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俩人一路无话。
  不过，他们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下了车进到屋里，沈安平才想起来身上还穿着祁少昀的黑色大衣，于是赶紧脱下来想还给他。
  却没想到，那位祁少昀人高腿长走的很快，已经头也不回地上楼进房间了。
  沈安平看着她手里的黑色大衣，一时心情复杂。
  大衣，他好像已经把你忘记了。
  除去这点，她又想到祁少昀以前洁癖严重到那种地步，现在还会要回她穿过的衣服吗？
  嗤。
  沈安平一点也不愧疚，也是他自己非要让她穿的，不要就不要了。
  紧接着她也回房了，现在的沈安平只想洗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外面实在太冷了。
  结果等洗完澡擦头发出来，她再看见躺在椅子上的大衣，怎么看都觉得碍眼，于是还是匆匆把头发吹成半干，趁着祁少昀可能还没睡赶紧还给他。
  沈安平拿着黑色大衣出去，没想到一转身见到他。
  他刚开房间门，便也看见了出去的她，应该也是洗了澡换了一身的浅灰色的家居服，倚在门框上眼睛淡淡瞥了眼她手上拿的大衣。
  祁少昀一想就明白了，神色不明地笑了起来，“怎么，这么着急还给我？”
  她洗了澡头发半干，穿着跟他一样纯色系睡衣，可能是因为屋子开了暖气她身上洗完澡的味道若有若无地向外散开来，看他的眼神也乖乖地，显得她特别好欺负的样子。
  如果她说的话也好听点，那就更好了。
  “嗯。”沈安平不去看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走近几步，把大衣递到他面前，说的真诚又客气：“还是应该谢谢你的。”
  他其实见不得沈安平对他这么疏离又客气，好像今晚的事什么都没有，她以为装傻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事划的一干二净么？
  祁少昀好笑地扯了下唇角，随手接过衣服，回答的刻意又客气，“客气了，沈小姐。”
  沈安平又被他这沈小姐的称呼叫的浑身僵硬，那种感觉特别像她以前叫他少爷的时候，她虽这么叫但心里却不是情愿的，多少有点嘲笑的成分？
  更何况，她是哪门家的沈小姐啊？
  她头皮发硬，“还是别这么叫我，我并不是什么小姐，今晚你是想借着离场的原因才这么叫我可以理解，但以后还是别这样了。”
  “什么叫借着离场的原因？”他听了觉得十分可笑，声音要凉不凉的，“原来在你眼里我要拿你当借口才敢离开么？”
  沈安平很快就自知失言，没有立刻接话，等了一会才慢慢看向他，“我说错话，但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所以……”
  “我知道什么？”
  “你……”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沈小姐，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安平又不接话了。
  祁少昀看着静默无言的她，“但是我呢，不会明明心里什么都明白却还要面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沈安平心底叹了口气，如果该来的还是要来，那她也阻止不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不应该知道么？还来反问我？沈小姐装傻的能耐是越来越可以了。”祁少昀面无表情地用手拍了拍大衣，语里言里都是嘲弄讽刺。
  “你别这样说话。”沈安平声音硬邦邦的，如果他一定要用这副姿态来跟她说话，那根本是说不下去的，虽然回来之前林微舒跟她说了很多了但她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做到隐忍不发，她也有刺，会忍不住反弹。
  祁少昀倒是面色淡淡，也不在意她的冷脸冷语，只是看她的眼神变得又冷又淡，声音好像也冷了下去，“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吧，逼着你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是沈安平，如果你不想面对我，大可以不回来，谁又去拿刀逼你回来呢？”
  沈安平其实也没有真的气他叫她沈小姐，她只气他明明可以好好说话却总是要尖酸刻薄刺她。
  现在他这么说，好像又不是预期那样。
  “还是你当我家是什么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祁少昀冷漠的目光几乎像是要刺穿她，心里恨她的自私冷漠，她总是一副不被他动摇的淡然。
  沈安平一时无法接话，却不知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就变成了默认，他再一刻感觉到这样的相处模式很累，也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那么想要从她嘴里听到个解释。
  祁少昀不再看她了，拿着衣服转身就关了房门。
