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建石狮打工十年，我在饭店里洗过碗、干过建筑小工、搞过搬运、卖过报纸……卖报纸确实算不上是什么正规工作，在旧社会那都是穷苦人家的小孩干的活儿，名之曰报童，我之所以当“报童”一是因为自由，二是因为报纸新闻也是一种文化、我喜欢跟文化打交道。在那之前，我就萌生了当作家之梦想。
  我好歹也是高中毕业生，也算是有点文化的人，十二年寒窗苦读……还不止……是十三年，因为小学一年级读了两年，也就是说我不想让我的书都白读了，干活儿也要是与文化有关的工作才好。那时，我已看过高尔基的小说《我的大学》，决定以他为榜样攻读“社会”这所没有围墙、广袤无垠的“大学”以后也要当作家，只是，我跟他生活的社会环境太不一样了，他成长于需要“革命”的旧社会，我没有他那么多苦难来磨练自己，正阔步前行迈向“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新社会让我们的日子太好过了，跟他比我简直就是不经风雨、温室里面的小草。我每天在鸳鸯池公园里卖报，公园里有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很会夸夸其谈，我怀疑他是传销组织中的一个小头目，他不止一次开导我要去找能挣大钱的好门路还说要提拔我干什么干什么呢，我信奉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老老实实过日子比较好，对他的“提拔”丝毫不感兴趣，我说：
  “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喜欢过平平凡凡的日子，钱差不多够用就行，挣那么多钱干嘛？”
  他恨铁不成钢气得直哼哼。
  我又说：“……我想开一个‘厂’，这个‘厂’里就我一个人，生产的是一种精神产品……”
  他如堕五里雾中，莫明其妙地望着我也许在想我这个人多半是有精神病吧，我没有告诉他我想开的那个‘厂’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呢……其实自己就是想当一个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