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赶路
作者:石非石      更新:2021-06-29 12:05      字数:3103
  走出集市,石为升看了看天气,朝着石勇说道:
  “把车赶快些,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山头,若是走的慢了怕是赶不到前面的镇子了。”
  “好嘞。”石勇说完,便驱使着马匹快马加鞭的往前疾行开了。
  石敬天刚才和石为升聊完,便一直处于思索之中,天灾人祸的各种死法,不住的在石敬天的脑海浮现,他觉得气闷极了,便把头伸向车窗外,看着周围绿绿的树林,任由凉风拂面,倒是能够稍微舒服一些。
  约莫两个小时后,马车进入了上行的山路,马也跑的累了,速度便不由的慢了下来,这时,路边躺卧的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子的身影映入了石敬天的眼帘,那孩子赤裸着身子,像是死在了路边一般。
  石敬天一下子就想起了当年躺在后山洞府前奄奄一息的花岁寒,便不顾一切的喊了起来:
  “停车,停车,快停车。”
  赶车的石勇依言将马车停了下来,石敬天跳下马车,跑回去试了试那孩子的呼吸,竟然还有,又仔细检查,发现这孩子不过是得了普通的风寒之症,怕主要原因是饿晕在了路边才对,便随手在山坡上采了几味药草,用特殊的手法挤出药汁滴入那孩子的口中,再猛掐人中,不一会儿那孩子就醒转了过来。
  石敬天刚要向着孩子问话,马车上传来石宁的催促声:
  “石敬天,乱跑什么啊?你想让大家在山里面过夜吗?”
  石敬天闻言跑了回来,对着石为升说道:
  “大伯,那里有个孩子在路边晕倒了,我看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个孩子带上车?”
  不等石为升说话,石宁便抢先开口了:
  “石敬天,你脑子里一天都想的什么啊?带你一个废物都已经够够的了,你还想再带个废物上路啊?你难道不知道,江湖可是很险恶的啊?便是救人,江湖上哪里不是死人?你救的过来吗?”
  “大伯,把他带到前面的镇子上可以吗?”
  “然后呢?”石为升反问道。
  “嗯……好吧,你们再等我片刻。”
  石敬天见这条路行不通,便跑了回去,听到那孩子正在用微弱的声音说着:
  “饿……吃的……”
  车上的干粮是石宁买的,石敬天自然不愿去求,便是真去求,也不一定能求到,便如以前救花岁寒的法子,去林子里采集了一些药草,做了一个药草饼子,给那孩子喂到嘴里,那孩子饿的极了,也顾不上味道好不好,大口的吃了起来,吃完一个饼子,恢复了一些精神,那孩子还想再要,石敬天见他有了些精神,便说道:
  “你尽快打起精神来,我急着赶路,仔细听着,我现在教给你哪些药草可以食用,还有怎么简单有效的在大山里面生存,你记好了,我走了后,希望你能够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来。”
  那孩子还想说些什么,被石敬天拦住了,石敬天拉着那孩子的手,在前面解说,那孩子睁大眼睛看着,听着,求生的欲望让他听得很是认真,石敬天把制作药草饼的方法手把手教了一遍,再仔细的叮嘱了一些,自己能够想到的,在大山里经常遇到的危险的防御和处理方法,便在石宁的一再催促下上了马车。
  “你怎么处理了?”石为升突然关心起来这件事情。
  “我教给他了制作药草饼的方法,只要不出意外,他活下来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石敬天如实说道。
  “我们几个也饿了,给我们几个也做个药草饼吃吃吧。”石为升竟然对药草饼起了兴趣。
  “好是好,只是……”石敬天面带难色。
  “很难吃是吧?你只管做来,吃不吃在我们。”石为升说道。
  石敬天只得又下车,挑选口味说的过去的药草做了三个药草饼,拿上了车,石为升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细细的嚼着,再没了言语,石宁看了石敬天一眼,迫于石为升的压力,也拿了一个,不过他只咬了一口,便连吐带骂的说道:
  “这什么鬼东西啊?这么苦?敢情你以前当叫花子的时候就吃这个啊?”
  说完,把药草饼子仍下了车,车前的马儿哼哧哼哧的闻着气味儿把头伸过来一口吃掉了,石敬天看着马儿挤眉弄眼的样子像是在笑。
  石勇勉强吃了两口,便一声不吭的把剩下的药草饼子递给了马儿,等马儿吃完了药草饼子后,才说道:
  “马儿啊马儿啊,吃了两个药饼儿了,跑快些吧,最好把耽搁的时间跑回来。”
  马车很快便跑开了,车上响起了石为升的声音:
  “那个孩子你怎么看?”
