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发现胥照青有些不对劲儿。
  往常，他都爱捎些小点心小果子、或者簪子、耳环等饰品给我，我屋里一大匣子的东西都是他给我的。
  最近，他尽给我捎些手绢啊、荷包啊之类的，上面染着酒味，像是别人用过的，可看着是崭新的。
  这两人爱捎小东西，起因是纪重商总爱捎些小物件给纪重角，同样是妹妹，却没我的份儿，照青看不过，就也捎些小物件给我。
  用照青的话说：“阿阿有哥哥，悦悦有舅舅，以后他罩着我，旁人有的我一份儿不少。”
  虽然这些小礼物，有不少是我自己的银钱补贴的，不过这个不重要，他能一直记着给我捎些小物件，值不值钱另说，单论这份心意和坚持，就很感人。
  纪重商也不正常，居然会送礼物给我，听纪重角说，她近日直接没收到哥哥给的小礼物。
  纪重商不知在忙些什么，几天都难得见着人影。
  这两人是中邪了吗？
  纪重角忙着院学会的事情，虽有疑惑却也无暇多想。
  我怀疑，时隔两年，年龄变成两位数的胥照青小舅舅又去青楼了，这次纪重商也跟着一起去了，薄万肯定是领头的。
  于是，我问梁收：“近日，照青和纪重商都去哪儿了？一天天的人影都见不着。”
  梁收挠挠头：“老大不是上午才给你送过绢花吗？”
  “我问的是这个吗？老实说，他们都去哪儿了？”
  “这个，我不知道。”梁收摇摇头，很是为难的样子。
  我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老实告诉我！”
  “别打我！”他抬手挡在脸两侧，很是委屈：“悦姐，我真不知道，你别为难我。”
  我呵呵两声，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和照青兄弟情深我理解，可是，宇安啊你要知道，他首先是个十一岁的孩子，然后才是你老大，他要是在外面出点儿什么事，怎么办？”
  他有些动摇：“可是，老大不让我告诉你，说此事危险，也不让我跟着。”
  我听闻危险二字，一下揪着他领子问：“有危险你还不说！快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去了哪里，几个人去的？”
  他被我猛然提高的嗓音吓到：“你，你别急啊，悦姐，你松开，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我松了些手劲儿，但没松开：“别想着逃跑，就这样，快说。”
  他道：“最近，学院内有不少学子白日醉酒，被学官抓到过好几回了，那些学子醉酒后怎么叫都叫不醒，就跟死了一样，醒来问话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第二日又是如此，此事蹊跷，学官将此事报之六扇门调查，为防其他学子出现类似情况，近日太学院不是不许学子外出了嘛，老大他对此事感兴趣，就和薄二哥纪重商一起偷溜出学院查案去了。”
  “那他们查到了什么？”
  “只查到这些学子都去过万芳楼，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松开他，还贴心地给他理了理衣领：“早这样配合不就好了，不要告诉你老大，我知晓此事哦。”
  他面色悲愤的点点头，想必此时，他觉得自己泄了密，很对不起他的胥老大，还要帮着我瞒着他的胥老大，估计正在内心忏悔呢。
  梁收所说之事，我却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偷溜出去调查。从他们身上的浓郁酒气来看，多半也中招了。
  于是，当天休课后，我跟梁京取消了课业补习，就偷溜出学院直奔万芳楼。
  经过打听，万芳楼是烟花巷柳里最大的一家青楼，今年楼里的如烟姑娘输了花魁的名头，好一阵儿都没理顺气儿呢。
  万芳楼的姑娘不仅才貌双全，万芳楼的酒更是远近闻名，据说大名鼎鼎的诗人扶玉山，一入梁京城，便循着酒香来到了万芳楼，在万芳楼住了十来日才离开。
  从时间上推断，那些醉酒的学子到万芳楼来，正好也是扶玉山在万芳楼的时间，那些学子是想一见扶玉山真容，尝一尝能引得扶玉山来此的酒。
  万芳楼地段繁华，灯火通明，我扮做男子，易了容，大摇大摆的进了万芳楼。
  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子看见我便迎上来：“小公子来此，是喝酒还是寻人？”
  我丢给她一锭银子：“喝酒，也寻人，给我找个视野宽敞的地儿，唤个美人，少不了你的好处。”
  “好好好，小公子里面请。”她伸手要来拉我，我躲开了。
  她笑了几声，就引着我穿过大堂往二楼去。
  万芳楼的人很多，台上有姑娘在跳舞、奏乐，有更多公子哥在台下坐得满满当当。二楼时不时有人站起来，念念自己作的酸诗引起一阵哄笑。一眼望去有不少看着眼熟的人，大多都是太学院的学子。
  好在我易了容，不用担心会被人认出来。
  黑市上有卖易容用的千面面具，各种面貌都有，还不带重复的，据说这些面具也不允许有重复的。
  美人有了，美酒有了，我闻了闻酒味，有一股清香味道，和照青身上的酒味不同。我小尝了一口，喝起来有清冽果香，并不醉人。
  美人是个清秀佳人，看着年纪尚小，眼睛鼻子圆圆的，笑起来很乖巧可爱。
  “奴家名苏宛，公子怎么称呼？”苏宛问道，说话间语气很是活泼。
  “我姓渝。”我笑着说。
  “听珀娘子说，渝公子是来喝酒寻人的，渝公子可是奔着诗仙扶玉山的名气寻来的？”苏宛好奇道。
  “是啊，我刚来梁京不久，听京中好友说万芳楼的酒远近闻名，今日特来一尝，只是可惜诗仙已离去，未能亲眼见得一面，方才上来，我一路瞧着来万芳楼的公子哥都年轻，请问苏姑娘，这来万芳楼的公子们，都是循着万芳楼的酒和诗仙的名气来的？”我将万芳楼内看了一圈，没看见纪重商和照青，更没见着薄修平。
  苏宛正要答话，此时又有个人推开门，走出来，靠着栏杆喝着酒，大声唱道：“我有一壶酒，岁岁常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