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该这样的！
  可是有些情感，压抑得久了，一旦释放，便再也压制不住了！脸颊埋在小龙女的脖颈上，双手紧紧的搂在她的腰间，身子被她轻轻的拥着，眼眶渐渐地便湿润了起来，似乎有温热的液体自脸颊滑落下来。
  凌洛不知道自己今日究竟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的脆弱！只是因为一个梦，便将她这些年来所有的坚强和隐忍都轻易的碎得一干二净！她只是突然觉得好累，好难过，脑海中一半是那梦里的场景，一半却是林颜那一句句语重心长的话，像是被无数双手同时拉扯着！那个深渊，那无尽的黑暗，仿佛一切都才发生，清晰入骨！让她怀疑，她是不是仍旧在梦中，根本从未醒过？亦或者是，她早就已经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只是虚无的幻觉！
  良久之后，凌洛才努力地让自己恢复理智，松了手从小龙女怀中退出来。
  她摇晃着后退了几步，伸手捂了捂眼睛，低着头道：“我当真是醉得过头了……”故作轻松的话语，却仍旧挡不住眼角滑落的泪水，带着一丝温热静静的滑过脸颊！
  小龙女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安静地空气，却让凌洛的心脏越发的紧着！
  “很晚了，师父也……早点歇息吧！”凌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她怕小龙女会发现自己的异样，也害怕自己会再也伪装不下去！她突然很后悔，今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感觉自己平日里的理智和清醒，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就在凌洛准备转身逃避的时候，垂下身侧的手臂却忽然拉住了！
  “洛儿！”
  凌洛一怔，心口的某一处一瞬间猛的一颤，原本捂在眼睛上的手也已经被拉了下来！顷刻间映入眼帘的，是小龙女那清冷幽深，直直的望进她的心底！
  在那双通红的眼睛落入视线的时候，小龙女的胸口忽然疼了一下，眉头紧蹙着，连目光中都带了一丝嗔怒，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直以来在小龙女的心里，凌洛虽是女孩子，性子却是顽强隐忍得很，从不低头示弱，也绝不会轻易落泪，即便是对自己，又何况是像现在这般！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凌洛慌乱地躲避着小龙女的眼睛，不敢去看她，道：“没事！”
  小龙女仍旧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道：“你有许多事瞒着不愿告诉我对么？”
  凌洛闻言，却是突然怔住。
  小龙女缓缓松开了凌洛的手腕，冷幽的眸子中陡然升起一丝怒意，道：“你总不愿提及那些，我便也不会去问，只因着我不愿逼你！你若说，我便听，你若不愿说，我也可以理解！可你总是这般将事事都藏在心里，自己难受，也让他人瞧着难受！”
  凌洛将头埋得低低的，静静地立在一旁听着小龙女说着，心里既自责，又愧疚。她心里的确藏着许多事，只是竟是人人都看得出来的么？她还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藏得很深呢！若非是今夜的举动，小龙女忍不住说出来，她只怕仍旧自以为是的觉得她瞧不出来呢！
  “对不起……”
  小龙女轻轻叹了声气，看着她！
  自林颜出现之后，凌洛的一丝丝变化，具都被她看在眼里，默默放在心底。她们纵然交好，感情深厚了些，却每次见面说话都刻意的避着她和杨过。虽说这也算不得什么要紧的事，可每次瞧见凌洛和林颜见面之后，脸上都难掩忧郁之色，却仍旧刻意掩饰着，对着她们说笑，心里便难受得紧！她不知晓凌洛和林颜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凌洛刻意瞒着她们，便也知道她是不想自己知道的，所以她才随了她的心，装做不知罢了！但这一次却不同，她第一次瞧见凌洛喝酒，还差点醉倒在漆黑的林子里，甚至于方才竟抱着自己偷偷的落泪，这让她再也无法放任了！
  随即再次伸手重新握住了凌洛垂在身侧的手，小龙女的声音也较方才温和了不少，道：“我既不愿逼你，却也同样见不得你逼自己！倘若你心里当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哪怕再坏，我也愿意同你一起分担的！”
  话音渐落，凌洛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去看小龙女。那对漂亮清透的眸子，此刻温和极了，仿佛只是一眼，便能暖化她心口的冰尖！
  “真的么？你当真愿意……愿意……”凌洛颤着声问道，只是却不知还如何说下去！
  忽然，她猛的扑进小龙女的怀里，紧紧地搂着她，道：“那我们一起走吧去……”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重新自眼眶处落了下来，掉在小龙女的脖颈上，打湿了她洁白的衣襟！吓得小龙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如果逃避是一种自私的话，那么她想自私这一辈子，带着小龙女一起离开终南山，离开古墓，离开这边土地！逃离过去的烙印，逃离命运的轨迹！
  她已经牺牲过一世了，就当是偿还了那些情意和责任了吧！这一世，她想自私一回，那些仇恨恩怨，她都不再去过问，和理会！
  小龙女却只觉得身子一僵，心头微怔，良久才从凌洛的那些话中反应过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更不知该如何回答。
  直到良久之后，她才微微张了张口，喉咙似乎有些干涩，低低地说道：“怎么会，突然，想着……想着要离开这里了？”
  突然听见凌洛说要下山，不自觉地升出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慌乱来，心里本能的第一念头，便是想要避开这个话题！
  凌洛却并不知道小龙女心中所想，随即从小龙女怀中抬起头来，也顾不得脸上的泪痕，语气中透着一丝紧张地说道：“我们……我们从未出去外面的世界瞧过，不是么？我听闻西南的风光很好的，还有……还有海岛，原野，大漠，都很好的，我们可以一起去瞧瞧！”
  见小龙女未出声，凌洛思考了片刻，复又接着对小龙女说道：“或者……或者咱们可以一起去北部，那里常年冰雪，茫茫一片，师父你不是一向喜欢冰雪的么？其实除了这些，还有很多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地方，只要我们在一处，无论哪里都好的！”
  她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期待，附在小龙女的怀里，就那样抬着头静静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答复！她已经下定决心准备豁出一切了，现在只要小龙女的一个点头，她就甘愿不顾一切的和她一起离开，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再也没有人能找得到她们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好的！
  可是这样的期盼和迫切的等待，却才久久的沉默中渐渐被消耗殆尽！凌洛仍旧是那样，静静的看着她，一瞬不瞬，从未移开目光，心却也在分秒中，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小龙女没有如她预想之中的那般点头应允，甚至于，她连薄唇轻张都未曾有过！她沉默着，徘徊着，犹豫着，最终从凌洛炙热的目光中，别开了眼睛，不再看她！
  一腔热血，满心的毅然决然，顷刻之间碎落一地，凌洛从未觉得自己心何时失落得如此透彻过！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凌洛忽然在心底苦笑了一声，随即缓缓松开了搂在小龙女腰间的双手，凄然地后退了几步，低头转身，不再去看她！
  纵然未曾名言，她却已然心领神会了，她终究，还是未能如自己所愿，不愿跟她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