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韩擒虎敌营殒命 平原王辽水被俘
作者:
德满乾坤 更新:2021-06-30 05:10 字数:4167
第二十回
韩擒虎敌营殒命
平原王辽水被俘
隋营各寨锣鼓喧天,从将校到兵卒都是喜笑颜开,可比过年过节高兴多啦!
再看高句丽军营,随着一个消息的到来,一切都变了。中原侯死了,平原王吐血晕厥,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上着隋军的当。
士兵们更加关心的是,现在没有粮吃了,我们怎么办?等着饿死吗?
其实已经好几天了,因粮草没及时送到,军粮早已不足,好多士兵私下里已是怨声载道。
如今一听,什么?五百车粮草,说没就没了!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哪!我们就算是牲畜也得填饱了肚皮才能干活!更何况,我们哪个不是撇家舍业的来为朝廷卖命?
不干了!不打了!家里的地都荒着呢,回家种田去!
这下子,好多营寨都乱了。大将乙支文德不得不亲自去各寨安抚将校,忙得顾不上看望平原王了。
大将高建武亲自去筹措粮草,解决燃眉之急。
平原王被抬回大帐后,慢慢地苏醒了,他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床榻边照顾他的小校,看得那小校脖子后面直冒凉气。
忽地一下,高汤坐了起来,他迅速下地穿好了衣服,戴上盔、披上甲,大步走出宝帐。他双眼通红,吓得几个小校直往后躲。
他才不管谁怕不怕他,传令!点兵!随后跨上宝马,手提宝刀率军出了大营。口中喊着,“还我弟弟!还我粮草!杀啊!”带领人马,直奔隋营杀去。
隋军呢?早有准备!高颎深知平原王性格刚烈、脾气暴燥,等他缓醒过来,必要报仇。因此,他在高汤吐血被抬回营的时候,就在营外设下伏兵。
韩擒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他坚持要率军在营外把守。
高汤领着人马风驰电掣地扑过来时,韩擒虎便不慌不忙地领人马迎了上去。
前些日子,隋军渡河进攻时是用了计策,因此白天和晚上派的兵都是轮着班的,别看昼夜进攻,将士们都是睡足了觉的,况且得了粮又吃饱了饭,各个的精神抖擞。
高句丽的兵就不同了,不知是计,还以为隋军真的要进攻了。因此,昼夜防守,人人都不敢合眼。一连熬了七天,况且还吃不饱饭,一个个的虽是跟着平原王杀了过来,可全都已经没精打采了。
双方只一阵冲杀,高句丽军就败退下去。
高汤一股激劲杀到隋营,毕竟刚吐了血,元气大伤,打了几下也举不动刀了。
报仇归报仇,保命还是最重要!
于是,他用刀狠狠一指隋营方向,口中骂道,“暂且让你们快活几日,我必要割下你们的猪头!”随后,举起手中令旗,愤愤然,带兵撤退了。
韩擒虎一看,“怎么着?高丽棒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是来遛马的吗?撒个欢儿就想回去!哪有这便宜事儿!”于是挺起手中铁脊蛇矛,大喊一声,“高汤,站住!你弟高维喊你去做个伴儿!”催马随后就追。
曹芯和玉台在后面观战,见韩擒虎追了过去,两人也跟着追了过去。小校们一看主将奋勇追敌,也都长了劲,都跟了上去。
高汤跑着,跑着,回头一看,不好!隋将追上来了,吓得他用刀背狠抽马屁股,飞似地过了桥,眼见着前面就是大营,他恨不得一步跨进营门。
高句丽弓箭手早已排列在营门外,一个个都搭了箭、拉满弓,就等令下放箭。可是韩擒虎的马跟高汤的马挨得太近,若是射箭唯恐误伤到平原王;不射吧,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隋将跟进大营。
就在弓箭手犹豫地片刻,高汤已经飞似地进了营门。
韩擒虎眼看就要追上高汤了,可总差着那么几步,就是够不着,也不管已经追到人家大门口了,紧跟着也进去了。
曹芯和韩世谔在后面大喊,“爹,别追了!”“叔父!快回来!”
