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袁老瞎算卦
作者:
人形蒲公英 更新:2021-07-01 03:09 字数:2843
诗曰:万里桥西一草堂,举子四顾心茫茫。
老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总以为他的父亲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儿就这么足。
老大哥实际是帝都的王,简称帝王,可他喜欢人们叫他老大哥。
老大哥喜欢站在电视塔的顶上看整个帝都,那里是这个城市的最高点。他看见夜幕逐渐将城市掩盖起来,街灯一盏盏的亮起来,万家灯火,十分温馨。
这里住的都是他的臣民,这里的繁荣就是他的事业。当然,雾霾严重的时候,他即使站在最高点,也什么都看不见。
老大哥目力有限,有时候就带个望远镜,站在高空观察他的臣民,广场上放风筝的孩子,卖烤地瓜的老头儿,在林荫道上散步的小情侣,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车玻璃后面那些忧伤的面庞。
有的地方老大哥能看见,有的地方他看不见。
万里桥市场就是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这里却很热闹,贩夫走卒,摆摊的,卖艺的,开杂货铺的,卖煎饼果子的,也有超市、自助银行、美发店和药店,鱼龙混杂。
市场中央有个金店,就叫万里桥金店,专卖各种金银首饰,生意不错。
金店西边有个不起眼的小店面,看上去很寒酸,门头还是用茅草做的,原先的招牌是源氏中医诊所,后来改成了看不见侦探社。
说是侦探社,其实就是一个占卜算命问吉问凶的,里面坐着的正是袁老瞎。
有人问他明明是卦摊为什么取名叫侦探社啊,老瞎总是干笑一声说,“还不是因为现在侦探社的名头比较潮流嘛!咱算命的也要与时俱进啊。”
卦摊开在金店旁边,也是巧合,买了首饰的情侣从金店出来,都喜欢到卦摊上算上一卦,袁老瞎就多多美言,一个个都喜笑颜开的走了。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卦摊声名远扬,因为袁老瞎推出了一款最新产品:预测股市行情。
每个工作日早上七点不到,万里桥市场看不见侦探社门口都会排起长队。
八点整,袁老瞎慢悠悠的打开门板,摸索着泡上一杯茶,抽一袋水烟,舒舒服服的晃动几下脖子,才开始办业务。
桌子上有个钱箱,咨询大盘是涨是跌的,投币50元,咨询个股涨跌情形的,则要投币100元。
如果有人问今天要大涨的股票是哪一支?袁老瞎就会用手中的竹竿将那人打出去,说天机不可泄露。因为袁老瞎对股票的涨跌行情说的很准,被股民们奉为老股仙,很多散户都根据他的预测赚了点小钱。
有人问袁老瞎,“老股仙,既然你这么了解股市行情,怎么不自己买点股票啊,那岂不早就富可敌国了?”
老瞎不屑一顾的笑道,“雕虫小技耳。财富乃身外之物,你们也不可求之过甚啊!”
可是,虽说金钱不是万能的,但能把金钱当成粪土的又有几人呢,现如今还不是谁有钱谁说了算,不断地积累财富,就是不断的积累安全感、话语权和控制欲,世界控制在几个寡头手中,寡头们自然也会对老百姓说,“不要太看重金钱啊,拜金主义害死人。”
袁老瞎不像是有钱的样子,店面寒酸,生活朴素,有人猜测他这是做表面文章,装样子蒙人的,实际上不知有多少亿的存款呢;还有人怀疑他是装看不见其实眼睛好好的,可装了这么多年,累不累啊,装也装成真的了,看来袁老瞎真是不同凡人。
有好事者问他,“老股仙,人家基金经理啊股市专家啊分析股市行情,都用那个k线图啊什么趋势图的,从来没看见你分析过,你又不买股票,又不开公司,又不分析数据,你靠什么预测啊?”
