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刘世纪欺男霸女 韩世鄂打抱不平
作者:德满乾坤      更新:2021-06-30 05:10      字数:5116
  第二十九回
  刘世纪欺男霸女
  韩世鄂打抱不平
  小轿载着白玉、墨玉飞似的离了曹德庄,一路不歇回到城内,进了宽阔的巷子,最后在一个红漆的高大门楼前稍微驻了片刻,从角门进去了。
  这门楼上方悬挂的匾额上面赫亮亮刻着三个鎏金大字:“宇文府”。
  白玉和墨玉进了院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下了轿,走过正房前偷偷从窗缝看进去,父亲宇文述正在堂屋会客,母亲坐在他身旁,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公子。
  “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都十年没见你了,你母亲身体可好?”宇文述喝了一口茶说道。
  “挺好的,就是特别想念舅舅,总念叨着要来京城看看您,可是路太远怕她受不了颠簸。”
  “明儿我差人造一顶大轿,安上软床,这样就不会太累了,”夫人说,“把姐姐接来住上一年半载的。”
  “对,还是夫人想得周全。”
  “那我先谢过舅母了。”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宇文述说道,“这回来京城就不要走了,我给你在朝中安个一官半职的,再有,你今年二十岁了吧,来年开春就让你和白玉成亲,哎呀!对了,还有墨玉,这两个丫头形影不离,要嫁就一起嫁了吧,夫人你看如何?”
  “全听老爷安排,世纪这孩子一表人才又是至亲,两个玉儿交给你,我也放心!”
  刘世纪喜不自胜赶紧站起身,“谢谢舅舅,谢谢舅母!”
  窗外两姐妹听得清清楚楚,还是白玉最了解妹妹,在墨玉张嘴叫喊之前已经把她的嘴捂严实了,瘸着腿拖着墨玉回了两个人自己的房间
  “姐!你听见没?父亲要把咱俩都嫁给世纪表哥!”
  “听见啦!用你说!”
  “反正我是不嫁,我今天都见到我夫君了,我可马上就是韩夫人了,你自己嫁给世纪表哥吧!”
  “说什么呢?我也不要嫁给世纪表哥,我今天也见到…见到他了。”
  两人在房中闷坐了几天不敢出门,一来白玉的腿还有些疼,其实早已无碍,最主要是怕出门看见刘世纪,他就住在府中。
  “姐!”墨玉说道,“咱俩几天没出门啦?我都快弊死啦!出去走走吧!”
  “是啊!我也是难受得要命。”
  “咱们这要躲到什么时候呀?等到来年春天你就要嫁给表哥啦!”
  “不躲怎么办呀!在院中遇到表哥怎么办?”
  “那天我俩在窗外偷看,要不是父亲说他是表哥,我都认不出来呢,你说十年了没见了,他怕是也认不出我们了吧?”墨玉说。
  “你说的是啊!那我们就不怕了。”
  “要不这样,咱俩穿上男人的衣服,化个装再出门,你看怎么样?”
  “对啊!别说还真行!”白玉“扑哧”一声又笑了,“我倒是得好好装扮一下,你还用化装!”
  “对,你自己装扮一下就行,我就不用了。”墨玉也笑了。
  等白玉捯饬完了,两人相视一笑,大摇大摆地出门去了。到了街上,真是开心哪!
  “姐!你看那个吹糖人的,跟真的一样!我去买几个!”
  “嘘!”白玉打了她的手,“姐什么姐!叫我兄长!”
  “哦!哦!对!对!兄长,我去买几个糖人吧!”
  白玉这个泄气呀,“你看街上这些公子们,哪有去买糖人的呀!”
  墨玉向四周看了看,“嗯,是啊!他们都不买糖人噢!那咱们买点儿什么呢?”
  “要买就买折扇吧,你看那些公子手中不都拿着折扇吗!”
  “好好!”
  不一会儿,两人手中都拿着一把折扇,迈着四方步逛了起来。
  逛了不到两条街,墨玉又不走了,“姐,不,兄长,我饿了,咱俩买点儿吃的吧!”
  “我说韩夫人哪!你还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呀!早上不是已经吃过了吗!”
  “可是现在已经中午了呀!我一闻到饭菜的香味,就走不动了。”
  “哦,真的是该吃午饭了,嗯,你看前面那家贵宾楼怎么样?”
  “好好!就去那!”
