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明天不是要回我妈那里吃饭吗，我怕时间来不及，正好下午有时间啊，那就去掉吧。”反正早晚都要去的。
  可是赵士升就是扭捏着应不出来。
  “你，反悔了？”苏暖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不，不是。”他情急之下本能反应。
  “不是就好。”苏暖立刻推着他站起来，“快，你去换衣服，我弄点吃的，中午咱们简单吃点儿。”
  将他推进卧室，她就去了厨房，以她的厨艺，她决定下碗面条就可以了。
  不过当她刚将水倒进锅里，门口就传来钥匙转动。她奇怪的熄了火出去，惊讶的站在那里，关键时刻打结的舌头还是绕过弯来：“妈……你怎么来了。”
  当然，不是她亲妈，是她婆婆。
  苏暖看她一手提着一大袋子菜，一手拿着钥匙，眉眼就微蹙了。
  张文英点点头：“暖暖，士升呢。”
  “他在里面换衣服。”她随手一指。
  “你们准备要出去？”
  “额，对。”苏暖跟赵士升结婚其实根本没见公婆几次，她只单独去赵家吃过一顿饭，剩下的全部是双方家长还有媒人的陪同下才见得面，所以她对这个人民教师出身的婆婆，并不熟悉。
  张文英自视甚高，对苏暖的态度还算是客气，毕竟苏暖是大学老师嘛，名声上比她这个小学老师强多了。
  苏暖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菜：“那个，妈，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们还没吃午饭的吧。”
  “是啊，我正准备下面，您吃了吗，要不一起吃？”苏暖自认是客气的招呼。
  岂料张文英却站起来说：“你们中午就准备吃面？”
  苏暖点点头，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张文英走进厨房，看她正在烧的水以及旁边的一把挂面，立刻就把那水给倒了：“苏暖，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爱数落人，可是我嫁给你公公这么多年，无论工作多忙，一顿都没让他吃不上一口热饭，尤其是周末，你说士升也辛苦了一周了，怎么就能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呢，算了，你给我打下手，我给你们做饭吧。”
  苏暖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吃了呢。她不也辛苦了一周，还不经常拿面条凑合，不也健健康康的过来了。不过她是不会顶撞婆婆的，即使内心万般不乐意。
  她还在淘米的时候，赵士升就出来了，他顺手接过苏暖手中的电饭煲对她说：“我来吧，你去那坐着吧。”
  苏暖小声道：“没事，我来吧。”
  张文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便咳嗽了一声：“咳咳，士升，你来得正好，既然你淘米，那苏暖过来帮我把这洋葱给切了吧。”
  赵士升赶紧说：“妈，切洋葱这种事情你交给我做就可以了，干嘛要暖暖做啊。”
  张文英一听就笑了，不过苏暖听得出，不是太高兴：“人家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以为我儿子多孝顺呢，结果也是一个样。”
  “哎，妈，你这话说的，要不你也别做了，我自己来吧。”他说着就去拿张文英手上的菜刀。
  结果她说：“别动，我伺候你们爷俩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次。”
  一边是老娘，一边是新媳，赵士升夹在中间也确实是左右为难。
  苏暖知道她话里有话，但也不知道如何接茬，赵士升拍拍她的肩膀，道：“暖暖，我刚把衣服换了，你去帮我洗一下吧，趁着太阳大，傍晚还能干。”
  “行，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在赵士升的眼神示意下，苏暖进了洗手间。
  不在一个房间内，压力顿时就小了，从洗手间往外看，看到张文英正用手指指着赵士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在数落他。
  所以平心而论，除了不能人道外，赵士升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丈夫。
  等她洗完衣服，她高效率的婆婆也将中饭给做好了，标准的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就挺有食欲的，不过现在苏暖可没有什么胃口。
  赵士升给她盛了一碗饭：“暖暖，坐下快吃吧。”
  张文英拿着抹布擦着灶台，看着儿子给苏暖盛饭端汤，照顾的无微不至，忍不住又开了腔：“暖暖你看，我这儿子生的，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给养大，结果还没孝顺我们几天呢，就娶了媳妇跟着媳妇过日子了，你说这样的儿子生来是不是太吃亏了。”
  苏暖嘴里含着一口饭，当下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无言的笑了笑，赵士升便道：“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呢，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从小教我的吗，我跟暖暖吃饭呢，你少说两句吧。”
  “哎，都还怎么着呢，就嫌你妈罗嗦了是不是。”
