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四)
作者:昭昊      更新:2021-07-01 22:56      字数:3123
  ……三道青光过境,石破花残,那在旁观看的小女孩心生怜意,拾起那折枝,一双粉嫩的小手轻轻扒开软泥,将那折枝残花葬在它的根旁。忽地一声斥骂,吓得女孩打了个哆嗦:“晗儿,你在干嘛?方才那招‘三阳开泰’可学会了?”女孩惧道:“学会了。”不等那人开口,女孩取过早早备在一旁的木剑,便即施展,挺剑三连刺,立接个半月式,木剑由下上行画个弧,唰唰唰,三剑翻转斜削,确实颇有些模样,那人在旁,满意得连连点头,女孩斜瞟一眼,正见那人笑意,心下欢喜,继续行将下去。手腕一抖,看似剑尖乱指,实则两点间相连正是“阳”字,随即健步冲上,木剑斜挑,一波三折,与那人所演示别无二致,只是少了那三道青光罢了。
  那人大为满意,轻抚她脑袋,道:“不错,今日便练到这吧!”
  夜半,女孩啜泣,虽得师尊夸赞,可那人好似个木头,从不知女孩内心的柔软。每每想起那残花,便心生懊丧:“如果师尊不是教我练剑,也不会害得你这样了。”
  ……“救命呐!救救我……”破屋中,一少女不住呼喊,可这日里镇上马蹄铮铮,厮喊未绝,不知何人能予以援手,心不由得冰凉,正绝望间,忽有另一少女破窗而入,三尺青锋直刺那正在施暴的上身赤裸汉子,那汉子还来不及招架,便已丧命,使剑女子扶起那呼救少女,那少女整理破碎衣衫,不住颤抖,泪花晶莹。使剑女子叹道:“这位姐姐还请珍重,山匪还没赶跑,我且去看看其他乡亲。”语毕,转身出门,刚一开门,惨叫声袭来,登时心罔茫然,原是那受辱女子见门外家人早已魂归天外,便用了那汉子长刀自尽身亡。一时间,那女子手足无措,不知向这天地质问了多少遍。
  待得群匪被杀退,又一女子四处寻找妹妹,一间间屋子不知找了多少,寻了又寻,才到得此屋,见这人间惨剧,也不由得落下泪来。将妹妹揽入怀中,二人不约而同哭出声来,哪还有方才半点杀寇决敌的巾帼风采。直至夜里,那妹妹向姐姐叹道:“姐姐,这世上何以有那么争斗,难道人生来欲望便难以绝灭吗?”那姐姐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地的法则,我姐妹生为凡人,其实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
  “弱肉强食!”那妹妹呓语,不由得想到那株残花、那受辱少女,花因己而残,自己岂非也是个刽子手?那姐姐知她天性纯良,偏爱与世无争,只是人心叵测,遭逢家道中落,生于此,便身不由己,铿锵道:“凡人虽不可逆行伐天,但足以替天行道。即便弱肉强食,我若掌这方天地,又何尝不能变迁呢?”那姐姐因是长女之故,又爱妹妹,家族重担向来一肩担负,于世事知之甚深,早有一番独特见地。
  妹妹听姐姐之语,心下十分抗拒争斗,可又不得不争斗,惩恶扬善,除恶务尽从此根深蒂固。
  二人欲掩埋乡民尸首,立个坟冢,一间间屋子寻去,只有寥寥几人尚还生还,伤者就医,其余人等尽皆出力。终于于子夜十分了事,一乡民泣道:“二位女侠,还有许多强盗在镇子里。”二人忙问,在何处,有人受伤没有,那乡民摇摇头,带二人来到一间破屋,只见满屋子都是强盗,皆是手脚被缚,嘴被堵上,姐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乡民摇头不语,也不敢进屋,二女正纳罕,群盗中有一胖子盯住二女,竟尔流下泪来,挣扎着起身,好像是要说话,姐姐摘下他口中塞嘴布,那胖子连忙向门外那人叫道:“老张叔,我家里人都怎么样了?”门外那张姓老者闻言,怯生生的看了看那胖子,惊道:“是你,王铭!”再也不顾害怕,上前颤巍巍的双臂直拍那王铭,口中不住骂道:“你这混账,怎敢做了强盗!”王铭不退不避,一直询问家人,那张老头力竭,坐在地上,犹如疯子般,抽泣道:“死了!都死了!”王铭登时入坠冰窖,向那姐姐哀求道:“求求两位女侠解开绳子,我得回去!”二女见他哭得诚挚,又识得张老头,想必是镇上人,而且就算放了他,他也决计伤不了人,更逃不了,那姐姐凌空一指,王铭脚上的绳子便断了,还不等手上的解开,王铭撑地站起身来,便往外跑,姐姐道:“妹妹,你去看看。”妹妹“嗯”了一声,便跟了上去,看那王铭去的地方,越来越惊,正是白日里自己去的那破屋。王铭大叫:“爹,娘,妹子!”只是无人应答,冲进门去,却血迹干结,空无一人,王铭瘫在地上,啼哭个不止,那妹妹见他模样,又想白日之事,也不禁落下泪来。
