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门派日常(二)
作者:
骛醒 更新:2021-07-01 06:44 字数:4354
“叶师兄!”谢尤拔高了声音,把木头从肩膀上举了起来。
叶掌门一句。“再举一会儿。”
她只好又把木头扛了起来。这会儿她额头开始冒汗了,叶掌门微笑着看着她,似乎还觉得时间不够长。谢尤只好继续扛着。
渐渐的她觉得肩膀上似乎扛的不是一块木头,而是一整片森林,她的双腿发软。
谢矢那边满面红光的,似乎扛的是个轻飘飘的空心木头。
谢尤咬着牙,双脚又往外分开了几寸。
“可以了。”叶掌门这句话刚说完,叶敛就走过来从谢尤的肩膀上拿走了那根木头,并且对她挤了挤眼睛。
谢尤用袖子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然后走到叶掌门身边,微微抬头望着师父。
叶掌门的脸比谢尤离开靖仓那时候要圆一些,宽一些,他看起来精神矍铄,让谢尤一时忘记他已经是个快到知天命之年的人了。
如果有人奇怪叶皓为什么和谢尤一个年纪,那是因为他是叶掌门夫妇的小儿子,他们的大儿子许多年前到靖仓山深处,一去就没再回来,后来还是叶敛的哥哥找回了被野兽啃得乱七八糟残尸。
叶掌门看着女弟子,温和的说。“尤儿,明日开始你早晚要多加一道力量练习了。”
谢尤准备说点什么。
叶掌门摇摇头,继续说。“我知道,你的剑招原本是以轻盈见长,不过这次回来,我希望你能在重剑上也有所突破,你的轻剑已经很好了。”他的笑容变得欣慰而骄傲。“只是一个合格的剑客,她必须拥有使用所有剑的能力。”他一伸手,叶敛就从腰间解开了自己的剑,叶掌门把这把剑递到谢尤手上。“明早到小仓峰来见我。今天你可以先熟悉熟悉这把剑。”
叶敛搓着手,似乎在期待谢尤把她的剑换给他。
“不。”谢尤郑重的打消了他的念头。
冬天的风吹动了头顶酸枣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枯黄萎缩的小小一片旋转着落到了脚边干涸的土地上。
靖仓山四季的风貌各不相同,而在谢尤的记忆里,这里即使冬天,也充满了温暖。但眼下她的肩膀生疼,手腕沉重,提着一把不属于她的剑,冷风灌进她的衣领里,这里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叶掌门又开始让叶敛和谢矢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手,那根木头在他们二人的身前,不停的晃着,而谢矢几乎一直没有停歇,但他的呼吸平稳。
谢尤缩了缩脖子,决定走到萧结香的院子去看看她在干什么。
不是说师姐收了一个小徒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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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儿,出剑要再用力一些,怎么了早上没吃饱?”叶皓手里拿着个树杈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风水轮流转,昨天早上还是谢尤指点他练剑,今天就变成了他指点谢尤。
叶皓把外袍下摆扎在腰间,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
谢尤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双臂齐平,举着叶敛那把重剑,直直的刺向眼前山壁上挂着的一枚铜钱。
因为有风,被细线挂着的铜钱左右摇摆,谢尤从小练得都是轻剑,这用了重剑后,出剑速度也慢了,准头也差了许多。她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盯着这枚动来动去的铜钱。
叶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们永远是一组练习的,虽然谢尤觉得自己现在的武功水平应该可以去叶敛明棠那一组了,不过她还是和叶皓绑在一起,至于大哥,他和师父坐在一边的小石头上,每个人手里居然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唉。
她又一次用力地朝着铜钱重剑的孔洞刺去,这几次,叮的一声,剑尖擦过铜钱的表面,闪出一道微弱的火花来。
叶皓惊声道。“尤儿!不用这么用力!”
