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别过
作者:二梦      更新:2021-07-01 13:19      字数:2077
  单枪匹马闯入宁兴皇宫,又全身而退,秦云崖身上受了几处剑伤,加上淋了一夜的雨,在北堂拙峰破了皇城门的那日下午他便发了高热,整个人烧得有些失了知觉。
  “王爷,你此时不宜赶路,应当好好休息。”高尚辰有些急,自己主子明明烧得都快晕过去了,还非要连日赶路回大邺,如果他们已经撤到后方安全了,好好休息上一日再走也不是什么罪过。
  秦云崖一身墨衣端坐堂前,俊脸上染了一丝病弱的苍白,他紧抿着唇,似是在及力隐忍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今日就走。”
  “王爷……”高尚辰又劝。
  明知劝不住,还得劝。
  “你是看我病中,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秦云崖偏过头倪他,语气轻飘飘的。
  高尚辰自然再不敢多说什么了,他嚅嚅着自语道:“王爷这副样子回去,王妃不知该有多心疼,偏有人不知道心疼人……”
  “什么?”秦云崖这回正儿八经地拧眉看他。
  高尚辰抬手捂嘴,生生将后半句‘非要让人担心’吞进了肚子里。
  “收拾东西,余下的人由各部统领集合,休憩一日再上路。”秦云崖说着,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
  高尚辰点头,心道:他劝不住,别人不一定劝不住啊,要来宁兴之前,王妃便交代了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以去找毅阳王府的秀夫人,他一直都不愿意去的,怕王爷不高兴,但关于王爷身体这件事……
  还是去吧。
  高尚辰权衡再三下了决定,撒开腿便跑了出去。
  事情历时近一个月终于办妥,他也总算能回去了,不知暮染和小萌萌如何了……秦云崖想着想着,思绪越来越飘忽,猛地一下栽到了桌上,整个人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入眼便看到了秀夫人,他下意识地拧眉,沙哑着声音问:“高尚辰呢?”
  谁让他自做主张去请秀夫人的?且,秀夫人在这里,说明他们还未上路,他这一睡不知多久。
  等他病好,定要重重罚他。
  “你别怪他。”秀夫人听出他语气里浓浓的不满,她顿了顿:“他是要带着你走的,是我不让,你要怪的话便怪我。”
  秦云崖别开眼,没有应话。
  他冷淡的态度秀夫人感受得真切,她垂下眸来:“你的身子虚,若不休息,撑不到大邺。”
  良久,秦云崖才问:“我睡了多久。”
  “一日。”秀夫人道。
  已经耽搁一日了。
  秦云崖方才松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撑着起身掀开被子,在床沿坐了片刻,这才看向秀夫人:“多谢夫人一夜照料,如此,云崖便别过了。”
  说罢,他一边拿起架上的衣袍往身上套,一边疾步往外走。
  他走,秀夫人跟在后头小跑,她没有说话,追着他的脚步一路到了前院,秦云崖停下来她也才停下来。
  秦云崖驻足,回头看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他微微弯腰拱手作揖:“夫人,我心急去见妻子,让您见笑了,但云崖是一定不能再留了。”
  他显然是知道秀夫人关切他的身体,也知道秀夫人自上次一别已经许久未见他,是想念他了吧。
  秦云崖哪怕背着身子,能感受得到她殷殷切切的眼神。
  他并非铁石心肠,又怎会毫不动容。
  “我……知道。”秀夫人眼眶骤红,她分明是哭了,却勾着唇使劲笑:“你一路小心,代我问好。”
  秦云崖点头,这一次再不回头,大步出了院子。
  “走了。”秀夫人一直忍住的眼泪终于滑落,她一边掉泪却又急急擦去:“这是好事,别哭,别哭。”
  她安慰自己。
  他肯跟她笑了,哪怕还是叫她秀夫人,她也再无遗憾了。
  ……
  两日后,秦云崖回来的时候,独孤暮染正要去朝暮堂为温瑶调配草药,她站在门里,他站在门外,独孤暮染一时间愣在当场,怀疑眼前的这个秦云崖是她的幻觉。
  秦云崖薄唇一勾,缓缓冲她张开手,柔声道:“过来。”
  会说话,是真的!
  独孤暮染惊叫一声飞奔而出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你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知会?”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独孤暮染不知他身上有伤,这重重一撞,秦云崖极轻地闷哼一声,环着她腰的双手也缓缓收紧,将脸埋进她发间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好闻。
  不过近一月而已,他却觉得好似经年未见她,也许是因为他这一回命悬一线,所以才格外珍惜与她一起的每分每秒,才会想不顾身体也要回来。
  “宁兴怎么样了?”独孤暮染抬头看他,手抵在他胸口的时候,却突然摸到一片湿润,抬手一看,是血。
  她脸色一变,柳眉紧蹙,厉声道:“进屋,快。”
  是她傻,此去宁兴有多险她不是不知道,却在见到他的时候高兴坏了,竟未曾先看看他是否有伤在身,这些伤他明显包扎过了,是她方才那一下用力过猛,又撞得他出了血。
  独孤暮染细细地为他清理伤口,上了药,再进行包扎,她心疼坏了,有些想哭,鼻子都变得红红的:“回头见到司空彦,我定向他要个大人情,你身上有一、二、三、四……有四处伤是为他而受的。”
  她认认真真数了一遍。
  秦云崖低低笑出了声,牵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这些都是小伤,见到你便好了大半。”
  他能一步步走成万人景仰的王,都归功于身上的一道道疤,再添上几道,他也不见得会觉得多痛。
  可让独孤暮染心疼,那他也该心疼一疼。
  “还发烧了,你是不要命了吗?”独孤暮染一边为他敷上毛巾,一边瞪他:“你可以在宁兴多留几日,待身子好些才回来的,你偏要……”
  独孤暮染话到一半,又瞪他一眼,有些气结。
  “是我的错。”秦云崖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像是在撒娇一般:“看我风尘仆仆赶来见你,你的气也该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