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太抽的是第11课，“机智勇敢的小交通员”，故事讲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少年儿童“小门合”机智勇敢和日本鬼子作斗争的英勇事迹。
  这一篇没别的，就是特别的长。
  大伙隐隐约约就记得讲的是什么，多的就记不住了。
  她随手翻了一篇，几个孩子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带这样提问的，连老师都不一定行。
  但聂老太眉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大家不敢说。
  大家都不敢抬头，就好像上课老师提问到不懂的问题，特别怕跟老师眼神对视，巴不得自己是最后一个。
  今天要是回答不出来，回去一顿打是难免的了。
  芽芽是抱着拿糖的决心坐在小板凳上的，她看到了大黄摇摇摆摆的走到了聂老太的身后。
  大黄表示，要不是这孩子馋大白兔到两眼放光，它才不会帮忙作弊。
  “奶奶，我来”
  她一出声，一群孩子都松了口气。
  聂老太慈祥得都能捏出水来，点点头让她背。
  田淑珍瞧了一眼课本，虽然她也是文盲，但是这一篇字数那么多，儿子闺女背不出来太正常了，她怀疑的看着芽芽。
  大黄嗷嗷嗷嗷呜的叫起来。
  “我们在汉阳的龟山脚下安了家。地下党的县委机关就设在我们家里。孩子们都没有上学。立安在家里，像影子一样，处处跟着我。他老是委屈地说：“妈妈，爸爸怎么不给我任务呢？”
  交通员老赵被敌人抓走以后，孩子的爸爸派立安把两封要紧的信送到指定的地点去。他机警地完成了任务。以后，立安就成了我们的交通员。”
  芽芽背着手，仰着头咿咿呀呀的背出了声。
  饶是蒋文英，似乎也是在此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家里的芽芽绝壁比其他孩子聪明了很多。
  跟聂海生不一样，聂海生的聪明拿的是成绩，是奖状，但是大人没有身临其境的参与感。
  现在看着孩子把一篇课文洋洋洒洒的背下来了，惊喜溢于言表。
  二房谁都是一副“芽芽真聪明”的喜悦之中。
  蒋文英配合着芽芽的节奏，时不时的点点头，笑容表情里全部是骄傲。
  聂老太其实看不懂字，也不知道芽芽背得对不对，有没有错别字，但听着郎朗读书声就是觉得很愉悦。
  一背诵完，芽芽就打算取走胜利的果实。
  聂老太一下就把糖果给压住了。
  芽芽震惊的看着聂老太。
  不是吧，奶奶这事耍花腔？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了？
  迎着孙女的质询，聂老太又掏出了三颗奶糖。
  她已经听见了门外有社员经过的声音了，仿佛能够想象，社员们如何夸奖老聂家专门出金凤凰的话了。
  她翻了第四册，一本一本的看下来。
  第四册第一课是八角楼上，第二课是周总理的睡衣，第三课是古诗二首，第四课是两则寓言故事。
  聂老太挑课文多的，就是那一篇《刻舟求剑》
  生怕芽芽背不出来，聂老太给她鼓劲：“好好背，糖都是你的。”
  田淑珍立刻去看儿子和闺女，从两孩子一脸懵逼的表情中读懂了肯定没戏，忍不住问：“咋的，都一样的教室，咋就背不出来呢，平时不带脑子去上课的吗？”
  合作互助表示很冤枉，老师也没让背诵啊，他们炯炯有神的看着芽芽，希望她背不出来。
  听见了其他孙子孙女叨叨的聂老太，热切的看着芽芽。
  芽芽直接把糖果搂到了怀里，润了润嗓子才开始背。
  聂老太终于忍不住的推了大黄一把。
  孩子正在背书呢，一只狗在那嗷呜嗷呜的叫，她都听不清楚了。
  芽芽棍走了四颗大白兔，但是他们那一房在家的四个，得留一个给周末回来的聂卫平，剩下三个她全泡在了搪瓷缸里，提着暖水壶灌上满满的一壶热水，搅开以后就是浓浓的奶香味。
  她拿去给蒋文英喝。
  蒋文英拿过来递到芽芽嘴边。
  芽芽也不客气，背着手张大嘴咕噜咕噜的喝得眉开眼笑。
  又让小红子喝，然后让聂超勇。
  一圈轮完以后，糖水还剩一指头宽呢，就让蒋文英给包圆了，吧唧吧唧的喝了个精光以后还要再冲点水，把最后的奶味给嘬干净。
  聂老太在孙子孙女疯狂的背书挣奶糖的时候，已经不局限在自家小院子浪了，她要全石头村都知道，老聂家专产金凤凰，飞出去了一只，还有一二三四五只。
  村门口的老榕树下面，郎朗的背诵声一完，芽芽搂着战利品：四颗大白兔。
  李敬修也掺和了一次，拿回了两颗大白兔，一并放进了芽芽的掌心里。
  “我没有吗?”聂互助捏着一颗大白兔可怜兮兮的看。
  她背不好，这一颗大白兔还是聂老太施恩给的。
  李敬修多余的解释都没有，说：“没有”
  “我们家就她吃得最多，奶奶偏心眼！”聂互助爆发了。
  这些天眼见一袋大白兔全见底了，几乎都到芽芽怀里了。
  聂互助非常激动：“凭啥她吃最多啊，难道我就不是老聂家的孙女吗？我早就看出来全家都偏心眼，麦收秋收的时候，她就能够到处玩，我得在家收玉米，收稻谷，鸡蛋也都是给她吃，现在大白兔还是她吃得多。”
  虽然吼得很有力，但聂互助的泪水已经快下来了，不服输的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天她做梦都是大白兔奶糖呜呜呜呜。
  芽芽看到聂老太已经到了听程之内，刚好开口给堂姐知会一声，但被李敬修拉了一把。
  他，是很记仇的。
  哪怕聂互助早就把诓李敬修看到芽芽小裤衩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李敬修还记得死死的。
  聂老太阴沉着脸听着孙女在大庭广众下的控诉。
  她这半辈子风风雨雨，就爱面子。
  谁让她没有面子，她就让人连里子都没有。
  跟在聂老太身后的聂三牛寒毛都竖起来了。
  毕竟是亲的，亲妈绝壁是生气了，他也不敢先说话，怕被连累，只能看自家闺女跟大演说家一样流着泪水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