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全和罗秀清沿着水泥路走了三四百米的样子，路边的第一户人家的楼房显然是才新修没两年的，屋子贴了雪白的瓷砖，在路灯下看上去也新得很。这样的房子，便是在zw县里，也算是十分抢眼的楼房了。可在这个沙岭的这个小村子，居然是农村人家的房子。
  楼房离公路只有三四米远的距离，修了一条水泥的小路，显然是这家人自己修的，院墙有半人高，院子里的灯亮着，罗秀清：“我们上去问问，打听一下？”
  赵广全：“行。走吧。”
  罗秀清不会讲普通话，来了这段时间，勉强学了一些，但说出来，还是浓浓的四川音，用这里打工人的话说，那叫“川普”。便是赵广全，虽然他读了高中，对前鼻韵后鼻韵这些都很清楚，但真的讲出来，还是讲不好，其实也没有分出来的，还有卷舌和翘舌音。
  这户人家的围墙合拢处，装了一扇半人高的铁门，比围墙略矮一二十公分的样子，赵广全和罗秀清走到门口，院子里有两个老人坐在椅子上聊天，堂屋的门正对着院墙的铁门，正在放电视，赵广全开口：“大叔、大娘，打扰一下，我们想问问路。”
  坐在椅子上的大叔走过来，打量了一下赵广全和罗秀清：“你们要去哪？”
  大叔的广东口音特别严重，罗秀清想，要不是来了广东一段时间了，她没准都听不懂。
  赵广全：“我们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老房子出租。”
  大叔看了赵广全一眼，回头喊：“老婆子，你快过来，他们想租房子。”
  老太太走过来：“你们要租房子呀。”
  罗秀清：“我们想打听一下，还不晓得租得起不？”
  老太太：“你们是想租一间还是租一套？”
  赵广全：“我们想租一套老房子。”
  大叔：“看来你们是挣高工资的呀。”
  赵广全：“我们哪里挣得了高工资。这不，怕付不起租金，听我老乡说，这边有老房子出租，便宜些。”
  老太太：“要是租一套的话，我家就有一套，是两层楼的房子，虽然是虚脚楼，房间不少啊，底下那层，还凉快。”
  赵广全：“大叔、大娘，不知道您们的房子要租多少钱？”
  老太太和大叔交换了一个眼神，老太太才说：“看你们租多久，要是租一年，可以便宜点。还是短租，三个月起租，500块钱一个月，水费不用付，院子里有口井，以前我家都吃井里的水，一年四季，都不会缺水。电费和气费你们得自己交。我们老房子也是通了气的。”
  赵广全看看罗秀清：“我们租不起，500块太贵了，我老乡租的才350，两层楼，就是楼旧些，住人做工都行。大娘，您知道村里有哪家的房子便宜些不？”
  大叔：“你们想租多久？”
  罗秀清：“我们倒是想租一年，就是不晓得到时能不能接得到活，现在也不敢一口答应您们能租一年，万一说了，到时兑现不了，这不是说假话吗？”
  老太太：“要是你们能租半年，我们可以便宜一些，400块一个月，租给你们。”
  赵广全：“大叔、大娘，要不您们带我们看看房子吧。”
  老太太：“你们等一下，我去拿钥匙。”
  大叔见赵广全和罗秀清说话很有礼貌，也很合眼缘，想着万一真要租他们的房子，便起了攀谈的心思，想多问几句：“你们想租一整套房子，就你们两个人住，太浪费了。”
  赵广全：“要是能租下来，到时估计会有六七个人，最多不超过十个人住。”
  大叔：“这个我倒不是太在意。不过你们为啥想来租房子呀？厂里不是都供住宿的吗？”
  赵广全：“我们厂里有些小货，厂里不好安排工，让我找几个老乡来做，这不，以防万一嘛，要是我老乡来了，到时没地方租，我得帮他们租个房子。”
  大叔：“那你肯定是能挣高工资的人。”
  罗秀清：“大叔，我们车间里做工的，哪里挣得到高工资哦。”
  大叔却很坚持自己的看法，等他的老伴从屋里拿了钥匙出来，招呼罗秀清他们一起去看房。
  老太太：“不是我自吹，我家那老房子，条件是真的好，院子也大，你们看看，这公路也装了路灯，你们多晚下班，过来住，也不用担心，我们村子里的治安好着呢。”
  老太太浓浓的广东腔调的普通话，还好说的慢，不然还真不容易听懂。
  老太太老先生家的老屋子，并不在公路边上，不过离公路也不远，距离他们的屋子，也只有三四百米远，下一段斜坡路，就到了。
  这段路不是水泥路，也没有安路灯，不过公路上的路灯灯光还是能照过来，不够亮罢了。老太太这才拿出一支小巧的手电筒，捏亮了，带他们绕到屋前，旧屋的院子也修了围墙，老屋子是虚脚楼，借住山坡地形，院子门口，还有一棵荔枝树。
  大叔一路没怎么说话，到了旧屋子，才说：“老婆子，你带着他们先在院子里站一会儿，我去把阀推上去，点上灯，你们再进来。”
