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半铃声有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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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十三刀 更新:2021-07-01 11:30 字数:3343
舒晓夜离开那内有玄机的巨石后,找了一栋还算完好不怎么漏风的房子,就着月色钻进一个小角落,放下箱笼,然后和衣靠在一块木板上,打算今晚就准备在这里过夜了。
虽然他连秀才都算不上,但他却始终认为自己是个读书人,对李羽箴这百年难遇的诗文奇才,也是由衷的敬佩。
如果红袍的身份只是魔门大魔头,他不介意和她同处一室共度一晚,毕竟他和铁青青同处一个山洞还那么近距离接触他都觉得没什么,因为铁青青本来就是不拘小节的江湖中人,红袍自然更不在话下。
但红袍既然是李羽箴的遗孀,自己自然就不能那么做,文人自然有文人的规矩和操守,虽然李羽箴早已不在了,但自己对李羽箴的敬重却是发自真心。
舒晓夜对李羽箴的敬服,其实主要并非是他高中状元,殿前作诗留下李家三步半这些风流事迹,而是他为官时不惧权贵名流,敢于为名请命的事迹。
也因为如此,李羽箴得罪的人太多,所以才会遭人陷害,以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对于李羽箴,朱老先生当初提到时是除了惋惜,还曾评过这个人太不懂得适时把握曲直。
不过舒晓夜和舒聪两兄弟,对朱老先生的点评却都不是太以为然,认为朱老先生未免太过世故。
想起自己那个刚中举人不久的大哥,舒晓夜再一次忍不住有些担忧,舒聪和他其实性格相近,都是胸怀正气一腔热血,只不过舒晓夜善于隐藏自己的想法,而舒聪却是敢想就敢说,敢说就敢做的性格。
舒晓夜还记得刚搬去州府,有几位客人前来拜访新举人舒聪,都是来时兴匆匆,离开时却并不是那么愉快,宾主之间甚至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以舒聪一向要强的个性,在中进士之前,他是肯定不会以举人之身去做官的。
而舒晓夜对自己这位大哥,是既希望他达成宏愿一举中第考中进士,但同时又怕他爬得太高,到时候摔下来会跌得很惨。
舒晓夜毕竟是个普通人,前一晚就几乎没怎么睡,再加上今天白天都在赶路,入夜后又是一番折腾随后跟红袍就来到了碧落山庄,所以他这一静下来后,没想一会儿就觉得困意如山,靠着身后的木板环抱成一团很快沉沉睡去。
舒晓夜不知道在他刚睡着的时候,红袍就静悄悄来到了他面前,然后把一张棉毯轻轻盖在了舒晓夜身上,随后飘然离去。
就在舒晓夜熟睡正酣时,一串诡异的铃声忽然自山庄外传来,这两天遇到怪事已经够多的舒晓夜猛然从睡梦中睁眼。
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张棉毯后舒晓夜先是一惊,但随即猜到应该是红袍来过,月光从破旧屋子的各处缝隙射进屋内,舒晓夜也不知道现在是何时辰,自己睡了多久。
他听到铃声很有规律的间断传来,而且离山庄越来越近,这里荒山野岭渺无人烟,会是什么人在这寒冷的秋夜里摇铃呢?
虽然铃声在这深夜听起来十分阴森诡异,但舒晓夜想到有红袍在,所以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他把盖在自己身上的棉毯掖了掖,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一道带着不知道是何处乡音的中年男人声音传来:“快到卯时了,今晚就先走到这里吧!看这庄子似乎荒废已久,我们就在这里歇息,等到明晚入夜后再赶路吧!”
另一道和中年男子一样带着浓浓乡音的少年声音道:“好的,师傅!”
中年男子又道:“虎子,你先去开门找个地方,我在这里陪着各位贵客,你找好地方后,我们再请各位贵客们进去歇息。”
叫虎子的少年再次应过后,脚步声逼近庄门,应该是要来开庄门。
舒晓夜心想,明明只有他们师徒两个人的声音,但听他们的对话,同行的应该还有其它人而且还不止一个,只是为什么那些人都不说话呢?
门外再次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师傅,这庄门紧闭,我推不开啊!”
叫虎子的少年道:“看这山庄,应该荒废了多年,难道当年主人放弃庄子的时候,把门封死了?”
舒晓夜听他们的对话,立刻猜到应该是红袍不想让他们进,否则之前红袍都能开门,为什么等到他们来推门,却推不开呢?
