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花岁寒
作者:石非石      更新:2021-06-29 12:04      字数:4227
  再次醒转过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当然石敬天自己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晕过去了三天的,他只觉得一觉醒来,自己浑身有力,比以前强太多了。
  这期间,有野兽发现了他,但是最后都因为药味过重而放弃了他这个食物,刹无性在第二天和第三天分别来后山巡视过,山上没有人的气息,石洞前的少年也死去多时,虽然奇怪于野兽竟然没有吃了那少年,但是毕竟已经是死人了,也没有在意。
  “这些药草药力也过于猛了些,不过对身体却实在是好,连我这向来病恹恹的身体竟然也似乎开始好转了。”
  石敬天嘀咕着,很快想到了洞府前的那个少年,观察了一遍周围的情形,确定没有人后,便大步去了洞府前。
  那少年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石敬天探手过去,那少年体温竟然还在,而且呼吸也匀称了许多,就在这时,那少年竟然说话了:
  “谁?你要干什么?”
  石敬天被突如其来的说话声下了一跳,在这个寂静的能听到阳光的低语的山林里,以及石敬天蹦的紧紧的心弦下,那少年弱小的声音也像惊雷。
  在明白是眼前的少年说话的时候,石敬天紧张的心弦放松开了,随之而来的是喜悦。
  不管怎么说,眼前的少年是第一个靠自己的努力救下的人。
  陈叔叔说过,这个世界,最为贵重的,不是黄金宝石,不是高官厚禄,而是生命。
  “我叫石敬天,嘻嘻,是我救了你。”
  石敬天高兴的说。
  “石敬天?你救了我?”
  那少年砸吧了几下大眼睛,想坐起来,发现身体很是疲软,只好把眼珠子转了个大圈,看到自己还是在原来的地方,紧张的心态便放松了下来,嘴角有了些笑意,慢慢的说道:
  “我还活着……”
  石敬天看着少年睁的大大的眼睛,和转动眼珠子的样子,觉得好生奇怪,一时竟忘记了接话。
  那少年只得又说道:
  “我现在好饿啊,你能不能给我些吃的啊。”
  “吃的都给你准备好了。”
  石敬天伸手扶那少年坐起来,拿出了早些时候用特殊的手法做成的草药饼,递了过去。
  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鼻而来,少年觉得眼前的人好生奇怪,不仅穿的怪异又不合体,吃的竟然是这种东西。不自觉间便皱紧了眉头,说:
  “这东西能吃吗?”
  “放心,先前我就是吃的这些,不过……”
  “不过什么呀?”
  “不过……嗯,少吃点便是。”
  那少年饥肠辘辘,眼下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拿起草药饼放到嘴边,刚准备咬下,浓郁的药气便弥撒开来,一种要命一般的苦涩真钻心而去,少年再也咬不下去了,用询问的眼光看着石敬天。
  “吃吧,现在也没有别的东西可吃啊。况且,吃了这药饼,对你的伤体可是大有好处。”
  石敬天一边鼓励着,一边自己拿起一个草药饼大口的吃了起来。但是对面的少年拿着草药饼试来试去,始终下不来口。
  石敬天看着着急,干脆伸手去捏住了那少年的鼻子,说:
  “吃吧,现在闻不到气味了。”
  那少年被石敬天捏住鼻子,反而吃吃的笑了起来。
  “痒,痒,咯咯咯……”
  “你再不吃我就不管了。”石敬天看着着急,对着少年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那少年不在闹了,强忍着苦涩慢慢的吃了起来:
  “嗯,别说,虽然开始的时候很是苦涩,嚼开了,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清香在里面。”
  “仔细吃,别说话。”石敬天说完心里嘀咕起来:
  “草药饼子全是苦涩滋味,这少年竟说还能吃出清香来?也真是奇葩。”
  一个草药饼下肚,石敬天递出第二个草药饼,但是刚递出去就又收了回来,他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遭遇,眼前的这个少年看着比自己还小,怕是不能再吃第二个草药饼了。
  那少年刚伸手要拿,见石敬天又收了回去,便拿眼睛看着石敬天。
  石敬天支吾着说:“嗯,还是别吃了吧,药……药味太大。”
  “你还是继续躺下休息吧,最好别乱动。我去给你找点水喝。”
  石敬天说完,扶那少年躺下,见那少年一直看着石敬天没有说话,便站起身来寻找水源。
  虽说有山就有水,但是洞府所在的这片山林却没有发现水源的迹象,石敬天又不敢走远,便到山林里面找了些味道清甜的茅草根,搓弄干净拿了过来,编成绳索的样子,凑近那少年的嘴用力拧起来,不多时,一滴一滴清甜的茅草汁便滴进了那少年的嘴里。
  那少年静静地躺着,享受着到嘴的甜洌,眼睛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正使尽全力的干瘦如柴的少年。
  这个世界很少有不练武的少年,很可惜,眼前的这个少年归于了那少数的一边。
  那一边的少年在这个强者为尊的社会很难立足。
  不过话有说回来,这个社会里,又有谁好立足了?