他跑到前面,伸出手碰了一下挂着的铜钱。忽然就从中间裂成两半,正好掉在叶皓的手里。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谢尤,过了一会儿,又从腰间掏出了另一枚脏兮兮的铜钱,栓了上去。
“这次你可要小心点。”叶皓如是说。
一盏茶的功夫后,谢尤的剑稳稳的从铜钱正中穿过,挑着那枚完好无损的铜钱送到了叶皓的眼前,挑了挑眉。
叶皓从石头上跳了起来。抖了抖满满的钱袋。
谢尤再次挑眉。“我要把它们都勾过来?”
叶皓摇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明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站在一边,从钱袋里随便捡了一枚出来,朝着谢尤就扔了过来。“小姐,用剑接住了。”
剑尖从第一颗铜钱表面上擦过,然后掉在了地上。
谢尤觉得手里的剑变得更重了,而叶掌门的目光极富压力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深呼吸。
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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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三四天,谢尤用叶敛的那把重剑,能把叶皓打趴下的时候,叶掌门终于点头说。她可以换回自己的风鸣剑了。
谢尤立马就跑去找叶敛换剑,这一看,叶敛手里不知道拿着谁的剑,那天她千般不舍得的风鸣剑,被他丢在一边的草垛上,剑穗子被风吹得飘起来,剑嗡嗡的响着。
她当时就气的大喊。“叶师兄,我的剑!你不用你还给我啊!”她把风鸣剑捡了起来,在裙子上擦了擦,回山上没几天,她就换上了之前的衣服,每天穿着一件薄薄的夹袄,在山上跑来跑去,脸被风吹得通红,也不觉得冷,她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每天早上练剑,中午练剑,晚上练剑,不亦乐乎。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了,离开靖仓的前一天,谢尤被叶掌门叫到了小仓峰,师父嘱咐了她很多话,大多是在山下要收敛性情,不要莽撞之类的。谢尤一直沉默的听着,直到最后,谢尤开口道。“师父,我会好好的,你放心吧。“
叶掌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中州是虎狼之地,尤儿,若有不对,和你大哥就回来,嗯?”
“师父,我们会回来的。”谢尤简单的说。
叶掌门他们送两兄妹到了靖仓派把手的山门,然后叶敛背着三个人的包袱,也跟着走了上来。
叶皓打趣道。“堂哥,你这次下山,可要让尤儿还有大师兄保护好你。”他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叶敛的背。明棠挽着他的胳膊,对谢尤伸出一只手,道。“谢师妹,过一阵子,我就去找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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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第一天,叶敛就说要去揽月楼瞧瞧,他听说仓湖边有了这么一座酒楼,说自己一定要去。
谢矢看了时间,他也不急着回中州。毕竟现在太平年间,少了大将军也无妨。
于是就带着谢尤和叶敛雇了一辆车往揽月楼去了。牛车走得慢,叶敛和谢矢坐在车头,屈膝笑着说话。谢尤一个人坐在车尾,带着兜帽看一路上路过的街道楼阁。
仓湖是个有生气的地方,当然了,中州也有生气,只是仓湖的生气里,多是江湖气。她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身形瘦弱,但步伐轻巧的年轻年轻男子,或者背着剑英姿飒爽的女娘。再有一看就内力深厚的老者,一双手无坚不摧的样子。谢尤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到揽月楼门前的时候,谢尤扭头看了一眼叶敛。
他一副来过无数次的样子,大步踏进了揽月楼的门槛。
“……雪花蟹斗,靖仓虾仁,仓湖卤鸭,松鼠厥鱼,肥肺汤……你们还要点什么?”叶敛坐在桌子上,扫了一秒菜单,报出一串菜名的时候,谢尤刚刚提着三个人的包袱走了进来。当然有伙计帮忙,不然她要有三头六臂才能拿完。
她重重的把叶敛的包袱扔在桌上。叶师兄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店伙计立刻过来把包拿了起来。
他笑眯眯的问谢尤。“谢师妹,还有什么要吃的吗?”
谢尤哼了一声,没说话。
叶敛也不着急,又问谢矢,谢矢肥目光锁在谢尤身后的一桌人身上,他眉头紧锁,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谢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两个戴着宽檐帽子的男人,一个侧坐着,一个背对着谢尤他们所坐的这张桌子。
她皱着眉,忽然看到帽子下一个轻佻的眼神。
“是他!”
