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楼的纤纤姑娘，今年十五，也是去年才进的潋滟楼，此前从未习过字读过书，不过半年时间便精通琴棋书画，夺得花魁名头。
  “半年？”我想起照青第一次去青楼被打击的样子，青楼女子虽名声不佳，可学识才艺却是实打实的，这个纤纤姑娘能半年时间精通琴棋书画成为花魁，，这是怪物吧。
  梁京道：“青楼女子学东西是最快的，她们都是别无选择的境况才会入青楼，这位纤纤姑娘，定是本就资质不凡，才会被当做花魁培养，青楼教习最为严苛，学起东西自然一日千里。”
  龙启临惊讶道：“那教她功夫，半年后岂非放眼江湖无敌手？”
  我拍拍他的肩膀：“放心，纤纤姑娘只是在琴棋书画上资质不凡，功夫还是要稳扎稳打的学才是正道。”
  我照例扮做男子装扮，和他三人一同进入潋滟楼。
  潋滟楼比万芳楼小些，瞧着楼内布局颇为讲究，所用之物也是精致不菲，我不由猜想，这潋滟楼背后的主人是谁。
  青楼的背后东家，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虽说青楼女子地位不高，青楼更是被权贵世家视为肮脏之地，但是，青楼分三六九等，所接待的客人也分三六九等各有不同，探听消息最是通达。
  潋滟楼显然是上等的青楼，接待的客人也皆是文人雅士、权贵世家，都是来和楼里的姑娘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到远大志向。
  话说远了，这会儿，正好赶上纤纤姑娘弹琴，隔着薄纱，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容颜，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都好看的姑娘在弹琴，弹的还是有名的山水赋。
  山水赋为覃朝张呈致张大家所作，情赋山水舒适闲逸，曲调最是舒缓。说来也巧，纤纤姑娘在梁京成名前，万芳楼的如烟姑娘便是靠着一手琵琶，弹奏山水赋一曲成名，夺得当年花魁名头。
  看来梁京文人，对山水赋颇为喜爱。
  在山水赋悠扬舒缓的曲调中，竟然觉得很是放松，只想贪闲享乐饮酒一醉。
  我想起江北往事，一幕幕竟好似走马灯一般，这两年太学院的点点滴滴，也像翻书一般快速翻过，惊不起心中半点涟漪。
  好像有什么力量，正在淡化那些记忆，连带着那些记忆中的情绪也消减了。
  一双手捂住我耳朵，梁京的声音像是从天边的牢笼外传来，将牢笼破碎，带给我安定的力量：“皎悦，凝神。”
  眼前的景象再次变成曲调悠扬的潋滟楼，隔着薄纱的纤纤姑娘轮廓也那样好看，潋滟楼中的其他人，也都闭着眼静听小曲，却没一人如我一般，听得魔怔了。
  我抬头看向梁京，他的眼睛明亮，见我动作便松开捂住我耳朵的手，问道：“没事吧？”
  我微微摇头：“无事。”
  再看梁收和龙启临，龙启临好像对着曲子欣赏不来，就愣愣看着，一脸疑惑，生动形象的展现了对牛弹琴的意思。梁收听得入迷，已经砸吧着嘴，抱着酒壶笑得一脸傻气。
  一曲毕，纤纤姑娘旁边多了个人，那人道：“多谢各位公子赏光，今日潋滟楼有贵客，贵客于诗词上很有造诣，今日便请诸位青年才子一道作诗，胜者，可与纤纤姑娘独处闺阁一个时辰。”
  薄纱掀开，露出纤纤姑娘的容颜，当真是绝世容颜，容颜之外，自带三份风情三分妩媚四分出尘卓绝的气质。
  楼内才子纷纷响应，十分热烈。
  这真是半年能调教出来的花魁？
  要说这是哪家的世家千金也是大把人相信啊。
  我和梁京对视一眼，龙启临也看过来，问道：“我们要参与吗？”
  至于梁收，他已经睡着了，看那样子，做的还是个美梦。
  我们四人，论诗词经义，只能靠梁京了。
  “参与，怎么不参与，纤纤姑娘这般才貌双绝的人，放眼梁京可挑不出多少来。”我答道。
  何况，这潋滟楼的酒烈归烈，却不是我们要找的酒。
  听闻，潋滟楼有酒，是专给纤纤姑娘阁中贵客饮用的。
  以薄修平和纤纤的交情，定然没少喝那酒，照青和纪重商，会因此也喝到那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台上那人说：“请诸位公子，以春花作诗。”
  当即，台下便有人站起来，念着自己所做诗词——
  “这有何难，花开花落年复年，冬尽春来百花艳，寒轻风柔碧山烟，僛僛翠带欲纤纤。”
  “你这文采也敢搬出来丢人献眼，纤纤姑娘听听我的，楼阁青瓦褪落白，飞絮绵绵入窗来，笙歌遥遥落高台，晴照杜鹃春添彩。”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这诗也作得一般嘛，纤纤姑娘且听听我的——”
  “纤纤姑娘，听我的诗——”
  我听着，却觉得都一般得很，我看着成胸在竹的梁京，如同在课堂上一般，认认真真的听着那些人作诗，不由心想，梁京会做什么诗出来。
  好半天，那些人差不多都作了一遍诗，我见梁京还没有作诗的打算，便有些着急，我拉拉他的衣袖：“梁京，你作的诗呢？”
  他低声在我耳边念了所作的诗，随即道：“我们是太学院学子，不宜太引人注意，皎悦你易了容，这诗由你来说。”
  我怕转头就忘了，当即就站起来道：“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纤纤姑娘的视线一下就落在了我身上，没停留一会儿，我感觉那视线就飞到了梁京身上，随即移开。
  这时，楼上传来掌声：“好诗！”
  后面又跟着几人作了几首诗，我听着也没觉得出彩。
  不出意外，博览群书的梁京师兄的诗胜出，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视线里，获得了入纤纤姑娘闺阁的机会。
  台上纤纤姑娘已经离开，换成了他人奏乐。
  有人来请：“贵客赏识诸位公子才华，请诸位上楼一叙——”
  龙启临道：“不先去见纤纤姑娘？”
  “纤纤姑娘也在楼上。”
  我踢了梁收一脚：“梁宇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