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界的光彩
作者:存稿      更新:2021-06-30 08:31      字数:2462
  余悦正在浊河中浮沉。好在这么些年他一直再与这条河水奋战,急流而过的河水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相反心神很快镇定下来。
  然而心神镇定并不代表可以很快做出反应。冬季那一指看似温柔,却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似乎禁锢着他体内的元气,只能让他顺着河水越漂越远。
  你这是准备牺牲自己,让我赶紧逃出去么?余悦有些悲凉的想着,身体如寒风中的枯叶,随着一个个浪头浮沉起伏。
  水势涛涛,直把余悦冲下浊河,落进了一处深潭。冰凉的潭水虽然幽深不知几何,却再也没了如浊河般连番冲击的浪花。余悦在水中呛了几口水,晕晕沉沉的思绪却从绝望中清醒,两臂在水中奋力的划着,终于将头露出了水面。
  余悦在潭中挪移,终于发现了块大石。他的指甲深深扣进滑不留手的石头表面,借着那点支撑爬到了上面,看见了对面有个山洞,仰头却见如白绢的瀑布冲势极劲,却落水无声。
  揉了揉胀痛的双眼,用手将耳朵里的积水控了控,余悦的感官终于得到了恢复。确认了下这里的方向,沿着瀑布旁的嶙峋山石开始向上攀爬。
  余悦是个狠拧的家伙,有着自己一套在这个世界注定不被理解的行为守则。冬季想要舍身而成全自己可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或许他认为人生那怕东躲西藏也要比死去更有价值与意义。
  然而余悦不是冬季。她不喜欢阴暗的地下,只喜欢明媚的阳光。而更关键的是,这种做法他不同意。冬季是十恶不赦的人也好,是被愿望屈辱无法解释也好。你既然性命相舍,我也可以舍得。
  这条浊河延绵不知几许,想来即便余悦能再次回到那里,也不过是充当看客的角色。然而这就够了,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余悦不知用了多久爬上了山崖,看见了浊河。顺着岸边一路狂奔,发现梅林已经近在眼前。然而周遭的环境十分诡异,让他此刻滔天的气势陡然降到冰点。
  梅林中,有着如同晚间墓地的阴冷味道。那束似乎永不消褪从天际打下来的大光柱,似乎也没有了亮度。无数黑色的灰飘荡着,似乎越来越多没有止歇。在风中呼啸着,如同一只只鬼在此间哀嚎。
  这是什么……余悦将手凑进风里,抓住一片黑灰。他啊的声叫,赶紧抖手。这些东西竟然有着极高的温度,好像刚从火堆里扒拉出来的炭。
  这都把你烧成灰了?我就说你总在梅林吃烧烤,早晚得被人焚了。余悦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爬上了株梅树。其实这些梅树即便再高也是有限,但他爬的很慢,手脚似乎都没了气力,连树干都有些抓不住了。
  在他攀上树顶的那一刻,余悦有些煞笔了。他没有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令他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的景象现在依然在持续,令余悦原本在水中侵泡的青白脸色开始向着惨白发展,而身体的温度似被一下子抽空,让他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原来……你的确是有能力杀死三十五万人的。
  我一直以为是假的,却没有想到是真的。
  在梅林的一处土坡上,他看到了冬季,还看到千余名前仆后继的兵甲正在奋勇向前。
  然后是盔甲与刀子在不断的落地,无声无息。
  ……………………
  ………………
  浮香集中居住的人们,都是胆子极大的家伙。虽然今日得到严令不得出门,然而随着街中士兵不断的撤出,一扇扇门从小心敞开道缝隙,再到钻出了人。
  他们很小心的踏在这群士兵前进的脚印里,同样发现了无数士兵包围冬季的情景。
  原来是杀他啊!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就特么这一个人,何须动用这么多士兵来围剿?不怕功劳给分薄了么?这天上的大光柱是个什么玩意?哦!原来是类似紫金钵盂照妖镜的神通,这是照冬季身上让他现出原形吧?
  光柱之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暗淡了下来。站在光柱之中的冬季望着这群士兵,脸上出现了极为怜悯的神色。而这时候如果有人能站在他的背后,一定可以看到他残缺的右臂上,套着的那条金属手臂正在如蜂鸟的翅膀般轻颤不休,无数根金属手指毫无规律的随着这个动作张合着,一刻都没有停止过。
  看来不是你的主意……不然当然知道那怕这世间所有人都在这里,也同样都会死去。
  他的右臂是余悦为他做的金属手,此刻他浑身力量的调配,肯定极为迅捷,不然靠肌肉蠕动作为手掌张合的动作根本不会这般频繁。
  无数根金属手指在摩擦着。
  不知道冬季用了那条肌肉的力量,有三根手指凑在了一起。
  薛大人即便无法猜出这位人间最大叛逆,为什么会在这种生死时刻会有这等无聊的动作。但并不妨碍他知道必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他此刻与冬季依然遥远,即便他的速度再快,也根本无法赶到。所以他提起了从未有过片刻离身的钢枪,狂吼声将碗粗的凶器扔了出去。
  扔枪自然是为了击中冬季。为了保证这厮的头颅完好,他所选择的部位是他的心脏。任何人的心脏受了重创,只能死去。除非他是禅宗的弟子,可以凭借门中秘术不为所扰。
  然而这厮的罪行,怕是禅宗都不敢说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么这一枪的威力,会将冬季的身体洞穿,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钢枪夹裹着无穷威势而来,由于全为薛大人自身气力,这把钢枪并不像那些必须行走在元气轨迹中的飞剑一般很快颓势。
  那枪来了。
  轨迹笔直到最挑剔的人都无法看出毛病的冲了过来。
  冬季微笑,似乎有些欣慰。他的左手向钢枪招了招,那把枪的轨迹陡然上移,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胛骨位置,鲜血与碎骨迸出,但并没有如薛大人预料的那般将他扎透。
  冬季深深的吸了口气,嘴角边的鲜血骤然蒸腾出团团的红雾。将他的脸颊笼罩,让人再也看不真实。
  他这口气吸的很长,那根巨大的钢枪似乎被一种磅礴的力量所左右,忽然整个扭曲成团,如同一个钢球。无数兵甲的刀已经递到,如同被磁石吸引忽然乱了方向,叮叮当的落在了这个钢球的上面,击打出劲美的火星。
  冬季的那条金属手臂依然在颤着,然而方才三根黏在一起的金属手指已经急速的分开,一声并不响亮的声音偏偏清晰的灌进场内众人的耳朵。
  啪!
  冬季竟然打了个响指。
  以他为中心,空气中忽然散发出一团白色的气浪。一名士兵的刀掉在地上,他的脸色忽然极为惊诧,望着忽然化作飞灰的手臂,看着此刻自己的身躯似乎也在延续着这种诡异莫名的状态,终于恐惧的张大了嘴巴。
  没有任何声音从那张嘴里迸发出来。这名士兵化作了空气中的灰,慢慢的消逝,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而这种情况依然在持续。
  伴随着无数盔甲及长刀落地的声响,漫天尽是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