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节 军心
作者:灰熊猫      更新:2021-07-01 20:23      字数:6207
  解开刘邦的甲胄后,汉军的医师急忙替他检查,不久后医师出来对等候在另外一个营帐里的近臣说道:“大王骨头断了好几根,但没伤到内脏。”
  听到这话后,营帐里的人都是长出一口大气。
  刘邦受了重伤,按说该静养,但却坚持把众人都叫进去。
  “臣死罪。”樊哙和夏侯婴一起上前单膝跪倒在地,对榻上的刘邦说道。
  “不要。”刘邦虚弱地抬起手,现在他的痛感已经恢复了,只感到浑身无一处不疼,尤其是右胸,每说一个字都会钻心的疼,但刘邦还是不能不交代:“你们两个,绝不能露出悔恨之、之意。”
  见夏侯婴和樊哙这两个头脑简单的人听不明白,张良急忙替刘邦解释道:“如果你们两个被责罚,或是你们两个整天垂头丧气的,那看见你们的士兵都会知道大王伤得很重。”
  现在汉军对楚军已经不是劣势,只要军心不发生动摇,汉军坚守营寨毫无问题。听到张良的话后,刘邦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军心,”见刘邦说话辛苦,张良就替刘邦说道:“大王伤重的消息绝对不能外传,对外一概要说大王就是脚被射伤了。”
  张良一边说,一边看着刘邦,只见刘邦连续地点头,轻叹一声就合上了眼,显然张良把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大王要休息了。”见状张良就招呼众人退出,营内所有的将领各司其职,调遣军队准备防御楚军的进攻。
  而项羽也确实发起了进攻,发现汉军有条不紊地抵抗楚军的攻势,项羽只看了一会儿就摇头道:“退兵吧,刘邦还没死。”
  回到营帐后,项羽独自坐在营寨里,习惯性地翻开了一本书,但却始终没能读进去。
  项羽觉得已经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尽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在稍纵即逝的瞬间狙击刘邦,而他自问也把握住了机会——只是,如果还没能杀了刘邦,那项羽知道对方是再也不会给自己第二次行刺的机会的。
  “难道真是天亡我也?”项羽终于感到有些惊慌了,摆在眼前的书卷,从始至终他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过了三天,张良、陈平、夏侯婴等人又被刘邦一起招了进去,今天刘邦喝了点粥,但脸色还是异常的难看。
  “最近军中有什么谣言吗?”刘邦躺在塌上,看着身前的将军们:“有没有人说孤已经死了,是你们秘不发丧?”
  “没有。”夏侯婴立刻否认道。
  刘邦脸色更难看了:“你还想骗我?”
  夏侯婴只好承认:“是有,但谁敢听信谣言,臣都严惩不贷。”
  “蠢货!”刘邦忍不住骂道:“这不是逼着大家去信谣言吗?”
  刘邦当即表示要起来巡视军营,让士兵们放下心来。
  “今天外面挺冷啊。”夏侯婴还企图劝阻。
  “要是死了那是命该如此,要是没死,却因为士兵以为孤死了,结果被项羽攻破了营寨,”刘邦挣扎着说道:“那孤才是死不瞑目。”
  为了安定军心,刘邦连退入广武城坚守都不肯,他当即让人打造了一个类似十字架的东西,准备把自己绑在上面,然后乘车巡视全营,让汉军士兵都能亲眼看见自己还活着。
  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刘邦对张良说道:“礼乐崩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两边大将的阵前对答,按春秋以来的规矩是不该有人暗箭伤人的。
  “他不是项氏的嫡传吗?”夏侯婴也气恨恨地说道:“怎么比山贼还没有道义?”
  把刘邦架在车上巡游军营的时候,樊哙亲自驾车,夏侯婴在边上扶着刘邦的胳膊支持着他。
  “你知道么?”刘邦被包裹在非常厚的袍子里,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夏侯婴说道:“这次我要是死了,就是蠢死的。”
  夏侯婴侧头看了看刘邦,见对方一脸严肃,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我居然会对这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弑君逆贼麻痹大意,”刘邦咬牙启齿地说道:“会和这种没有信义的人阵前对答,这不是蠢死的是什么?”