叶敛手里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偏过身子,从谢矢和谢尤中间的空隙看向他们二人侧首注目的地方。“谁?他是谁?”
兄妹二人沉默着站了起来。
谢尤没有动,她只是站在原地,谢矢则向前迈了一步,走过去之前,他回头对谢尤说。“和你叶师兄先吃。”
谢尤一直看着谢矢坐在了那张桌子旁,看着他开始说话,才转过头。
这时叶敛的酒杯已经被添满了。
“你们认识?”叶敛好整以暇的看着谢尤身后的情况。
谢尤拉着脸,说。“一个病人和一个讨厌鬼。”
没错,坐在那张桌子上的是第五何华,和他的妻弟安扶风。
谢尤皱着眉,只觉得有道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背上。安扶风?第五何华是不会注意到她的,除了那次想要杀她之外。
“看样子在说什么重要的事。”叶敛咬着筷子说。
谢尤不知道为什么第五何华会出现在这里,安扶风倒是说得过去。
“说真的,他们都是谁?”叶敛又一次问。
谢尤道。“第五何华,和安扶风。”
“第五?那个把陆成兄弟吊在城楼上三天三夜的第五?他还活着?”叶敛咂了一口酒,不可置信的说。
谢尤看店伙计端上了一盘菜,于是从筷筒里抽了两双筷子。“给。”她递给叶敛一双筷子,然后夹了一片酱鸭,放到了面前的碟子里。“是,还活着。而且活的很好。”
“那位安扶风,又是谁?”叶敛咬了一片鸭肉、含糊着声音问。
谢尤沉声说。“第五夫人的弟弟。”
“哦。”
这会儿剩下的几个菜都快把桌子摆满了,叶敛喝了一口酒,咚咚一下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驻着桌沿向后一推,站起来,说。“我去脚大师兄回来吃饭。”
谢尤没来得及阻止,叶敛大步流星的就走了过去,谢尤刚回头瞄了一眼,又和安扶风对上了眼神,她连忙转回来,一边好奇一边按捺自己,过了一会儿,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叶敛和谢矢都回来了。
没用谢尤问,谢矢一坐下来,就主动开口。“北边出事了。”
“什么?”谢尤不明白这个出事是什么意思。
谢矢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太元山匪,那地方易守难攻,山匪数量众多,我们当年……沈帅…之后,其实义军并没有收服太元,而是和山匪谈妥了一份约定。”
“什么??”谢尤对太元山匪这个名字简直是如雷贯耳。她忍不住问。“大哥你们没有灭了山寨替沈帅报仇吗?”
叶敛忍俊不禁,这跟他刚才问陆成还没杀了第五何华报仇简直异曲同工。
谢矢道。“我和程大郎杀了当时山寨的头目,但是其余的人是无辜的。”
“那些被大哥你放过的人,后来还是做了山匪?”谢尤不明白了。
叶敛给谢矢倒了一杯酒。“这话,他们本来做山匪的,只要活着,总得抢一口吃的。”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谢尤皱着眉,不说话了。
谢矢道。“因我不在中州,陛下派了程将军去太元山。”
“哦。”谢尤还在想山匪的事情。
叶敛又问。“大师兄,我们是不是该快马加鞭回中州去?”他下巴一扬,忽然说。“第五走了。”
谢矢肃容道。“是要尽快赶回中州,不过是我要赶回去,你们接了子绪先生,慢慢回中州,不要让先生一路受罪。”
他说着,胡乱拔了几口,一仰脖,爸杯中酒喝尽,提着枪站了起来。“我走了,叶师弟,尤儿和子绪先生,我就交给你了。”
谢矢走了之后,叶敛和谢尤吃完了饭,又等叶敛喝完了两坛酒,满足的摸着肚子打了个嗝,问。“方才提起的子绪先生,我们现在去接他?”
谢尤挑了挑眉。
“你不会不知道子绪先生在哪吧?”叶敛觉得头有些疼,当然不是因为酒。
谢尤皱着眉毛,“我知道去哪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