  生活不易,对每个人都是如此。
  还有,眼前的这个干瘦的少年,怎么会有如此多在大山中生存的本领?
  不管那些了,至少眼前的这个干瘦少年,努力照顾自己的样子可爱极了。
  一条茅草根编成的绳的汁液在石敬天的拧挤下很快便干涸了,见那少年喝的意犹未尽,石敬天便又弄来一条,用同样的手法把茅草汁挤到少年的嘴里。
  石敬天想,这茅草根性虽偏寒,但口味甘甜,汁液丰富,最是解渴。而此刻眼前的少年气虚血浮,适当增加点寒性,正好稳住气血。
  那少年喝完第二串茅草根挤压出来的汁液,便闭眼休息了。石敬天坐在边上看守着。
  约莫一个时辰,那少年慢慢的颤栗起来,不一会儿,便在颤抖中醒了。
  那少年颤栗着说:
  “冷,好冷啊。”
  石敬天赶紧扶起那少年,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起他来。
  但是那少年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
  突然,那少年猛地挣脱了石敬天的怀抱,直直地坐了起来,盯着石敬天看了足足一分钟时间,那个时间里,连颤抖都止住了,一分钟过后,那少年又重新颤抖着躺回了石敬天的怀抱。
  一会儿工夫,石敬天的怀里响起了低的只能他听到的声音。
  “我可能不行了,你,你还没有问我名字呢。”
  意外发生的太快,石敬天虽然自幼跟着陈叔叔耳濡目睹,自己却根本就没有行医的经验,何况,这等紧要关头,眼见这个刚被自己救醒的少年,突然之间便说自己不行了,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只得使劲抱着这个少年,希望能传给他一丝对抗死神的力量。
  “不,你行的,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我只要你活过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我是真的不行了。”那少年弱弱的说。
  石敬天一把扶起那个少年,着急的说道:
  “你坚持一下,我去找药去,天下有病就有药,你别怕,等我一会。”
  见石敬天要走,那少年急忙说:
  “你别走,陪我说说话吧。”
  石敬天被那少年死死地拉住,走不脱,再说,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用什么药才能治得好这少年,只得赶紧说道:
  “你别死,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挺过来的,我在这方世界一个朋友也没有,我还想和你做朋友呢,你死了谁和我做朋友啊?”
  “是吗?”
  “你振作点,你可知道,我死了三回了,都挺了过来,我这辈子身体都没有好过,也坚持到了现在,我相信,你也行。”
  “好,好,我坚持。”尽管在坚持,可是怀里的这个少年声音却越来越小。
  突然,那个少年强忍着战栗,竟然笑了起来:
  “我想吃了你,咯咯咯。”
  “什么?”石敬天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界怎么了?怎么都是吃人杀人啊什么的。太吓人了。
  “咯咯咯,先前在你怀里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吃了你我的身体可能会好,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吓人的想法,呵呵,现在……现在你还想和我做朋友吗?”