  两人进了门,迎宾的小伙计马上跑过来,“二位客官里边请,您二位是坐楼下还是楼上,楼下大堂人多热闹,二楼雅坐人少肃静。”
  “楼下!”墨玉说。
  “楼上!”白玉说。
  “呃……”伙计小心地用眼神询问着。
  “楼上!”墨玉说。
  于是两个人跟着伙计上了楼。正对楼梯口有三个包间儿,中间的最大,已经有客人了,听里边传出来的说话声判断,人还不少。
  “二位客官您看,北边的间儿怎么样?开窗就能看见大街,还挺宽敞。”
  “行。”
  两人靠窗坐了下来,墨玉点了一桌子菜,姐妹俩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楼下又上来几个人。
  一个粗大的声音说,“大哥二哥,这两间儿都有人了,咱们只好坐南边了。”
  “行,哪都一样。”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
  “姐,你听,这个说话的声音好像是我夫君。”
  “得了吧,你想得着魔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有两人上楼了,其中一位是父亲,年纪大概六十岁上下,后面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二人就站在楼梯口没往里边走。
  只听老父亲说道,“各位客官,您们慢吃慢喝,小女儿给各位唱个小曲儿助助酒性。”说着,琴声响起,起了个乐府。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鱼戏莲叶东,
  鱼戏莲叶西,
  鱼戏莲叶南,
  鱼戏莲叶北,
  鱼戏莲叶间。”
  虽说是个民间小调儿,却唱得委婉动听。
  “好!唱得好!”南边包间儿里那个粗大的声音喝彩道,“老爷子!来来来,时候不早了,这点儿小钱拿去赶紧吃饭去吧!”
  “谢谢客官赏钱!公子大吉大利!步步高升!”
  “谢谢老爷子!快去吧!”
  爷俩拿了钱高高兴兴地就要下楼,这时中间大间儿里一个人喊道,“老头儿别着急走啊,还没听够呢!”
  “哦!这位客官,小女早上就没吃饭,这都唱不动了,先去填填肚子再来唱吧!”
  “怎么的?怕我不给钱吗?”
  “哎呀!不是!不是!呃,秀莲哪,你还能再唱一个不?”
  “行,爹,我唱完这曲再吃饭。”
  “那好吧。”
  老人琴声再次响起,这回起了个《蒹葭》。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停!停!停!”说话人将屏风推到一边,摆手道,“过来,过来!”
  老人抱着琴往前走了几步。
  “去!去!去!没叫你!”随后又对那女孩子摆手说道,“叫你呢,你过来!”
  女孩子低着头,怯生生地往前走了两步。
  “过来呀!”
  女孩子又挪了两步,也不敢抬头。
  “你怎么都唱这些没意思的破曲儿,”说着这位公子离了座,走到姑娘前面,歪着脑袋看了看女孩的脸,“呦!长得真水灵!”
  女孩子头更低了,脸刷地红了。
  “来,来,来!给爷唱个《玉树后庭花》!”
  “对!来一个!”同桌的一位公子附和道。
  他那一双耗子眼儿滴溜溜转动着,额头上的三道抬头纹深得能夹住停在上面的苍蝇。
  一同喝酒的其他公子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来一个!来一个!”
  “我不会唱。”姑娘小声说道,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哎,慢着!”
  那位公子一把拉住她,“不会唱?怎么可能哪!”
  “这位爷,”老人上前说道,“小女真的不会唱啊!”
  “去,去,去!”公子推了他一把,“哪有你的事儿!”
  老人被推了一个趔趄。
  “不对劲儿!”南边包间儿里说话声音粗大的公子说着,把屏风推到一边,三个人一起朝那边看过去。
  墨玉此时也推开了屏风看着,“呵呵!姐,有热闹了啊!”
  随着屏风被推到一旁,一下看见了让姑娘唱曲儿的公子,“哎呀!那不是……”墨玉叫了一嗓子。
  白玉马上拉她一下,“别嚷!”
  “那不是世纪表哥吗!”墨玉压低声音道。
  “我看见了,“白玉道,“别吱声!”
  “小姐!”刘世纪拉住姑娘的手就把人往怀里拽,“来!唱什么都行,爷有的是钱!”
  “放开我!”姑娘想挣脱他,使劲地推了一把。
  公子没防备,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妈的!”面子挂不住,骂了起来,“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说着上前一步又抓住姑娘,一下子搂到怀里。
  墨玉站起来就要过去,被白玉拉回来又坐下。
  “放开她!”刚给了赏钱的声音粗大的公子走了过来,“把你的爪子收起来!你怎么那么不要脸!要唱你唱一个,来!唱一个给爷爷听听!”
  “夫君!”墨玉双眼放光。
  不错,正是玉台。
  老人一见有好心人打抱不平,跪在玉台脚下就磕头,好汉爷爷救救我家小女啊!
  玉台伸手拉起他道,“老爷子你别怕,这号杂种就他娘的欺负老实人!”
  看见玉台像半截黑铁塔似的立在自己面前,刘世纪也有些心虚,不过转念一想又撞起胆子来,抓着姑娘不撒手,另一只手指着玉台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刘世纪面前把横!”
  “什么东西?我看你这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说着指着刘世纪的鼻子说道,“你放了她!”
  “放!没门!”