  “是,”夏侯婴也深有同感:“他真不是项氏嫡传。”
  “不,”刘邦摇摇头,并不赞同夏侯婴的这段评论:“这才正是缨冠之家。”
  “什么?”夏侯婴有些不解地问道。
  “他们早就没什么廉耻、信义了,越大的望族越是如此,”刘邦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但他们用这些来骗我们黔首,而我这个蠢货真的被他们给骗了,要是我被射死了,一定会成为天下望族的笑柄吧?他们不会觉得项羽卑鄙,只会称赞他足智多谋。”
  刘邦亲自巡营之后,汉军军心大定,项羽又试探性地攻打了几次,见没有便宜可占就再次停了下来。
  汉四年三月,曹参、灌婴等人,辅佐着韩信彻底平定了齐国,齐王田广被杀,而田横则逃去了河内彭越处。
  这时武涉也来到了临淄,见到了汉相韩信。
  对于这个项羽的使者,一开始韩信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也迟迟没有接待他,但等到齐国平定后,韩信终于接见了武涉。
  “上次和相国的误会,全是蒯彻的错,”武涉见到韩信后立刻说道:“这次楚王让臣来对相国说,楚王打算封相国为齐王。”
  韩信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蒯彻错在哪里了?他怎么导致楚王和我误会的?贵使能不能为我仔细讲一讲。”
  武涉叹了口气,直视着韩信的双眼,无奈地说道:“难道相国真的要仔细追究吗?楚王承认是蒯彻的错,就是楚王承认这次错在我国,要是相国一定要追究,那把蒯彻的头给相国够不够?”
  韩信琢磨了一会儿,摇摇头:“那倒不必。”
  “既然相国见谅,”武涉问道:“那可愿意接受楚王之封?”
  “不愿意。”韩信摇头道,其实现在他也做不到,项羽毁约后,韩信不得不借助刘邦派来的援军才打垮了齐、楚联军。现在齐国境内有大量忠于汉王的军队,这些将领对韩信也有了戒心,韩信要是自立的话,很可能会被这些汉军围攻。
  当初项羽答应借给韩信一支军队帮他控制齐国,但后来这支军队灰飞烟灭了,而且韩信也不敢再与项羽的军队合作了。
  “那相国见臣是为了什么呢?”武涉问道。
  “因为临淄这里有不少汉王的眼线,”韩信老老实实地答道:“我得让汉王知道我见过你了。”
  武涉点点头,既然韩信只是为了让刘邦投鼠忌器,武涉明白自己也就没有其他的利用价值了:“那臣告退。”
  不过扮演这个角色也有好处,那就是武涉知道韩信肯定不会翻脸,因为对方还希望能借助项羽的使者让刘邦有所顾忌。
  “还有,”在武涉离开前,韩信若有所思地说道:“回去问问楚王,如果我接受他的封王,他能给我什么?”
  回到广武前线的时候,武涉感到楚军军营里的气氛更压抑了。项羽苦等了快一个月,也没能等到刘邦的死讯。现在又快到春天了,一旦天气转暖,平定了齐国的汉军就可能挥师南下,开始攻击楚国的后方。
  军营里的朋友告诉武涉说,前些日子项羽还喝醉了一次,这可是非常稀罕的事情。
  见到项羽的时候,武涉看到对方眼睛里血丝密布,眉目间都是挥之不去的焦虑之色。
  “韩信怎么说?”
  “汉相说不能接受大王的好意。”武涉答道。
  一股深深的失望之色从项羽脸上露出来,武涉急忙说道:“可汉相还让臣问大王一声,若是汉相接受了大王的分封,他能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项羽拍案叫道:“他一个胯夫,寡人都封他为齐王了,他还想怎么样?”
  不过生气归生气,项羽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他退又不敢退,只好继续和刘邦对峙下去。
  这时刘邦的伤依然没有养好,每日只能坐着处理一会儿公务。
  齐国那边送来秘报,说汉相韩信又在和项羽的使者眉来眼去,在把武涉晾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还是与他会面,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
  同时还有人向刘邦报告,被灌婴赶跑的田横投奔了梁相彭越。
  “本来就是孤对不起田氏,”听说后一件事后,刘邦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如果田横直接来投孤的话,孤就算不还给他一个王位,至少也会封他一个侯,罢了,让他呆在彭越那里吧,就当孤不知道。”
  “呆在彭越那里是最好的,”张良对刘邦说道:“要是大还他一个王,那相国那边又该怎么办?”
  刘邦的脸色非常不好看,之前他给韩信下过命令,让他在开春后就去攻打楚国,可据曹参、灌婴等人的报告,韩信对进攻楚国非常不积极,根本没有为军队预备出征的粮草、物资。
  “武涉到齐国,据说是项羽要封相国为齐王,”张良不顾刘邦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继续说道:“相国突然接见武涉,想必就是暗示大王,他拒绝了一个王位。”
  刘邦咳嗽了起来,他咳得很剧烈,一直咳得满脸通红。
  等刘邦止住了咳嗽后,张良又出声道:“要是相国派使者来,大王打算怎么说?”