没用,这么多人马一齐飞奔,根本听不清喊什么。没办法,兄弟俩只得紧紧跟随也进了营。
这时,高句丽弓弩齐发,把大部分隋军阻挡在外面,只有少数马快的跟了进去。
隋营中高颎眼看这三人跟在高汤后面,快要过桥时,他就怕韩擒虎恋战闯进敌营,急得他又喊又叫又跺脚,等想起来叫人鸣金时已经晚了。
眨眼间高句丽军营门关闭。
高汤一进了自己的大营心里可有了底了,三转两转,就甩掉了韩擒虎。
韩擒虎跟进了营后,一边与围上来的高句丽军杀着,一边继续追赶,可速度慢了下来,只见高汤三拐两拐不见了。韩擒虎心里有气杀得更来劲了,蛇矛枪一刺就挑死两三个,一划拉就倒了一排,可是光对付这些兵有什么用啊!兵多的是!一层又一层杀也杀不完。
过了一会儿,只见高汤又回来了,他朝韩擒虎招了招手,马一掉头走了,又回头招手,像是示意韩擒虎来追自己。那轻蔑的眼神,悠然的神态,把韩擒虎气得火冒三丈!
“真以为老子怕你不成!”韩擒虎杀开一条路,直奔高汤追去。
高汤骑马跑进一片小树林,林中有一条道,不宽,可是很平坦,二人马都很快。
韩擒虎狠抽马的三叉股,这匹马四蹄生风,比箭打得都快,如果插上双翅就要飞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条绊马索就在路中间一下子崩了起来。
可爱的韩擒虎老将军哪!一点儿防备也没有,马一下子被绊住前蹄,从空中摔到地上,翻了几个滚。
韩擒虎瞬时被甩出好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头磕在一堆乱石上,顿时昏死过去。
曹芯和韩世谔进了营后,没走出多远就被围了起来。曹芯在与围困自己的敌兵打斗的同时,眼睛一直瞄着韩擒虎,就想抽个空当对叔父说,“趁现在没有深入敌营,体力尚支,赶紧撤回去吧!这可太危险了!”
就在曹芯一晃神的功夫,再回头见叔父骑马向东南方向下去了,四弟也跟着去了,没时间多想,曹芯也杀开一条路追了下去。
韩擒虎摔倒的一刹那,玉台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随着父亲在地上的翻滚,他的心也跟着剧烈地翻腾着、绞动着,最后父亲的头磕在石头上,他的心一下子就碎了……
“爹!”玉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飞奔的马上跳下去的。
他跑啊!跑啊!
跌倒了!爬起来!
又跑几步!又跌倒!
“爹啊!”玉台站不起来了,就用手肘、膝盖撑着地连滚带爬地扑到父亲身上。
他颤抖着双手,轻轻捧起父亲满是鲜血的头,轻声呼唤着,“爹,您,您应该没事吧!爹,你醒醒,我是你儿子啊!”
韩擒虎慢慢地睁开眼,他看见儿子在呼唤自己。
他又看见,有一个高句丽小校就在儿子背后,他正举刀砍向自己的儿子。
他心里急啊!想冲着儿子大喊一声“快躲开!”可是,用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想再抡起那枣木杠一样的臂膀将儿子推到一边去,可是使再大的劲也没抬起来;
他还想用山梁一样的身躯为儿子挡住锋利的刀刃,可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就在这一刻,曹芯一步跳过来,飞起一脚把那个小校踢了出去,然后跪在韩擒虎身边,伸手抱住他的双肩,“叔父,您坚持住,侄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您救回家去!”说着,就要俯身去背。
韩擒虎缓缓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握着曹芯的手,另一只手抓住玉台的手,细微地声音断断续续地对曹芯说道,“芯儿啊,玉台像我……鲁莽,你二人既做兄弟……”
说着,弱弱地将玉台的手放在曹芯手中,“叔父拜托你……好好待他……”说着,一口鲜血涌出。
曹芯此时早已泪流满面,哽咽着答道,“是,是,侄儿记下。”
韩擒虎缓了口气,说道,“儿啊,让为父这把老骨头……守在……守在榆关……”
玉台用力点头,还想听父亲说些什么,可是等了一会儿,没有声音了。
“爹,爹!爹——”玉台嘶声呼唤着。
他的手在父亲脸上胡乱摸着,“爹,你说话呀!你还没骂我呢!”