  “不放是不是!”玉台说着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拇指和食指稍一用力,刘世纪就觉得头晕眼花,气也喘不上来了,脑袋胀得就快爆炸了。
  也难怪,玉台的手跟一把铁钩一样,要是真的用上力气,别说是刘世纪那挺不直的脖子,就是一根硬木棒也会被折断。
  “玉台!下手别太重!”一起吃饭的另一个声音稳稳当当地说道。
  “曹公子!”白玉眼中也放出了光彩。
  曹芯、欧阳文杰和玉台也是闲来无事,到贵宾楼来吃饭,本来想图个清静,上了二楼,没想到遇到刘世纪欺男霸女。
  其实不光是玉台,曹芯和文杰也早就气坏了,本以为刘世纪只是在言语挑逗几句,不理他也就算了,谁知越说越来劲了,要不是文杰拦着,玉台早就跳过去扇他的耳光了。
  玉台听见了,没继续用力掐,可也没撒手。
  一旁墨玉拍手叫着好,要不是被白玉使劲拽着,她早跑到跟前看热闹去了。
  这可把刘世纪身边的耗子眼儿急坏了。
  这长着一双耗子眼儿,额头上三道抬头纹的公子是谁?您还记得吗?同在太清观读书的,专门爱打小报告的那个,他父亲就是那位经常围着宇文述转的士大夫朱辉,姐姐是宫中那位专能奉承宇文美娥的彩女朱彩枝。
  对!他正是朱愈!还在读书时他母亲就有意向曹夫人提媒说看上了曹明。
  自从曹芯、欧阳文杰和韩世颚跟随大军东征去了,曹明嫁入宫中,学堂里的其他同学也陆陆续续离开了。朱愈书读得不怎样,回到家中游手好闲,专门交些猫三狗四的纨绔子弟,成天在一起鬼混。
  也是臭味相同,再加上是宇文述的亲外甥,朱愈也有意巴结他,刘世纪就和朱愈混在一起,遛鸟斗鸡已经太无聊了,还是跟姑娘玩玩更有意思。
  青楼女子见多识广,大大咧咧,一见面就往怀里钻,都一样,不好玩!忽然发现这些羞羞答答的小姑娘最是有趣,看她们!一碰就跑,又喊又叫的让人心里痒痒的,越是跑就越想抓住她!
  刘世纪他们是贵宾楼的常客,特级嘉宾。今天又见了一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哪里肯放她走。
  七八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正笑得起劲儿,忽然来了个黑铁塔多管闲事,几个人都来了气,想站起来把个横,喝斥几句,眼见着要出人命了,吓得一个个都呆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大气儿都不敢喘出来!
  朱愈早看出了是同学韩世颚,他可知道玉台的脾气,平日里见了他能躲就躲着走,今天实在是躲不了了,本想装个哑巴不吱声,可是一看事情不妙,眼看着刘世纪就快断气了,吓得他赶紧喊道,“世颚!手下留情!”
  玉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耗子眼儿吗!”
  朱愈顾不上面子了,伸手拉住玉台的手腕说道,“韩兄弟,我的亲兄弟!快放手吧!都是自家兄弟!自家人!都是误会!误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玉台!”文杰也走过来,“行啦!放开他!”
  玉台这才把手松开。
  刘世纪瘫软在椅子上直翻白眼儿,舌头伸出老长,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儿,“咳咳咳咳,”咳个不停。
  朱愈道,“世颚兄弟,别当真,我们跟那姑娘开玩笑呢!”转头对那父女俩喝斥道,“快走吧!还在那里干什么!赶紧滚蛋!”
  玉台消了一半的气又上来了,“耗子眼儿!你小子嘴巴干净点儿!走?这么便宜了你们这帮兔崽子!”
  “老头儿!别走!”玉台喊道。
  老人刚想领着女儿下楼,吓得立刻站住。
  “你们!”玉台指着七八个正在椅子上哆嗦的公子说道,“身上有多少钱!都拿出来!”
  几个公子纳闷,要钱干什么?但又不敢说,只得乖乖的从怀里掏出一把把银子来,都放桌子上!
  不大一会儿桌子上堆着一小堆白花花的银子,玉台又看了一眼朱愈,“耗子眼儿!你怎么不拿?”
  “哦,我来时没带呀!”
  “没带!”玉台说着抓起朱愈折扇上坠着的玉件儿,“这个也行!”说着就要往下拽。
  朱愈急忙抓住藏在怀里,“别别别!兄弟,有有有,我带钱啦!刚才忘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来。
  玉台一把抢了过去,“就你心眼儿多!”说着往银子堆里一扔,回头对那老人说,“过来过来!”
  老人战战兢兢地过来了。
  “来!把包袱打开,这些银子都装起来。”老人愣了一会儿,哆嗦着打开身上包袱,把银子都装了起来系好,递给了玉台。
  “啧!你给我干什么!拿走!都是你的!”
  老人不敢拿,偷眼看着在座的公子,公子们赶紧把眼看向旁边。
  玉台抓起包袱塞到他怀里,“不用怕!都是你的!走吧!走吧!”
  公子们也都跟着说,“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拿走吧!”
  老人抱着沉甸甸的包袱领着女儿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出了门,雇了一辆马车,一刻也不敢多留,带着女儿逃走了。
  这时,曹芯也走了过来,拱手对朱愈道,“朱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朱愈也拱手道。
  “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好好!我送送三位兄弟。”
  “不必客气。”说着曹芯三人下楼去了。
  过了一会儿,白玉拉着墨玉也偷偷离开了。
  剩下一桌呆若木鸡的公子哥儿也都找理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