  “韩信派使者来干什么?”刘邦盯着张良,眼睛都瞪了出来。
  “大王心里有数。”张良静静地答道。
  刘邦发出了几声笑,声音十分干涩,最后的一声还有些阴冷之意:“相国拒绝了项羽的一个王位,这是向孤邀功呢,再加上灭齐,这么大的功劳孤怎么能不赏,一个齐王怎么样?张先生觉得够不够?”
  “当着相国的使者,大王可不能这么一脸怨恨。”张良答道。
  “哈哈,哈哈,”刘邦企图放声大笑,但声音更加嘶哑了,笑了几声后就不得不打住了:“孤怎么会怨恨相国,真是笑话,可笑,太可笑了。”
  “如果孤是项羽,”片刻后刘邦说道:“现在孤就会割薛郡给韩信,让他起兵反汉,虽然孤派去了大批战将,但他们与韩信交战到底能不能取胜,孤是没有十全把握的。”
  刘邦觉得,项羽既然舍不得割地给别人,所以韩信当然也不会在一无所得的情况下为项羽火中取栗:“相对项羽,还是韩信好对付些,只要他肯帮孤对付项羽,孤就不会和他计较。”
  顿了一顿后,刘邦又补充道:“只要他不给曹参、灌婴作梗,提供给他们粮草,就是他不帮孤打项羽也没事,只要他不反就行。”
  过了几天,韩信的报捷使者终于抵达广武。
  身上有伤的刘邦就在自己的病榻前接见了使者,身边也只有张良、陈平作陪。
  使者详细地描述韩信平定齐国的艰辛时,刘邦始终一言不发地听着,一直等到使者再也无话可说后,刘邦才缓缓问道:“相国什么时候能出兵楚国?军队、军粮都准备得如何了?”
  根据曹参等人的汇报,现在韩信根本没有进行任何进攻楚国的预备。
  听到这个问题后,使者立刻显得有些紧张,他急忙俯身道:“大王,相国觉得齐国刚刚平定,还没有做好攻击楚国的准备。现在齐国境内人心不稳,相国很怕只要他一离开,齐国就会生乱啊。”
  使者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刘邦的脸色,最后支支吾吾地说道:“相国觉得,或许大王给他一个假齐王的名义,会让齐国人心迅速安定下来。”
  刘邦没有出声,扫了一眼身侧的张良和陈平,两人都脸色严肃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刘邦发出爽朗的笑声,对使者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要做就做真王,做什么假王?”
  说完刘邦招呼了一声,就有个卫士举着盘子走出来,盘子里面是一颗金印,刘邦让卫士把这个盘子端到使者面前,指着里面的印说道:“孤早就为相国刻好了齐王之印,本来想等攻灭了项羽后再给他庆功的,既然相国觉得现在需要用这个名义来安定齐国的人心,那现在孤就给相国好了。”
  使者带着刘邦赐下的金印,以及封韩信为齐王的正式文书离开,张良站起身,站在营帐门口目送使者的背影远去。
  “走了?”过了很久,见一个士兵跑来报信,刘邦冷声问道。
  张良点点头,确认韩信的使者已经离营。
  “哈哈,哈哈。”刘邦猛地又爆发出笑声,这次他笑得比刚才猛烈得多,怎么都停不下来,他的大笑好像还牵动了伤口,只见刘邦一边笑,一边用左手捂着胸部,脸上的笑容里也带上了痛苦之色。
  即便如此,刘邦的笑声依然止不住,他右手还在膝盖上拍打着:“封王,果然不出孤所料,果然不出孤所料。”
  整个帐篷里,都回荡着刘邦这略带疯狂的笑声。
  当项羽得知刘邦将韩信封为齐王的当天,又是大醉了一场。
  英布和韩王信还在刘邦的庇护下积蓄力量,他们杀回颍川只是时间问题;彭越的力量也每一天都在增长,相比之前的韩信、张耳,还没有拿到封地的彭越可要积极得多,对东郡的威胁日甚一日。
  第二天醒酒后,项羽把蒯彻再次找来,命令他准备出使齐国。
  “大王要臣去说什么?”蒯彻问道。
  “当然是要韩信起兵反汉。”项羽的酒好像还没完全醒,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大王打算给齐王什么好处呢?”蒯彻追问道。
  “他难道不要自己的命吗?”项羽突然又暴怒起来:“十分天下,刘邦已经得七、八,就是韩信反汉,我和他加起来也就是十分之三。”
  蒯彻罕见地摇摇头。项羽远见卓识,但一涉及到权力就变得不理智,拼命地往自己手里抢,却舍不得拿出来一丝一毫与豪杰分享;反观刘邦,却是深谙“将欲取之、必先予之”的策略,即使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也养着张耳、英布、彭越等一大群豪杰。
  “大王,”蒯彻鼓起勇气说道:“即使韩信反汉,先不说他与曹参、灌婴等人的厮杀成败,就是他赢了,那齐、楚联盟也如大王所说,十分天下只有三、四。这么危险的事情,韩信见不到好处怎么肯干?”
