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正元被开除，厂里面一开始经常有人议论，连赵广全的妻子，都忍不住跟赵广全感叹。
  “我来的时候，他们夫妻还很和气，小陈和我一个部门，对我还热情的很。”罗秀清提起来就觉得非常感慨，她过年后来厂里头，因为加入的是梳头部，朱正元的妻子陈书群也在那个部门，对她真的挺热情的。一开始就是陈书群带她，教她怎么做，就算她学会了，陈书群也经常告诉她一些小窍门等，是个十分的热心肠。不只是对她，梳头部大家都觉得陈书群是个和气又会处事的人。
  “那个朱正元，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怎么就出了这种事情呢？”罗秀清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而且，听说那个文员小姑娘也被开除了，说起来，那个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人家朱正元已经结了婚了？何况，又是一个中专毕业的小姑娘，怎么就一定要跟结了婚的男人扯不清。依照那个小姑娘的年纪，学识，又在这厂里头当文员，一个月少说也好几百块钱的工资，要找个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罗秀清是真的完全想不明白的，“不说别的，你看我们村里那些小姑娘，都是要挑年轻小伙子的，朱正元年纪也不小了，长得也不过那个样子。”
  “你见没有见过那个文员？”罗秀清是真的没有见过，因为是老厂那边的文员，她在新厂又来的晚，“长得很漂亮？”
  赵广全倒是见过，但见的次数也不多，说老实话，赵广全觉得厂里面几个文员好像都长的差不多，一样的都是小姑娘，又白又瘦的，只不过高矮有点儿差别。其实他也不是很明白，这个小姑娘怎么就看上了朱正元。
  “见过，这些文员小姑娘，一个个平时看起来都厉害的很，催单的时候尤其厉害。”赵广全叹了口气。
  “可见这男人啊，一旦有了钱，就容易忘本。”罗秀清未免兔死狐悲起来，瞪了两眼自己的老公，“要是哪天你也敢这个样子，我才不会像小陈那么傻，我连闹一场都不会，直接就跟你离婚，孩子归我。”
  “你都说什么呀，我又不是那种人。”赵广全知道，在这个事情上，多半的女人都会有妻子这样的想法，毕竟出了这种事情，她们难免会推己及人。
  “哼，以前的朱正元也不是这种人啊。”罗秀清还是不高兴，但也没有再多说了，转而问题赵广全那边作坊的事情来，“眼瞅着要到交货的时间了，那头怎么样？”
  “我就是打算今天下班过去看一看，今天晚上我已经跟肖小华他们说好了，我过去和郭师傅一起清点一遍，我就顺便也都检查一遍，倒不是说不信任郭师傅，而是想着，这是第一次交货，一定不能处任何纰漏。”赵广全心里头早就在盘算这个事情了。郭师傅那边，每一周会跟赵广全这边对一遍进度，完成了多少，比赵广全原本计划的还要提前完成了第一批拿过来的货。赵广全想着，第一次交货，是绝对不能出一丁点儿错的。
  罗秀清听了，觉得丈夫考虑的很周全了，但还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可要仔细检查，这头一回给厂里头交货，可一定的把细点儿，千万千万不能出错，不然以后厂里就不信任我们了。”
  赵广全当然明白，但是也知道妻子是个有时候喜欢唠叨的人，所以就点了点头。
  等到下午下了班吃了饭，赵广全和郭师傅一起去了作坊那边。赵广全和郭师傅先到，陆陆续续那几个工人也就来了，见赵广全今天也来了，大家也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赵广全和郭师傅一起，又在清点了一遍货，赵广全一边清点一遍也很细致的基本上都检查一遍，虽然不能说每一个都照顾到了，但大体上的货都过了一遍手和眼。这个活儿看着简单，其实并不轻松，中途还得停下来休息一下，不然眼睛都有点儿扛不住。
  不过休息的时候，赵广全也跟工友们聊了聊天，问他们现在干下来，感觉如何，有没有什么困难等。
  “困难倒也不困难，咱们就等着这第一批货交了，拿到工资就好了。”龚长明是个一般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但却是个最实在的人，干活细致动作也快，本是湖南人。
  他这句话，其实也是大家的心声，赵广全当然理解，听了笑笑说：“不瞒你们说，我也等着这批货赶紧交了，然后拿到钱发给大家，我心里头也踏实些。说老实话，这是咱们的第一批货，我这心里头，还有点儿打鼓呢。”
  他一个咱们，就拉近了大家的距离。大伙儿听了，心里头很熨帖。他们虽然在赵广全这里拿货做，但赵广全平日跟他们说话也好，来和他们一起干事情也好，从来都没有自视高人一等，对他们完全就像是在生产队里头邻居互相帮忙的态度，所以大家对赵广全的印象都很好。
  “赵大哥，我听我那个老乡说，你们厂里头有一个管理人员也弄了一个跟咱们一样的营生，你不担心？”肖小华的老乡，谢老四是个心里头存不住话的，在听肖小华说了这个事情后，就一直在替赵广全，也替自己担心。
  赵广全看了一眼大家，知道大家其实都有不同程度的想法，索性就把自己的打算跟大家说了：“我到不担心这个，因为本来工厂要做的这种小配件挺多的，他们做我们也有的做的。我反而是觉得，不管他们人多人少，我们这边，还是要先保证质量，咱们第一批货交过去，厂里头满意，以后有新的东西，肯定也愿意找我们的。”赵广全的确也不知道周庭光那边的作坊进展如何，但因为当初跟何志军谈的时候，何志军一口答应了他，还给他说，不用担心人多，就担心做不完货，所以赵广全估摸着，工厂有很多这样的小配件需要做，“我们一步一步，这批配件和下一批，也许就不一样，我们不管什么样子的货，都能做好，厂里头对咱们肯定就越来越信任的。何况，路遥知马力，咱们大家一起坚持，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听赵广全这么说，大家也都更加放心了。
  赵广全和郭师傅接着清点装箱，一直忙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弄好。
  “郭师傅，真是辛苦你啦。”其他工友也都陆续走了，赵广全和郭师傅最后走，给门上了锁。看着天上一轮半圆的月亮，赵广全心里竟然涌上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有憧憬，有怀念，也想儿女父母等等，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觉得，沙岭的农村，跟四川的老家，竟有了几分相似。
  第一次交货，总管何志军当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