  老太太把手电筒拿给他，转头笑着招呼罗秀清他们。
  很快，老先生便进屋把家里的电路阀门推上去，拉亮了院子里的灯，老太太领着罗秀清两口子进屋，老先生则去把每间屋子的电灯都拉亮。
  参观了楼上，他们才去看的楼下，虚脚楼，楼上反而与地势相平，楼下则通过厨房后面的楼梯下去。
  夏天的时候，底楼应该很凉快，用来当工棚倒是不错。这是赵广全的第一感觉。楼上用来住，要是真能开起一个家庭作坊来，就算人手多，安排一二十个人住，问题也不大。
  罗秀清和赵广全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知道赵广全看中了。她笑着问：“大叔、大娘，这屋子还能便宜一些不？四百块钱一个月，要我一个月的工资了，要是不能再便宜点，我们再中意，也租不起。”
  老太太：“四百块钱，不好再便宜了。你们看看我家这楼，也就是前两年我们家修了新屋子，这才空出来，以前都是我们自己住的。”
  罗秀清：“我们看得出来，大娘，您这房子是不错。不过这房子，也确实有些年头了吧，便宜点租给我们，有人住着，养人气，房子也不容易荒，像这种老屋子，要是空上一两年，旧的快呢。”
  大叔：“你们现在就要租下来吗？”
  罗秀清：“我们今晚不能回话，要是大叔你们的房子能便宜一些，价钱在我们接受的范围内，我们今晚回去，就和几个老乡商量，合适的话，过两天就给您们回话。”
  老太太：“你们多少钱能接受？”
  罗秀清和赵广全事先并没有商量到这一步，只想着今晚来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老旧的民房，打听一下价钱是不是三四百就能租下来，现在人家老太太这样问，要是不说个价钱，有点对不住人，罗秀清看了赵广全一眼，见老公点了下头，知道可能自己来讲价，便说：“大娘，不瞒您笑话，我们两口子也是老家穷的过不下去了，才出来打工挣钱供小孩子读书的。现在厂里拿货的事情还没有说定，要是能定下来，我们几个老乡到时都要住到这里来，人多些，您们不介意吧。”
  老太太：“也不要太多人了，像徐老七那屋子，住三四十个人可不行，要是十来个人，倒也行。”
  罗秀清：“我们还不知道能拿到多少货做，没准也就三四个人。最多不会超过十四五个人。”
  老先生：“十四五个人有点多了，要是住那么多人，房子损耗就大了，如果住那么多人，到时房租就得涨一些，一个月得五百才行。”
  赵广全：“前期可能就四五个人，大叔，您和大娘商量一下，能给我们便宜多少，我和秀清也没看过别家的屋子，不好冒然还价，还多了，显得失礼，还少了，我们人少，负担起来困难。”
  赵广全本身并不着急要把房子租下来，他方才旁观老婆和老太太讲价，别的不说，至少看出来了，老太太很想把屋子租出来，他们来了这屋子，感觉起码至少好几个月没人住过，厨房的水缸还有灶台上，都有很厚的灰尘，堂屋里打扫的倒是干干净净，但桌椅上的灰尘也很重，想来这房子并没有那么好租。
  老先生和老太太看了看彼此，老太太说：“三百块一个月，不能再少了。”
  罗秀清：“那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吧，要是老乡都同意，到时我们直接过来找您们。”
  赵广全：“麻烦大叔大娘跑一趟了。”
  等大叔关好灯锁好门，四个人一路离开屋子，回到公路上时，老先生开口：“你们大概几时能回话？要是有别人来看房子，我也不好推了，万一你们到时不租，我就麻烦了。”
  赵广全：“大叔，不用专门给我们留。万一别人能给高的价钱，您们专门给我们留起来，我们多不好意思。”
  老先生：“这没啥。你们先来，要是你们真的看上了这房子，觉得能接受这价钱，我留两天，不费事。”
  罗秀清：“房子我们是看上了，就是价钱，恐怕还得和老乡几个商量，我们原本是准备只租个200到250房子，加上电费气费，要控制在三百块钱。现在预算超了，肯定还得和老乡商量。”
  老太太：“那你们回去商量吧。”
  老太太有点生气，不过等到了她家的新屋外，她的气已经消了，这会儿脸色好起来，似乎有点怕罗秀清他们真不考虑租房子了，又说：“大妹子，你们两口子好好商量一下，我们开的价钱真的不贵。”
  老先生：“要是你们真心租，只住四五个人，最低就是非二百五十块钱一个月。以后人多，超过十个，就三百块一个月，行的话，你们这两天来回个话，不行，就算了。”
  赵广全：“大叔这个提议好。我们回去马上找老乡商量，最迟后天晚上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