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晚钟沉重的声音从矗立在市中心的钟楼传来，扩散到周暮的每一个角落。
  夜色笼罩下，街角的那棵巨树枝叶微微摇晃，或许是因为立在树下的某位仙人威压太重，连这巨树的枝叶都带了些许瑟缩的意味。
  “君上，我们还要等下去吗？”折风小心翼翼地问。
  “再等下去就该等到宵禁，城管来赶我们走了。”凌陌有些头疼地道：“我就知道他们不靠谱，还是我们去找他们吧。”
  “君上您知道他们在哪儿？”折风不信任地看着凌陌。
  “我···或许知道。”凌陌心里隐隐有些着急，面上却不显，他抬手划破指尖，念起了咒，从他指尖溢出的血随着法咒漂浮了起来，在昏暗中闪着淡淡荧光，随后明暗不定地往一个方向飘去。
  折风见他脚步匆匆地追寻着那光点，想来这是凌陌用得寻踪秘术，也连忙跟上了凌陌。
  那光点飘飘悠悠地引着凌陌和折风去了有些偏远的西南部，又方向一转往熙攘喧嚣去了，只是这一处的喧嚣是夜晚才有的，比别处的街市都要温柔几分。
  看着眼前的灯火璀璨、红栏青楼，听着耳畔的嬉笑声调笑声，各种淫靡的暖香酒气扑面而来，凌陌面色僵硬，连捏着法决的手都颤了颤。
  折风惊疑不定地问道：“君上···您真的没有找错地方吗？”
  “没有，”凌陌看着还飘在空中的光点，咬牙切齿道：“她们应该就在不远处了。”
  “那我们···”折风硬着头皮道：“还要往前走吗？玄理老师知道了会生气的···”
  不仅仅是生气，说不定还会打断我们的腿。
  “闭嘴。”凌陌心中恨不得现在就去打断莫林的腿，这种地方也敢来？他自己来就算了，还带上云若若一起···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有两个修士从凌陌和旁边经过，不正经的言语夹杂着酒气扑来：“你说我们来这里该干些什么？”“那还用说，当然是找个过夜的地方，然后再找个姑娘···你要是喜欢，找个小哥儿也行哈哈哈···”
  “啪啦”一声，凌陌手中的法决破灭了，灵力四散，折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甩袖子冲向了那红粉之地，顿时惊道：“君上，您别冲动啊！”
  但折风说晚了，凌陌早已闪身踏入了那花街柳巷，在修士群中目不斜视地走着，全然不顾路边那些姑娘们的示好，仿佛他面前这一切都不过如同走马灯一般。
  他也确实不把这一切放在眼里，只是越走越急，越想越气，最好别让他在某些地方找到她们···不然他定要···凌陌在脑中把各种惩罚都过了一变，但他还没想好到底该用哪一种时，街上忽然一阵骚动，修士们乱作一团。
  “快闪开！马兽惊了！”“怎么会是马兽惊了？这是要撞死人啊！”“大家快跑啊！”
  修士们仓皇地往街道两边逃散，惊呼声和器物打翻声中有马车的声响传来，不过一眨眼就到了凌陌跟前。
  只见一匹长着麟角的青色怪马拉扯着一辆高大的马车在街道上狂奔，见着障碍也横冲直撞，直把街边的摆设都给撞碎撞飞了出去。
  那青色怪马状若疯癫，驾车的马夫无法控制，只能煞白着脸大喊：“都让开！让开啊！”
  只是再这么疾行下去早晚要撞上街角，街角处还倒着个姑娘，不知是崴了脚还是吓软了腿，怎么都站不起来，满脸惊恐地看着那马撞来。
  凌陌拨开拥挤的人群，急忙冲向那马车，手上灵力迅速聚集，却已是阻拦不及，只能睁眼看着惨剧发生。
  千钧一发只是，忽有一个追随马车而来的身影闪到了车前，一拳轰向那疯马，拳风烈烈，直把那疯马的马头给打偏了去，争取了些许间隙。
  凌陌当即落到那马车前，一手扣住疯马水桶粗的脖子，一手扯住疯马的嘴套，对出拳的莫林喝到：“还不快使劲儿降住它！”
  “是！”
  那疯马被凌陌这一扣硬生生地又把抬起的马蹄给放了下去，巨大的冲劲儿让马车直直地撞了上来，莫林连忙抬手抵住马车，奈何马车重量不小，直逼得莫林退了半尺，尘土飞扬间，连马车上的车夫都被掀翻滚了下去。
  被马车边缘撞疼的疯马更加狂躁，甩头就要用头上的棱角顶向凌陌，凌陌扣住马脖子的手猛地施力，止住了马的的冲势，另一手松开嘴套化掌拍向疯马的头颅。
  “噗通——”一声，怪马支撑不住，四腿弯曲，庞大的身躯跪在了地上，激得路面碎石四溅，待尘土散去后，之间它老老实实地朝凌陌低下了脑袋，目露畏惧。
  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莫林才反应过来，松开马车喘着气道：“君···您真是神力啊！”
  附近看得目瞪口呆的修士们也都回过神来，啧啧赞叹道：“的确了不得！”“这马兽当有九牛二虎之力，这两位竟能把它拦下，当真是好力气！”“怕是许多上仙都不敢与这马兽硬拼吧，这两位一定是大修！”