  蒯彻只差没有明说,项羽背信毁约的名声在外,要不是韩信确实心虚,是绝不可能与项羽合作的。但即使如此,韩信也会担心项羽过河拆桥,或是突然背盟偷袭,所以项羽必须要表示出对韩信的谢意,还有就是愿意与别人分享天下的诚意来。至少现在看起来,刘邦还是有与诸侯分享的样子的。
  “他可以自己去取啊,”项羽瞪圆了眼睛:“刘邦的地盘那么大,齐国旁边不是还有赵国和燕国吗?那都是刘邦的盟友,凡是韩信能取得的土地,寡人都不会与他争。”
  蒯彻心中叹息了一声,从项羽营帐里退了出来。为了提高成功率,项羽还让另外一个说客安其生与蒯彻同行。安其生以前是个方士,还见过秦始皇,是个著名的大骗子,把秦始皇忽悠得团团转,然后自己还全身而退了。
  两人在去齐国的路上,安其生见蒯彻愁眉不展,就宽慰他道:“在非常之时,才能立非常之功,只要我们能说服韩信,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啊。”
  “为将亡之国立功,岂不是自求速死?”蒯彻苦笑着摇摇头,对安其生说道:“为何大王现在要让我们出来立功,甚至还许诺说,我们若能成功就会给我们封侯?”
  在离开前,项羽确实对两个人许下了封侯的诺言,这也是激励安其生的最大动力。
  “因为大王也知道,楚国可能时日无多了,封侯不太值钱了,所以才舍得给我们这些外姓人封侯。”蒯彻不像安其生,蒯彻听到项羽的许诺后只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楚国力强的时候,莫说封侯的功劳,就是一般的立功机会,什么时候能轮到我们这些外人,还不都被项氏自己包了?”
  听蒯彻这么说,安其生心中的喜悦也被一扫而空,只剩下深深的忧虑。
  两人到了临淄,齐王韩信让他们等了十天才接见。
  蒯彻和安其生轮番劝说的时候,韩信一直显得心不在焉,后来干脆在玩刘邦给他的王印。见蒯彻一直喋喋不休,韩信终于忍不住叫起来:“归根结底,楚王要寡人反汉,到底肯给寡人什么好处?”
  见蒯彻和安其生都默不作声,韩信大声质问道:“就是说,楚王只是想让寡人反汉,与汉王拼杀,但什么都不会给寡人吗?”
  “是的。”蒯彻艰难地承认道。
  “两位请回吧。”韩信一摆手,就要逐客。
  “大王,”蒯彻苦苦哀求道:“大王在修武顿兵不战,在历下击败了华无伤,汉王嘴上不说,肯定是耿耿于怀。现在楚王尚在,汉王才隐忍不发作,要是楚王不在了,大王自问能是汉王的对手吗?”
  “现在寡人要是叛汉,那就是替楚王挡箭了。”韩信冷酷地摇摇头:“就算蒯先生说得对,现在汉王是隐忍,那他还能忍寡人,要是寡人公开叛汉,那汉王还能忍吗?”
  “不,”韩信一通摇头,也对蒯彻把话挑明:“与汉王交战是很危险的,楚王昔日那么大的声势,现在眼看就要身死族灭了;就算寡人和楚王联手,齐、楚两国的声势也比不了两年前的楚王,那时候身死族灭的就要加上寡人了。而且楚王多半会趁机出卖寡人,说不定寡人这边才起兵,楚王那边就与汉王议和了。”
  “楚王怎么会如此?”蒯彻极力辩解道。
  “楚王怎么就不会如此?”韩信反问道:“楚王可有什么守信之事?先生能不能为寡人试举一例?”
  蒯彻和安其生哑口无言。
  “大王所畏惧的,只是汉王的报复能力,”安其生对韩信说道:“但只要楚王在一日,汉王就报复不到大王的头上,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啊。”
  “汉王对寡人,解衣推食,言听计从,”韩信瞥了安其生一眼,掷地有声地说道:“汉不负信,信不负汉。”
  说完之后,韩信就不由分说地让卫士把蒯彻和安其生轰出了齐王府。
  “现在怎么办?”蒯彻伤心地跺脚,只要韩信率军南下,楚国亡国就近在眼前。
  “嘘。”安其生把蒯彻拉到一边,低声说道:“齐王的话里有话,你没听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