听声音那个叫虎子的少年徒弟应该是又推了几次,大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中年男子道:“虎子,既然推不开门,那你翻墙进去看看,门是否从里面被闩上了。”
舒晓夜心想,这山庄的外墙有近两丈高度,翻墙这种事一般人想都不用想,看来这两位不速之客都不是等闲人。
就在舒晓夜暗自揣测的时候,只听得红袍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此庄不开门,此地不留客。劝君速离去,莫要枉送命。”
舒晓夜听着红袍的声音好像深谷回音一样,在整个山庄内激荡回旋,声音过处风声不断。
门外中年男子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浑厚有力:“原来有高人在此,在下师徒事前不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舒晓夜听着就好像是那个中年男子在自己面前说话一样,一字一句听来都是清晰无比,对方也是个厉害角色,舒晓夜心里想。
对于中年男子的话,红袍却没有丝毫回应,叫虎子的少年则听声音有些颓丧,对自己师傅道:“好不容易赶到一处可以歇脚的地方,却没想到还得继续赶路,运气真背!”
中年男子宽慰自己的徒弟道:“别埋怨了,既然里面有人,那我们只有再走走,看看能否再找到别的歇脚处了。”
听到自己师傅说要继续赶路,叫虎子的少年说话都有点带哭腔了:“师傅,可眼看就要到卯时,卯时一过,天都要亮了,难道到时候又要找山洞请贵客们进去吗?”
舒晓夜听了师徒二人的对话,心想这师徒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其实他们也是蛮可怜,好不容易寻着一处以为可以栖身的地方,结果却没想到竟然是进不得门不说,还被人威胁不赶紧走就要他们的命。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道:“出门在外有什么办法?里面的人说了,不但不让我们进,走慢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我们还是走吧!”
叫虎子的少年见拗不过师傅,当下哼了一声后把气都撒向碧落山庄:“建这山庄的人是不是个蠢货,给自己的庄子起碧落山庄这么个名字,碧落不就是必落,必落的意思不就是必定败落么?”
舒晓夜心中暗道这人说话口不择言要糟,果然那少年话音刚落,舒晓夜就感觉到一阵杀气铺天盖袭来。
庄门外的中年男子应该也意识到自己徒弟闯祸了,当下厉声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叫虎子的少年还不知自己闯了大祸,嘟囔道:“本来就是如此,难道我说错了吗?”
中年男子大吼道:“住口!”
然而,一切都晚了,舒晓夜已经听到红袍的笑声了:“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劝君速离去,莫要枉送命,你们是听不懂吗?”
中年男子歉声道:“都是在下的不是,对劣徒管教不严,还请高人见谅,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红袍笑道:“赔一句不是,就想推脱掉全部罪责了吗?”
那叫虎子的少年这一下也知道自己闯大祸了,不过这也是个颇有骨头的家伙,当下大声道:“是小子无知,口不择言,得罪了高人,此事与我师傅无关。小子今年已满十六岁,按江湖规矩,都已经可以以命抵命了,要问罪请冲我一人来。”
中年男子再次怒斥道:“虎子,退下!有师傅在,哪儿有你跟人说话的份?”
他们的对话舒晓夜听得清清楚楚,这师徒二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徒弟嘴巴损了些,但也不至于一句话就真要拿命来抵吧!
舒晓夜当下揭开身上的棉毯,准备出去帮那师徒二人说说情。
只听红袍道:“虽然乱说话的是徒弟,但有道是教不严师之过,你们二人自己对着庄门行过叩拜大礼,然后自行了断吧!”
中年男子叹道:“劣徒虽然说错话,但以在下看来还罪不至死吧!高人要我们赔罪,这理所应当,但既然高人非要我师徒二人的性命不可,那就请高人自己现身来取,在下必定倾尽全力领教。如果在下输了,我们师徒二人的性命你都拿去便是。不过无论结果如何,都请容我师徒二人先行赔礼。”
中年男子这么说,显然一是自知不是里面那位一直未露面的高人的对手,二是道明自己无论如何都愿意赔礼道歉的立场。
杀人不过头点地,既然对方都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在舒晓夜听来自是觉得很够意思了。
说完后中年男子朝自己徒弟厉声呵斥道:“跪下!”
就在师徒二人正准备下跪赔礼的时候,山庄大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师徒二人一震之下半躬着身子看向庄门,然后师徒二人看到一个大约十三四岁书生打扮的少年推开庄门走了出来。
推开庄门走出的那一刻,舒晓夜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一老一少两个男人,正准备朝着庄门下跪。而在他们身后,参差不齐站着九个人,全部身穿麻衣素服,头戴草笠且以符纸遮面。
师徒二人,师傅五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粗壮看起来像个庄稼汉,一张脸奇丑无比,估计大白天上街都能吓哭小孩儿。
徒弟却是个长得颇为俊俏的少年,看样子十六七岁,比师傅要高过半个头,不过右边脸上有一道约三寸长的刀疤。
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脸上的震惊,场面诡异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