  过不许久,姐姐带着那张老头和群强盗赶到这屋子,妹妹一头扎在姐姐怀里,道:“我一定要拔出这个祸患!”低声而又坚决。
  翌日,二女将情势完全掌控,那王铭因杀了镇上恶霸,被官军通缉,于是逃出镇子,来到千里外的婵睛山贲丘寨落草为寇,入伙后,一直未出过寨门,此番大当家“黑心虎”命人到千里之外劫道,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寨中入伙的许多人与王铭一样,听说劫富济贫,纷纷主动请缨,黑心虎大喜,派了二当家亲自带着这些个新人去办,不曾想,到得镇上,王铭此类人才知那是打家劫舍,王铭又到故土,因此率众反抗,奈何一干人等抵不过那二当家手下人马,被生擒于此,那二当家要押他们回寨,听由大当家发落,是以囚禁不杀。二女游历天璇城,正好途经这镇子,见群匪横行,自然仗剑相助。那妹妹将王铭家人死讯如实相告,只是于他妹妹之事终究难以启齿,王铭痛不欲生,祈求二女释放自己,要前去贲丘寨拼命,就算死在贲丘寨也算死得其所,那一干匪类眼下虽不如王铭激愤,但深知此行恶果,要以热血刷洗自身罪孽,自然附议王铭,要求同生共死。二女早生恻隐之心,况且这一干人等实在无罪大恶极之举,便饶过他们性命,又见王铭视死如归,二女当即告知王铭等人,她们同样要去除了那贲丘寨,王铭等人个个求肯,要二女带他们同去,二女知他们若过不去这坎,生也无滋无味,便答允了他们。而这二女,自然是贲丘寨之后的两位“姑奶奶”,姐姐清昀,妹妹清晗。
  这一日,二女命王铭一众于天璇城外相候,二人进了天璇城冉家庄,那冉静、冉颖姐妹迎了上来,另有一书童,正是林玉翰,林玉翰在清家犯了过错,二女搭救他出来后,便将他安排在冉家,还做书童。只是林玉翰伴读之时,自己也善读,各种杂学可说尽皆通晓,于兵书甚喜,故此,熟识兵法,二女与之交情不浅,当他作朋友,不以下人身份看待,林玉翰又喜武艺,是以二女以家传武艺之外功夫相授,造就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少年英才。二女此行冉家庄便志在请林玉翰一同前去贲丘寨,那贲丘寨人马众多,以二女之力,尚不足克敌制胜,要请林玉翰想个计策。
  林玉翰领命,只是双方人数悬殊,要打赢此战,实在是好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思甚久,待得第二日,方才有一计上心。其时贲丘寨无林玉翰此巧匠,做不出那等弓弩,己方二女又足以与黑心虎匹敌,因此只要人数占优,便能克敌制胜。
  林玉翰带同王铭一干匪装人众于天璇城外盘桓数日,弄得人心惶惶,城主府不住出兵卫城,只是那许长空性子懦弱,从不出兵剿匪,才放任贲丘寨壮大。官军每每追出林玉翰等人离城十里,便即回返,然而林玉翰等人从无离去的迹象。这日,许长空夫人带女儿许静漪到郊外白云庵礼佛,林玉翰一行人埋伏在白云庵外,等许夫人到了白云庵,冉颖姐妹便也入了庵,见了许夫人,姐妹二人道:“见过夫人。”那夫人笑容和善,向二人回礼,原来她们都常到白云庵,林玉翰才心生此计,要冉静姐妹再次“偶遇”许夫人母女。
  双方分手后,冉静姐妹快快礼佛完毕,出得庵来,守株待兔。那许夫人虔心直至,无与伦比,许静漪体弱,所以每每礼佛,便带其亲至,大殿上,母女二人磕头祷告,久久未毕,忽然林玉翰来到殿外,捕蝶戏蜻,许静漪闻声,孩子好奇心,便看向林玉翰,她何曾见过此等有趣玩意儿,当即出殿要与林玉翰同乐,许夫人祷告未毕,吩咐随行的一丫环去照看小姐。
  林玉翰一人独乐,到了林中,许静漪满面春风的跟了出来,林中人影闪烁,确是王铭一干人等,许静漪不明就里,只是跟着林玉翰戏耍,那丫环见状,当即吓晕过去。林玉翰将捕来的蝴蝶、蜻蜓放在许静漪手中,便即近前抱起那丫环,将她放到白云庵外,道:“那么胆小,省得我点你穴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