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忘川彼岸梦三生(一)
作者:醉笙漓歌      更新:2021-06-28 23:31      字数:2260
  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镜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彼岸,离镜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彼岸花,传说中自愿堕入地狱的花,被众魔遣回,却仍徘徊不愿离去。众魔感动,任它开在黄泉忘川,为离开人间的魂儿引路。
  天盛,京都,桐城——
  白雪皑皑,天地也被染为一片银色,雪花大片大片地落下。在这夜半,桐城更显得一片模糊。
  冬日,夜晚总是要来得早一些,桐城的各户人家也都早早地便闭户休息。只有莫生街街尾,仍亮着暗黄色的光。在这寂静的夜晚,透漏着一丝诡异。
  “你要知道,你做的这件事,是容不得你有后悔的余地的。”
  女子手抱手炉,坐在铺有粉色毛绒垫子的复古木椅里。不施粉黛,却仍倾国倾城,一袭白毛狐裘更衬得她玲珑精致。
  屋内安静了下来,仅有一旁火盆里的炭块儿时不时地发出“兹兹”的声响。
  片刻后——
  “是。”男子低垂着头,沙哑着声音答道。
  他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身着一件较为破烂的单薄灰衣衫,在这堂皇的屋子里显得格格不入。
  女子听后,抬眸瞥了他一眼,说道:“和我‘三生轩’做交易,至此一生,仅此一次。不需要用钱财,只要签下契约,付出等同的代价便可。”
  “我知道。”男子平静地说着。
  他原是一名秀才,只因科举屡次落榜,而家中又贫困,便想着做些生意。怎料商场无情,他被人坑骗,如今更是一贫如洗,家中还有病弱的妻子……
  这样的家境,他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舍得的了,俨然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节奏。
  “好!”
  女子伸出白皙纤细的玉手,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支竹简,执笔写下几个字后推到男子面前,“既然如此,那就签下名字吧。”
  男子抬起头抿了抿唇,从女子手中接过笔,然后瞅了一眼,眸中顿时闪出惊羡。
  本为读书人,对文房四宝再清楚不过了。这支笔做工十分精细,暗红的笔杆,上面雕刻着朵朵金色的花。虽不知名,却真的很美,就连笔尖所用的狼毛,也不是普通的野狼身上的毛发,极其珍贵难得!
  若是可以,应当能保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我劝你还是不要想着去追逐那天边的浮云!”
  女子清冷的声音陡然响在耳边,男子猛地一惊,差点儿将手中的笔摔落。接着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盯着自己的眸子中泛着丝丝冷气,令他在这暖和的屋子里竟也打了个冷颤。
  他越发觉得心虚,没想到她刚刚居然看出了自己的心思。羞愧使得他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
  说完,他撩起衣袖,提笔在竹简上写有“求得万贯家财”的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胡征!
  “姑娘,给。”胡征起身,规矩地将东西递到女子面前。
  她接过后瞧了一眼,收于袖中,面无表情地说道:“不久,你便会如愿。”
  然后,又将头转向另一侧,“莫生,送客!”
  不远处正在擦桌上古董的人听到后停下了动作,扭过头,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儿。白净的脸上是一副清秀的五官,明眸皓齿,梳着一个包子头,着实可爱喜人。
  莫生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向胡征,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说道:“请!”
  胡征朝他点了点头,迈步向门口走去,两步之后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姑娘,您说的代价什么时候取?”
  “待你所求之事实现时。”
  “那……那是什么样的代价?”
  “天机不可泄露!”
  “哦。”听了女子的回答,胡征面显失望,“多谢姑娘。”
  屋门打开,外面大雪纷飞,雪花也随着寒风飞进了屋里,女子惊呼一声:“唔,好冷!”
  随即,将手炉抱得更紧了些。
  在胡征打伞走后,莫生快速地关上了门,转身走向她,“长歌,你这么冷血的人竟然也会知道冷啊!”莫生狠狠地鄙视了她一番,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那个人的代价是什么?”
  被叫作“长歌”的正是那名身着白毛狐裘的女子,莫生街街尾“三生轩”的店主。
  三生轩,是莫生街人们口中的奇异店。白天出售古董,只是店主从来不在,只留一名七八岁的男童打理。一直到了夜幕降临,店主才会出现。
  那是一名十分漂亮的女子,任何人都可以和她做交易,实现自己所愿之事,但一生只能一次。她不收钱财,只要那人签下一份契约,同意付出等同的代价便可。不过,她从来不说是什么代价,所谓逆天之事,自是天机不可泄露。
  “我说过,天机不可泄露。”
  “胡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你连逆天的事都敢做,还怕什么泄露不泄露的吗?”莫生咄咄逼人。
  “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像上次,临街的李爷爷为了治好李奶奶多年的疾病来找你,谁知道你后来居然要了维持他们家生计的唯一一头牛的命,连牛你都计较!还有上上次,孙府少爷要娶个漂亮媳妇儿,你就让他生不了儿子,赤裸裸的嫉妒!再说上上上次……”
  莫生掰着指头一条一条地数着长歌的罪行,末了,还总结出一句来:“长歌,你这个坏女人,早晚要下地狱的!”
  “那就下吧。”长歌不恼不火,从一旁拿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片刻之后——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长歌却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莫生,去开门。”
  “烦死人啦!”莫生本就一肚子火,此刻更是气急。
  他将扫把用力往地上一磕,骂道:“你眼睛长到脚底板了吗?没看见我在忙着吗?你离门那么近,又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去开?”
  莫生双眼火焰旺盛,双手叉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长歌的脾气似乎好的出奇,对于他的恶言也不恼怒,语气更是温柔如水,只是话有些怪异。
  “唉!可惜了后院那棵万……”
  “不要!”莫生一惊,立刻叫停。
  讨厌的长歌,总喜欢威胁他!后院那棵万年青小树是他的精魂所在,是他的命根子。要是被她烧了枝,他不就又要变成光头了吗?
  “我去开门!”
  莫生咬牙切齿,他才这么小,就要被长歌虐待。不就是有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吗?等他长大后再报也不迟啊,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在为她打工了,长歌真是个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