他又抓起父亲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敲打自己的胸膛,“你还没打我哪!起来呀!爹!”
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树林中回荡着,震得枝叶乱晃,哗哗作响,许多高句丽兵都被憾得目瞪口呆。
平原王诱来了韩擒虎,见他摔落在地,大笑道,“此计已成!这有勇无谋的匹夫,竟轻易就上了当!”他圈回马,见两个小娃娃都扑到他身上只顾痛哭,心中高兴,正是好机会!于是绕到曹芯身后举刀要劈。
隋军一员名叫汪辅的小校看见了,他大喊一声,“曹将军小心!”与此同时,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身体护住曹芯,把平原王挡了出去。
曹芯听见声音,一回头,只见平原王被撞得后退两步,回手一刀正劈在那小校背上,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号衣。
曹芯回身腾空跃起,一脚蹬在高汤手腕上,刀飞了出去。曹芯双脚点地,斜身一跃,将刀接在手里,抡刀回身一劈,一下子把高汤右劈砍断。
高汤惨叫一声,晕倒在地上。
曹芯跟过去,点了他的穴道,血止住了不少,高汤缓醒过来,依旧疼得如杀猪般嚎叫着。
曹芯一手抓住高汤的衣领,将他环在自己身前,一手提刀架在他的颈项上,对玉台说道,“四弟,背起叔父。”又回头对刚才为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小校汪辅说,“到我身边来。”
慢慢地隋军的残兵都聚集在曹芯周围。
此时,不用说高句丽语,也不用讲汉话。
死一般的寂静。
围得如铁桶般的高句丽兵由近至远,缓慢却自觉地让出一条通往营门的道路。
就这样一步一步,出了高句丽的大营。
每个人身上都在滴血。
一步一步,这支只有几十人的队伍走过了横跨辽水的木桥,留下一路鲜红的血迹。
这次战斗结束了。
隋军天使官传来皇上的圣旨。
搬师回朝。
军中,一幅挽联高高挑起,
上联写,“灭南陈征高丽一生忠勇”
下联写,“洒热血抛头颅万古流芳”
曹芯、欧阳文杰、高盛道与韩世谔一样,身披粗麻服、头戴白孝帽、臂挽黑纱。
韩世谔一手扶灵柩,一手打起引魂的白幡。
一把买路的纸钱洒向天空,三声震心的追魂炮响过,大军启程了。
笔者有词《满江红》一首,给韩擒虎将军壮行:
漫洒黄钱,白幡动,灵柩西行。风萧瑟,辽水咆哮,号角悲鸣。北战南征奋铁戟,开疆阔土统雄兵。碾碎了,铁骨与钢筋,为国兴。
谈笑间,南陈平;挥马鞭,北齐定。抖神威,马踏高丽大营。四海倭夷皆胆丧,八方敌寇俱魂惊。身化土,誓守临榆关,尽忠情。
大军行至榆关,在关内扎营。
高颎带着四个小弟兄驱马来到渤海之滨。放眼望去,沧海茫茫、浩瀚无边,海风吹拂、鸥鸟啾鸣,胸中豁然。
在高处择一块平坦处,挖下大坑。
次日,天气晴好,棺椁下葬。
一锹锹黄土填起了一个大坟茔。
玉台在坟前立起一座墓碑,上刻:“父韩擒虎之墓,儿敬立。
摆上桌案,供上馒头、酒菜、果品和碗筷。
一路上一语不发的玉台长跪坟前,点燃三只香,插进香炉中,磕头道,“爹,您这乌金盔甲留给儿吧,您老在此安歇,这辈子没打完的仗,儿替您打去!”
高盛道、曹芯和欧阳文杰也一一磕了头。
高颎四处眺望,说道,“此地风水极佳,沿玉门关、临潼关一路东行,到此处即是龙头,又是军事要地。长城应修筑到此,这样一来北可拒靺鞨进犯,东可御高句丽海上来袭。”
又向海上望去,感叹道,“放眼天际,苍海一碧!擒虎啊!你先走一步,老兄我随后就到!”
安葬了韩擒虎,大军出发了,回头望望榆关,又看了看躺在车里尚在病中的欧阳景德,高颎那张刻满皱纹的脸上又沧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