袁老瞎并不回答这种问题,而是仰仰头,仿佛在看天上的某种天象,而实际上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天,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钟,袁老瞎正坐在藤椅上打盹,因为他双目紧闭,实际上你看不出他是在打盹还是在沉思,可他手里的羽毛扇却滑了下来。
下午一般没什么生意,老瞎乐得清闲,小眯一会,可今天偏偏有人推门进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看上去文质彬彬,圆脸,留着很短的头发,戴个玳瑁眼镜,眼睛虽然有神,却带着一种看不见的傲慢,眼眶有些发暗,可能是熬夜所致。
他穿着画格子衬衫,灯芯绒裤子,手里拿着一张当天的报纸,环顾一下过于简单的店铺,在墙上挂的那幅“真准”的草书前停留了几秒—那幅字是客户专门请小有名气的书法家酒后抒写装裱送来的,“这里就是看不见侦探社吗?”
袁老瞎听见有人来,并不起身,说道,“正是。看不见也是看得见,看得见也是看不见。小店可问吉凶,可问前程,请问这位客官又何见教?”
来者把手中的报纸铺在小圆凳上坐下来,继续问道,“听说你这里可以预测股市行情,而且非常准?”语气中带有明显的不屑。
老瞎一听,哈哈大笑,“哪里哪里,只是猜一下涨跌罢了。你要是拿一枚硬币抛一下,也能算个差不离。都是小把戏,乐呵乐呵而已,不能当真啊。”
“不当真可不行啊,”那男人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老瞎面前晃了晃,确认他是真看不见,“你算的这样准,名声在外,我也是慕名而来,想让老先生给算算明天的涨跌。”
实际上从这人一进门,袁老瞎就感受到一种敌意,但他行走江湖多年,惯看风雨,料想这小子也不会太出格,从容应对,“明天的涨跌只能明天算,开盘前可知分晓。今天么,恐怕算不清。”
来人却不依不饶,“哎,老先生,今天明天不一样吗,你那么神通,就给我算算。”
老瞎见他坚持,就让一步,“那行吧,你要问大盘还是个股?”
“个股。”
“创业板?”
“泾河股份。”
来人正是泾河海鲜集团的董事长金业盛,他从渔民起家,后来开始收购村子里的海货,在市场上贩卖海鲜,逐渐做大,得到天庭集团某位领导的赏识,成立了泾河海鲜集团,统一了帝都地区的海鲜市场,因为他市场嗅觉灵敏,反应快,在数次与竞争对手间的斗争中屡占先机,人送外号“金枪鱼”。
金总在市场经济中逐渐褪去了渔民的色彩,变成了真正的商务人士,而且多面出击,搞慈善,捐款给灾区和希望小学,并且重视科技,每年预算很大的资金支持科学研发,设立了泾河海鲜科技大奖,奖励那些为海鲜的新品种培育、养殖、深加工等作出贡献的小科学家们,这些为金总赢得了声誉,他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届人大代表了。
而在他内心里,慈善和科技也不过是工具罢了,他关注的还是利润,以及不断增长的财富与权力。
他喜欢喝酒,酒后爱和人打赌。就在前一天,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吃火锅,酒酣之际,有人谈起了万里桥西的老股仙,说的神乎其神,“别提多准了,从来没有算错过,我看大家也别辛辛苦苦干活了,就买股票行了,有老股仙帮忙,直接做火车奔小康大康超级康,有的股民当真把老股仙在家里供起来,每天烧香呢。”
那人侃侃而谈,流露出对老股仙无尽的崇拜。金枪鱼听着有些不服,当下断言不可能有这么准的预测,那都是胡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争论起来,最后开始打赌。
金枪鱼最喜欢打赌,他认为世界最妙的事情就在于运气,可这次打赌他是有想法的,泾河海鲜集团上市好多年了,他也在股海里浮浮沉沉,积累了很多经验,深知股市变幻莫测,有很多看不见的手在操控着,所以他对那个看不见的老瞎子持怀疑态度。
赌注其实并不大,就一年的酒钱,就堵明天泾河股份的涨跌。
金枪鱼胸有成竹,他经营泾河海鲜集团这么多年,相信自己有掌控这只股票的能力,除了集团本身,他还可以借助其他金融力量,说涨就开始拉升,说跌就开始跳水,简直就跟玩跷跷板差不多。他不相信老瞎子也有这么大能耐。
金枪鱼哈哈大笑,连干了两杯酒,好像已经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