  “吃了我可能会好?”
  石敬天心里重复着少年说出的话,把眼睛转过一旁进入了思考。
  那少年见石敬天没了回答,轻叹一声,便沉沉睡去。
  突然,石敬天的脑子里一道灵光显现,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一次受伤的经历,那一次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划破了膝盖,流了好多血,第一个赶来的陈叔叔帮自己止住了血后,蹲在地上小心的收拾起流在地上的血液,连渗入血液的泥土都收集了起来,石敬天问陈叔叔为什么要收起来?陈叔叔说世上万物都是药,这些血液说不上会有用处。此时想来,陈叔叔当时应该有所隐瞒。
  是不是自己的血液能治病?自己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药,其中可是有不少陈叔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据说能够起死回生的药!
  想到这里,石敬天一阵激动。回过头来,怀中的少年已经不再颤抖了,原来那少年已经晕厥了过去。
  不及多想,石敬天赶紧咬破自己的中指,并把滴血的中指伸进了那少年的嘴里,那少年迷糊之中,竟然吸吮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这样……”
  石敬天嘀咕一声,嘴里虽然埋怨着,心里却巴不得那孩子赶紧吸吮,这说明这孩子还没有死。
  但是没过多久,那少年连吸吮的动作也没有了,石敬天把那少年搂在怀里,眼泪却止不住流了下来。
  终究还是要死了。
  石敬天一动不动的抱着那少年,流了很多泪,为怀中的这个刚交下的还不知道性命的朋友,也为自己的遭遇。
  陈叔叔说,当有一天觉得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刻,也不要放弃希望,多想想生活中那些美好的事,他们会带你你力量。
  石敬天这一生,经历过的最为美好的事情,就是那个《天启之城》的故事,那个美好的故事,他觉得此刻自己怀中的少年也该听听。
  “这世间,有一朵极为美丽的花儿,叫做生命之花,伊的风采超越所有……
  这世间,有一个极为美丽的国度,叫做天启之城,伊的和美超越所有……
  这世间,有一群极为美丽的人儿,叫做生命之花的守护者,跨越五千年的历史,只为了一件事情,就是真善美不要离去……
  这世间,还有一首歌,叫做生命花之歌,当整个大地都唱响它的时刻,也许一个和美的大世将会到来……”
  石敬天娓娓的讲述着自己梦中经历的那个《天启之城》的故事,眼睛看着远方,哪里似乎有一朵美丽的生命之花正在悄然绽放。
  他不知道的是,怀中的少年曾经睁开眼睛看了看,听到他讲的故事,又闭起了眼睛,流血的中指还在那少年的嘴里,那少年强忍着血腥味道,不忍打断他讲的故事,他觉得他讲的故事好听极了,还有他讲故事时候那专注的神情,也分外迷人。
  他的眼泪滴在他的流血的中指上,那眼泪顺着中指流入了少年的嘴,把他的苦涩和晶莹都一股脑的带入了少年的身体……
  故事讲完了,怀里的少年还是一动不动,石敬天哭得稀里哗啦,鼻涕从嘴边划过,扯开了长长的线……
  少年不得不动了,少年的心里突然就埋怨起来:
  “哎,这个不成器的孩子,那鼻涕就要掉到我脸上了。”
  石敬天感觉到怀里少年动了,头一低,就把鼻涕甩了下来,要不是少年头转的快,差一点就落在了少年的脸上。
  石敬天赶紧收回淌血的手指,心里嘀咕着:
  “血液的药力果真起作用了。”
  “你看你,鼻涕虫,恶心死了。”那少年开口了。
  石敬天这才发现自己的鼻涕已经滴在了怀里的少年的衣襟上,讪讪一笑,赶紧给他擦去,一时高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有对着怀中的少年傻笑。
  “你,醒了,好……好……”
  “我们……是朋友?”那少年问道。
  “嗯。”
  “你救了我?”
  “嗯,算是吧。”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嗯。”
  那少年甜甜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花岁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