做了一个说明，听完始末，孟易天自然明白过来，李秀珍对秦笙的要求，不过是对他白日那场暴力的报复。
  他搁下手里的雪茄，看着猩红的烟头慢慢熄灭，他缓声道：“死亡计划由我来制定，绝对万无一失，不过为了满足李秀珍的要求，我俩面对面的会见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前提。”
  秦笙觉得有理，她蹙眉思索后，想出了一个计谋，“今夜晚餐，我们可以在餐厅来一个偶遇，具体的时间和地点等我确定后再发送到你的手机上，但……”
  她顿了顿，如实道：“但俞廷聿会在场，届时你还能保证你的计划顺利展开吗？”
  因为如若她单独一人出门，别说是俞廷聿不许了，单是俞家的那位李管家也不会放行的。
  所以在她和孟易天的这场死亡合作里，俞廷聿也不可避免地成了她利用的对象。
  天知道她有多不愿，但别无他法的无奈让秦笙只能违背良心。
  但愿知晓始末的俞廷聿不会生气……
  不，这个男人是不会对她生气的，就连她和孟小洛当初的身份交换都没能惹得俞廷聿的怒意，所以秦笙应该担心的是俞廷聿对她的失望。
  不是被她利用的失望，而是对她又一次拒不相告的心痛。
  电话那头的孟易天在听见她的疑问后，无谓地笑出了声，“小笙，比不得你首秀的青涩，演戏这种技能，我可是磨砺了十几年，所以即使有着俞廷聿的观摩也不在话下。
  “静候孟先生佳音，我们晚上见。”
  秦笙挂断电话后去卫生间洗了一个脸，她需要十足清醒的思绪来组织一段措辞，并用看似无意的语气诱使俞廷聿带她出门晚餐。
  于是乎便有了傍晚时分她和俞廷聿的那段对白。
  唯有秦笙知道，为着那番话，她足足对着镜子练习了数十遍，连她说出每个字的神情都把控得精确无比。
  不出她的所料，俞廷聿为着使她开怀，同意了她的外出，秦笙松气的同时还感到深深的愧疚。
  好像对于俞廷聿，她除了无法自拔的爱恋外，剩下最多的便是负疚之感了。
  如此不平等的关系，她都不知要如何偿还。
  为了给孟易天争取时间，秦笙在卫生间里足足磨蹭了十分钟，当她推门的刹那，俞廷聿的身影跃然映入了她的眼帘。
  她下意识的心虚让她错愣地望着这个环手站立的男人，“你……你是多会儿来的？”
  应该没有听见她先前和孟易天的电话吧？
  见她出来，俞廷聿叹气上前，一把握过了她微润的手，“两分钟前，小笙，我几度想要冲进女厕去寻你。”
  他的担忧让秦笙嫣然一笑，“那明日俞少爷怕又会荣登a市新闻的头版头条吧！”
  看见她的笑，俞廷聿自然安心不少，但他关切的话却没有忘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笙连忙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想，依照俞廷聿对她身体健康的小题大做，她真怕这个男人会舍却这顿晚餐，即可带她前往医院。
  她挽过俞廷聿的胳膊，前倾了身体，故作羞赧地压低了声音，“女生都爱美，我不过是照镜子的时间长了些，这也能惹得你的胡思乱想，我们俞少爷的想象力真是一流的丰富啊！”
  她的娇嗔诱得俞廷聿又笑了，今夜秦笙对他说的每句话都带着不遗余力的夸赞，这自然让他心情愉悦。
  “比起一块镜子，我想我的眼光应该更具评判的标准。”
  他低了头，抵上了秦笙的眉心，“我们小笙的美，举世无双。”
  不知是因为他过于靠近的姿势，还是因为他话里的赞美，秦笙的脸透出了娇羞的红晕。
  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正当他俩要完成一个缠绵的亲吻时，忽然远处的一阵吵嚷打破了整个餐厅的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