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予城目光温柔，几乎是无微不至。
  瑾瑜看在眼里，心底也温柔了许多。
  看他转身出门，她给夏芷容把衣服换了下来。
  院子里寒风肆虐，穆予城立在院子中央，定定的看着夏芷容的方向。
  瑾瑜一出门便看见了他的模样，“小王爷。”
  “以后有这样的事情，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不必顾忌什么。”
  此时天色沉沉，他知道，瑾瑜也是等了许久，没办法才去王府请的他。若是她们可以自己解决，决计不会来找他的。
  “小王爷，奴婢有一问，不知王爷能否回答。”瑾瑜在除夏芷容外的人面前，礼数周全，半天差错都挑不出来。
  “芷容并没把你当成丫头，不必这样自居，有什么话，问吧。”穆予城没有架子，坦诚道。
  “在小王也心中，真的属意我家小姐吗？若是有了以后，小王爷可护她周全吗？”瑾瑜深蹙眉头，神情忧虑。
  他自然知道瑾瑜担心什么，也知道，这同时是更多人，甚至夏芷容担心的事情，“我，情愿同生共死。”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情根深种。
  她就如同融在自己骨血当中，若是没了她，他便没了血肉，没了魂灵。
  瑾瑜点了点头，眉目刚烈，“但愿小王爷此生谨记今日所言，若他日有半点对不住我家小姐。瑾瑜虽为小姐奴，必定不会放过您。”
  穆予城认真看她，心中感叹，这女子英气非常，似乎有些熟悉。
  “瑾瑜姑娘……请问姓什么？”
  “我姓徐。”瑾瑜错愕，偏过头才答。
  穆予城细细在脑中搜寻了一下，“十年前，京城徐氏将门，是姑娘的什么人？”
  瑾瑜低下的眼睛里，露出了些许落寞，“小王爷说笑了，瑾瑜身为奴籍，怎敢高攀将门府邸。”
  穆予城有些疑惑，却没再询问下去。
  “小王爷，天色晚了，早些回吧。”瑾瑜转身又进了屋子。
  第二日，清晨。
  夏芷容悠悠转醒，觉得身上黏黏的，十分不舒服。
  “我这是……不是睡在了马车上吗？”
  难得她还记得，瑾瑜打了水端进来的时候，正听她喃喃自语。
  “是啊，怎么叫你都不醒，没办法，特地去请了小王爷来，把你抱回来的呢！”
  夏芷容揉着额头，“怎么睡的那么沉，还去麻烦人家。”
  瑾瑜沾湿了帕子，递到她手边上，“小王爷说，是因为你寒疾的缘故，这些天累着了，又吃了药所以会这样。”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盯着瑾瑜，“你不是不喜欢穆予城吗？”
  “嗯……你怎么知道？”瑾瑜倒是有些诧异了。
  “即便是没有我这层关系，他一个军旅出身的，你怕是也喜欢不起来。”夏芷容拿过帕子，擦干净了脸。
  “他毕竟是世子，为了要承袭王位的。若是对你好，我喜不喜欢也不打紧。”瑾瑜的声音有些冷。
  夏芷容下了地，活动开筋骨，“瑾瑜，有些事情，忍住了才能厚积薄发。让人给我备点热水，我洗个澡。”
  她和瑾瑜多年相依相伴，亲如姐妹。没人比她更了解瑾瑜，虽然人前事故圆滑，可实际上瑾瑜却是个死心眼儿。认准了一件事儿，就不会轻易改变。
  瑾瑜吩咐了人，抬了浴桶进来，将洗澡水兑好了，伺候着：“不必劝我，你知道的，那件事儿在我心里，是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夏芷容有些惋惜，“你明明可以更好的，何必留在我身边，就做个丫头呢。”
  “你也从未把我当成过下人啊。”瑾瑜笑道。
  就连小王爷那样身份的人，都看在了眼里，更何况别人。
  两人没再说话，谁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瑾瑜伺候她梳洗完毕，又给她换了一身小衣。
  “小姐，夏府着人送信来了。”门外，小罗高声喊道。
  瑾瑜出门接过信笺，回屋里放到了夏芷容的手里。
  她知道，夏婉茹一定会去办这件事儿，可是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
  “看样子，我是小瞧了她了。”
  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封书信。
  第一封，是柳成衍的笔迹：是夜，潜入吏部官邸。于档案处找到孙志洲记录，明官十一年，潘致道入京胜任工部给事，经由江南府赵彦清举荐，吏部侍郎宋远道核准，江南府柯桥县县丞孙志洲调任河西府府尹。明官十三年，经由河西府府尹孙志洲举荐，吏部侍郎宋远道核准，江南府平安县县丞余永山调任河西府府邸给事；明官十五年，经由河西府府尹孙志洲举荐，吏部侍郎宋远道核准，河西谯县给事管坤，升任河西府谯县县城……
  吏部侍郎宋远道，明官八年于江南府定品，时甲字一品。明官八年，任江南府给事，明官十一年，经江南府府尹刘鹏程举荐，吏部侍郎姚炳谦核准，升任吏部给事中；明官十三年，吏部侍郎姚炳谦告老还乡，举荐宋远道继任，圣上亲准。
  而第二封，是夏婉茹的笔迹：芷容妹妹，见字如晤。成衍夜探吏部官邸查知，请见上封信函。除调任委任记录外，还在吏部得知，河西府上下，自孙志洲以下官员，皆为孙志洲举荐，吏部侍郎宋远道核准。而河西府世间后，孙志洲及以下官员，皆失踪。吏部侍郎宋远道，告病在家，已有半月时间未曾上朝。长姊羞愧，线索于此再无进展，愿此封书信于妹妹有所助益，长姊亦无憾无愧矣。长姊婉茹字。
  “她倒是敢以此自居。”夏芷容把书信放在桌上，目光不屑。
  “她还有什么不敢的。”瑾瑜也嗤之以鼻。
  夏芷容拿着书信，思索良久，拿起笔来，将柳成衍的书信誊了下来。
  “着人，送去颜府和平南王府，请颜爷和小王爷来议事。”
  她推测的没有错，这位孙志洲府尹大人，并非等闲之辈。明官十一年调任河西府，在位十二年时间里，竟陆陆续续将手底下的人，全都轮换成了自己的人。
  幸好这河西府处于大金腹地，地理位置并不敏感，否则就凭他的举动，实在不难让人以为，这位大人企图割地自治，用意实在难以让人不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