  “应该是饿晕在了路边吧。”石敬天猜测着。
  “饥饿和病痛,都只是他晕死在那里的内因。你有没有想过,这荒山野岭的,他一个孩子,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必然是和他一起逃荒的亲眷见他又饿又病的,或是其他种种原因,没办法了,把他抛弃在此地的无疑。也就是说,很可能是他的父母迫于无奈放弃了这个孩子。”
  石敬天听到这里,不敢再往下去讨论了,石敬天一直生活在阳光般的照顾之下,他从内心里面,拒绝接受这些悲惨的事情。
  因此也便沉默下来,用不言不语无声抵抗这种现实世界中随处可见的惨烈场面。
  “一入江湖,你便会看到数不尽的悲剧,数不清的阴暗,还有数不尽的污秽,人们把各种自己做的孽,造的罪,都归为命运,不公,无奈,或者是社会,这边是真实的人间,看得多了,渐渐地,你便会失望,便会麻木……可悲的是,江湖之上,恰恰称这种麻木为成长。”石为升自言自语的说着。
  “也许这种失望和麻木,恰恰是世界坠落的原因所在。如果这便是成长所要付出的代价,我宁愿永远活在现在,或者……就此死去。”石敬天想了片刻,说道。
  “当年,我初入江湖之时,也是如你一般的想法。后来……每个人都免不了要长大,没有例外。”
  石敬天陷入了沉思,石为升也闭上了眼睛。
  平静的外表下,谁的内心都是波涛汹涌,连马车外的光明也在渐渐隐去,太阳落山了,很快,阴暗将笼罩这片大地……
  人们总喜欢探视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故事,岂不知当你凝视黑暗的时候,黑暗也在凝视着你,时间久了,你,便也成了你曾经所憎恶的黑暗,你的故事,也便成了黑暗中的那些肮脏的故事。
  ……
  石敬天想,与其去探视黑暗中的那些故事,不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至少有一朵生命之花在指引着方向。
  只有心中存着美好,前程才会有花朵相伴……
  自己是幸运的。
  可是世人的心中,还存有那份美好吗?
  前方遇到了两个阴阳怪气的匪人,趁着黑暗,冲出了树林,张牙舞爪的像是魔鬼,他们呼呼哈哈的发着怪音,连马儿都为他们打了个响鼻,哼哧了几声,但是马车还是被拦住了,其中一人嚷嚷着说:
  “留下财物,放你性命。”
  另外一人赶紧附和起来,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没有灵魂的皮囊。
  那两人很快就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来自石宁的一把剑腰斩了两人。他们也许只是饿的急了,但是终究还是做了魔鬼的爪牙,而且他们到死可能都没有搞明白,魔鬼究竟是谁?是他们背后的黑暗?还是杀了他们的人?
  这个问题,别说他们,怕是没有人能够搞的明白。谁都知道魔鬼是可怕而冷漠的代名词,但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儿,几乎都由于种种的原因,做着可怕而又冷漠的事情,可悲的是,却没人能够自知。
  社会就是人心的一面镜子,如果你从镜子中看到了可怕与冷漠,往往不全是镜子的错。
  石敬天本想拦下这场绝杀,一眨眼间,却已经晚了,想说些什么,把嘴张了张,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继续闭嘴不语。
  在前行走不多久,又遇到了一伙强盗,对方有十来个人,这次对方的实力很强,石宁经历了一番血战,车外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惨痛吼叫的声音此起彼伏,石敬天知道自己没有左右事情发展的力量,干脆闭上了眼睛,石为升全程连动都没有动,似乎对石宁很有信心。
  一番厮杀,再一次收割了几条性命之后,其他的人眼见情况不妙,便逃窜进了树林,石宁也没有再去追赶,重新坐回马车,长剑仍握在石宁的手中,长剑上瘆人的寒光裹扎着血腥之气朝石敬天袭来,石敬天的心里一阵烦闷,几欲呕吐,强打精神,方才把呕吐镇压下去,石宁像没事人一般,连伤口都没有处理一下,只说了一声“走”,马车便又上路了,石敬天睁眼看了一下,见只是些皮外伤,便又闭上了眼睛……
  在这个社会上,石宁才是强者,石敬天注定只能是个弱者。
  但是石敬天的内心,偏偏安于做个弱者,但是内心总觉得压抑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