  “沈安平，做人要有良心。”
  沈安平站在几步远，听到他这么说。
  她也转身回了房间，她在想，应该做成什么样才算是有良心呢？
  从前他死活不让她离开，现在她回来了，好像也没见得他有多满意？所有口吻都好像在说：你不想回来就别回来啊，我祁少昀拿刀逼你了吗？
  他这是依然不待见她的吧。
  林微舒站在楼梯口看着这两个房间，无可奈何的想，两个年轻人的事，她再怎么样也插不了手的，看缘分吧。
  第二天早上，祁少昀少见的起的很早，想起来喝口水再回去继续睡的，却没想到刚下楼就见到比他起的更早的人。
  她好像是要出门，穿了很厚的白毛衣，头发松松垮垮的绑在脑后，转过身来，便更看清了她脖子上戴的单反相机。
  他一步步走下楼，听到沈安平在跟祁管家说：“那麻烦您送我到车站了啊。”
  听到车站两个字祁少昀心里一跳，有一瞬间真的以为她是因为他昨晚说的那些话所以她不想面对他想要离开他，可看到她身边没有带行李什么的，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去哪？”
  听到他的声音，沈安平看过来，“就是我那天跟你说的我有别的事，我推迟到今天去了。”
  祁少昀记得有这回事，便顺口问：“什么事？”
  “帮人怕照。”她乖乖地回答。
  见到她带了相机，祁少昀也自然明白了七八分，“哦。”
  沈安平笑了下，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跟管家爷爷说：“我们走吧，晚了就要堵车了。”
  她跟祁管家转身往门口走去，却听到后面的人突然开口叫住他们：“等一下，我也去。”
  沈安平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不敢相信地看他，“你干嘛要去？”
  祁管家却意料之中地笑了笑，看了眼往这边走过来的少爷，心下欣慰。
  祁少昀说：“我不是说送你去车站，我是送你去到你要拍照的地方，麻烦管家爷爷也不好，我正好也想出去看看不行吗？”
  不行吗？她怎么敢说不行啊，他愿意送她去她都受宠若惊了好吗。
  但沈安平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可是，我去拍照，那你去干什么？”
  “我去看看风景散散心不可以吗？”他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也不给她再啰嗦的机会，“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好。”就转身上楼去了。
  沈安平见他根本就不听她说，也就作罢，反正他想做什么她也没有办法。
  没过几分钟，祁少昀就换好衣服下来了，他没有穿昨天那件黑色大衣，反而套了件连帽黑色卫衣，下身是黑色膝盖破洞裤，ins风的运动鞋恰好的衬出他骨感的脚踝。
  他一身黑色，沈安平觉得衬得他那张脸更白了，唇红肤白，眼神淡漠，眉目却还是精致的，那颗眼角的泪痣似多情又是无情。
  她知道他肤色向来如此，却还是忍不住感叹他这张脸好。
  祁少昀漫不经心地从她身边经过，顺手拿过管家爷爷手里的车钥匙，“不麻烦管家爷爷了，还是我来吧。”
  “那就麻烦少爷你了。”祁管家眉开眼笑地应道。
  “忙去吧。”
  沈安平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现在的情景，反正她就看见管家爷爷笑的很开心。
  上次也是，嘴角疯狂上扬，还骗她说不是，她沈安平再傻也明白了几分原因。
  所有人都觉得她跟祁少昀应该在一起，可怎么不问问他们两个当事人？还有，祁少昀他知道吗？
  “喂！还不走，不是说等下会堵车吗？”祁少昀回头看她一眼。
  “哦，那走吧。”沈安平回神跟上去。等到了地下停车库，看他把车倒出来，再让她上车，行云流水的把车开出去大马路。
  祁少昀问她：“去哪拍照？”
  她还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一边分心回答：“临市。”
  祁少昀有一刻的沉默，便又很快的继续问：“临市哪里？”
  “大明西湖。”
  “……”这是个什么鬼地名。
  他脸上没有太多情绪，输入地名直接导航了，没开一会路过一家早餐店，忽然才想起来自己还什么都没吃。
  “你吃早餐了吗？”
  “没有。”
  “不饿？”
  “我本来是到车站随便买点的……”
  祁少昀找好位置把车停好，直接下了车，沈安平刚想跟着下去，没想到他竟然过来帮她开了车门，“下来吃。”
  沈安平有些怔住，顺着按在车门上的手对上他的眼，似乎魔怔了似的仿佛又见到他眼底那抹刻薄的温柔。
  “下来啊，愣什么呢。”他好像没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很快去早餐店坐下了。
  沈安平也跟着下去了，照着他点了油条和一碗粥，在等待早餐来的时间里，俩人面面相觑无事可干。
  气氛忽然有些安静。
  在这之前，沈安平就没想过还会有跟他心平气和地一起吃早餐。
  相反祁少昀倒是显得平淡多了，有些事急不得，如果不知道怎么走下一步，那么就维持现状。
  很多事情其实早已说不清了，那就干脆一直乱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