  张文英是教语文的，这一张嘴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苏暖抢在赵士升之前开口：“妈，其实是我该感谢您跟爸，你们生了士升这么个好儿子，现在让我捡了大便宜了，得了这么个好丈夫。”
  ***
  好丈夫三个字说的赵士升面上一阵尴尬，是不是真的好，他心里有数。
  张文英的脸色稍缓，在他们对面坐下：“暖暖，你这话真是说的妈窝心，按说你们才结婚半个月，我也不该催你们，可是你看你跟士升年纪都不小了，我也马上要退休了，你们是不是该赶紧生个孙子给我抱抱呢。”
  说起孙子，苏暖悄悄看赵士升，发现他的脸色都变了：“妈，急什么，我们才结婚几天啊，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张文英一听简直是拍案而起：“赵士升，你说什么？你们不打算生孩子了？”
  “谁说我们不生了，只是现在没这个打算。”他有些恼羞成怒，口气也不太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不生，难道等苏暖三十五岁之后再生吗？是不是暖暖你不想要，你说。”
  张文英的话让苏暖无法回答：“妈，不是……”
  “你看暖暖都同意了，你还不同意？士升啊，趁着我跟你爸身子骨还英朗，你们生出来我们给你们带，好不好。”
  赵士升没来由的发了脾气：“哎呀，妈，你烦不烦啊，生孩子的事情我们自有打算，用不着你瞎操心了，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出门呢。”他推着张文英往外走。
  张文英生气了：“不是，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不生，又不是养不起。”
  苏暖站起来说：“士升，你别这样。”
  可是赵士升还是将张文英给推出了门外，然后毫不留情的关上门，不管张文英在外面如何叫唤，苏暖于心不忍，想给她开门，他却说：“不用开了，烦死人了。”
  “你别这么说，她也是一番好意，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妈……”
  她话还没说完，赵士升突然抱住她，哽咽的说：“对不起，暖暖，让你受委屈了，对不起。”
  苏暖的心一下子放软了：“没事，士升，你别怕，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走吧，我们现在去医院，如果真的是心理问题，我会帮你一起克服的，好不好。”
  赵士升看着苏暖温柔的脸，终于点头了。
  不过到医院停车场之后，赵士升坐了很久也没下车。
  苏暖也没催他，就陪他一起坐着。
  直到十分钟之后，赵士升自己说：“走吧。”
  苏暖温润的看着他，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逼他只会适得其反，一切还要靠他自己想通。
  但等进了医院，挂什么科，却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苏暖到底是一个女人，对这方面毫无经验，又不好向人请教，这会儿有些无措，她看着赵士升，赵士升也看着她，她咳嗽了一声：“要不咱们挂个内科吧，先检查一下泌尿生殖系统这些？”
  他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苏暖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挂号。”
  前面排队的人很多，她站在很后面，赵士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站在柱子旁边，苏暖知道他现在的心理压力一定很大，不过她也不好过。
  队伍一点点前进，就在快轮到苏暖的时候，一个拎着水果篮跟营养品走进医院的男人将赵士升给叫住了：“士升？你也来这里？”
  赵士升面色一怔：“小江，你这是？”
  “怎么，你不是来看科长老婆的？”江华看起来很惊讶，“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赵士升看向苏暖：“哦，我老婆……科长老婆怎么了？”
  “生了啊，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是真的不知道。
  苏暖拿着号子回来了：“士升，我挂好了，走吧。”
  江华羡慕的看着赵士升：“士升，你真是好福气啊，苏暖真漂亮，气质出众，知性美啊。”
  苏暖大方的回应：“你好。”
  “你好你好，我是士升的同事，我叫江华，士升，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吧，我这一个人，我也觉得有些不合适。”
  “可是我没有东西……”
  江华怒了努嘴：“那边有超市，要什么没有，你让苏暖先去看病，咱们去去就来。”
  苏暖一顿，看着赵士升，他尴尬的说：“对不起啊，暖暖，要不，我跟小江先去？这是我们科长，对我们挺重要的。”
  赵士升在市政府人事局任职，这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部门，而且他正准备提副科长，这个科长，的确至关重要。
  苏暖扬了扬手中的号子：“那这……”
  他飞快说：“要不你自己去？”
  苏暖忍不住嗤笑，怎么变成了她要看病了？
  赵士升跟着江华快速走了，留下苏暖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到底还是临阵脱逃了。
  她捏着那张挂号单子，恨恨的咬牙，旋即肩膀被人一拍，她一回头，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她背后，立刻捂着心口叫：“妈，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