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屹今李力仁见过的最好看的餐厅了。
  从徐招娣的表情也可以看出，她一定也没想到，这间“破”学校旁还藏了间这么漂亮的餐厅。
  与其说它是餐厅，倒不如说它是一片森林或者是把森林移到了餐厅里来得准确。
  刚进门，一面墙用上千朵玫瑰排出一朵玫瑰样，马上就唬住了来人，再往里走，绿荫小道，流水潺潺，一步一景。
  牧芸显示不是第一次来，进门没多久就有人过来招呼：“小芸，来了。”
  牧芸见到来人，跳了过去，一下子变温顺了，说，“带朋友来你这玩玩。”
  来人说，“好啊，欢迎。”
  李力仁无法在柳燕红脸上看出一丝残疾人的抱怨，可事实她就坐在轮椅上，联想到自己方才的“颓废”，李力仁无比惭愧。
  “你们去云水涧吧。”柳燕红说。
  牧芸显然很高兴，兴奋地对徐招娣说，“太好了，你知道吗，云水涧是这里最受欢迎的房间，平时都是不对外的。”
  柳燕红笑着说，“你们先过去吧，我等下过来。”
  一个穿旗袍的侍女适时过来引路。
  李力仁不暇欣赏沿路的绿植，连播放着的古筝名曲，也无法入他的心了，他想的是：这么高雅的地方，消费肯定低了，如果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那就尴尬了。不禁有点埋怨铜钱，好好的大排档不吃，为什么要来这里？
  可是，话说，如果不是铜钱，这么好的餐厅，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徐招娣很高兴，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我得发给萌萌，让她早点回来。”
  徐招娣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刚经历了一场“分手大戏”？说明“爱情”这码事，最起码对他李力仁有好感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说明，自己也就是一个试探？
  李力仁未免有点失落。
  地板是掏空的玻璃，鱼儿在脚下游，石桌石凳，墙壁边阵阵迷烟升起，有似仙境，李力仁一方面惊叹设计者的天工巧匠，一方面惦记着该向谁借钱，借了之后，能什么时候还上。
  铜钱招牌式的笑，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啊，也和你们一样，这个，太会玩了，这哪里是人间，明明就是天上。”
  侍女问了喝什么茶，退出了，李力仁颤颤坐下，四处寻着菜单，菜单得及时看，一来不来乱点菜，二来吃完再问价钱就来不及了。
  借钱，大概是一件最麻烦的事了，借钱的前提当然是你没钱了，或者是你觉得自己没钱了，那谁有钱呢，你得先计量这个载体，更重要的是，凭什么人家愿意借给你。人们说，你如果要丢掉一个朋友，就借钱给他，某种程度上，托了“借钱前孙子，讨债时是老子”的福，基本一段美好的友谊就一拍而散了。当然，万事都要落实到具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杆子打死，对李力仁而言，这不只是一件有损尊严的事。他是不能给陈月娇电话的，于他，向家里要钱，从小就不是名正言顺的事，钱是万恶之源，父母的每次吵架似乎都是因它而起，再说了，转账也来不及。
  李力仁甚至想“逃”，在坐的3人，有两个是昨天才认识的，另外一个，原本该恨他的。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力仁觉得自己很糊涂。
  “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云水涧吗？”牧芸问徐招娣。
  徐招娣摇了摇头。
  铜钱笑了，得意地念道，“云水逍遥，苍茫意未平，画出楼台，方做自由身，已是他乡客。”
  牧芸生气地说，“干嘛抢我台词？”
  铜钱说，“那你倒是给大家解释解释。”
  牧芸说，“解释就解释，就你多事。”
  铜钱轻打起自己嘴巴，说，“就是，多嘴，多嘴，该打。”
  牧芸说，“这样打不过瘾，要不换我来。”
  铜钱连连摆手，说，“不，不，使不得，使不得。”
  众人正笑着，柳燕红进来了，说，“没那么玄乎，就一个名字而已。”
  牧芸走到了柳燕红背后，说，“可不是，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云水涧、晓云阁、芳华轩、燕回小院，你说每一段都有故事的。”
  柳燕红说，“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着的故事才有意思，不是么？”
  柳燕红似乎有意瞟了李力仁一眼，李力仁急忙装起了笑。
  柳燕红接着说，“对于我们许多人来说，我们一直在担忧未来，可问题是，未来还没来，没来的未来是轮不到我们担忧的，换句话来说，未来又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呢，解决不了，大不了就不解决。我们心中存了太多的山水，可往往我们眼里看到的却是种种不堪，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活得不开心。你还记得吗，小芸，你曾问我，是否抱怨命运的不公，我何尝不抱怨，可是抱怨又有何用，我们不是生来抱怨的，我也是后来才慢慢明白了这个道理，如果要为活着画个圈，这个圈应该是未来，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更好的未来。”
  牧芸笑了，说，“你是不是又准备到哪个学校去演讲了？”
  柳燕红说，“就你鬼精灵，”
  牧芸说，“那倒也是，除了聪明，我就只剩下聪明了。”
  柳燕红问，“今天准备吃点什么？”
  牧芸说，“你帮我们安排吧。”
  柳燕红说，“这两位是新朋友，你不帮忙介绍下？”
  牧芸为难了，问，“爹，你叫什么？”
  李力仁正喝着茶，差点没呛到。
  柳燕红笑了，问，“你叫他什么？”
  牧芸歪着嘴说，“爹啊，这是他自己说的。”
  李力仁忙抹了抹嘴，说，“我叫李力仁，大力的力，仁义的仁，这是我朋友，徐招娣。”
  柳燕红说，“姑娘长得真标致。”
  徐招娣说，“姐姐那才叫漂亮。”
  柳燕红不再客气，说，“你们先聊，我这先给你们安排吃的。”
  于是，四人，目送柳燕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