  凌陌丝毫不理会这些议论，只是目光深沉地看向莫林，“她呢？”
  “她···”莫林看向街边。
  凌陌顺着莫林的目光看向街边，就见云若若正把那个车夫给扶起来，见凌陌看过来，弯眸一笑道：“仙君····”
  凌陌心里还在生气，正想别过头去不看她，忽见被云若若扶着的车夫突然伸手袭向云若若，他当即闪身上前拉过云若若，踢开那车夫的手，质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车夫惨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愤然道：“要不是这两个贼人上了我的马车，马兽也不会惊了！我辞话楼的马都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儿了？！”
  这话一出，附近还在赞叹凌陌的修士当即就转了话锋，“什么？居然是辞话楼的马车？！”“那这两个怕不是为了吸引辞话楼姑娘们的注意故意做戏罢？！”“快住口吧，辞话楼才不会和这登徒子有牵扯呢！”
  凌陌揽着云若若看向莫林，示意莫林给个解释，莫林顿时唯唯诺诺起来，还没等他把话说出口，街边又响起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几个穿着鲜亮的女子匆忙赶来。
  “远叔——没事吧？”为首的钥儿呼喊着。
  那马夫连忙迎上去，回道：“钥儿姑娘我没事儿！马也安分了！”
  钥儿停在远叔面前，急问：“那两个贼人呢？你抓到没有？”
  “他们在这儿···”车夫回头看去，身后已是空空如也，便支支吾吾道：“他们好像跑了···”
  “废物！”钥儿气极，又碍于在街上不好发作，只得吩咐身后的侍女们收拾收拾，让车夫把马车赶回去，结果跟着她们一同回去的，还有一大帮为美色所迷的修士。
  凌陌隐在屋檐的阴影处目送他们走远，还在思索辞话楼是个什么东西，忽觉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捂着口鼻，一把推开怀里的云若若，“你身上沾了什么东西？”
  云若若愣了愣，连忙去检查身上，也闻到了自己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儿，于是摊手无辜道：“我刚才和几个姑娘···然后就成这样了。”
  “你和姑娘···你···”凌陌话还没问完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云若若担忧道：“仙君你还好吧？”
  凌陌用手挡在身前：“你别靠近我！”他又推开了莫林，“还有你也离我远点！”
  云若若不知所措地和莫林站远了些，凌陌几个喷嚏一打，连带着眼眶都有些发红，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却还是故作严肃道：“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姑娘，那就留在这儿吧···”
  云若若一听顿时也急红了眼眶，而莫林更是慌忙扑上去想要去解释，结果这一扑引得凌陌又开始打喷嚏，莫林只好干着急，折风赶来时看见的就是这副混乱的样子，赶紧插在凌陌和莫林中间，问：“这是怎么了？”
  凌陌沉着脸道：“他们两个去找姑娘了···”他说着又想打喷嚏，吸了口气却又打不出来，正难受得紧，一条丝绢自他头上落了下来，从他鼻尖拂过时，一股清凉的冷香驱散了脂粉味儿，凌陌终于好受了几分，捞起丝绢，抬眼望去，就见楼上有几个女子正倚在栏杆处看着他们。
  见他看过来，一个紫衣女子笑道：“小郎君，我这冷凝香是不是比那些庸脂俗粉好多了？”
  “此等上品自然比那些下品来得好，”凌陌朝紫衣女子抱了抱拳，笑着道谢：“多谢姑娘了。”
  他年纪极轻，嗓音清亮，即便是站在阴影中，也能看出他模样俊强，气度不凡，这勾唇一笑竟引得楼上那些女子尽数红了脸颊。
  那紫衣女子倒是不为美色所动，轻摇小扇，笑答：“奴家已不是什么姑娘了，郎君称我一声百娘便好。倒是你手中的丝绢是我们楼里最会调香的雨姑娘丢给你的，你可要上来瞧瞧？”
  百娘身后正站着一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悄悄地朝楼下张望，面容也是极佳的，莫林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这诱惑难以抵挡，折风皱着眉想提醒凌陌，却被莫林拉住了肩膀，云若若不解地看着他们的动作，又踮起脚好奇地往楼上张望。
  人家姑娘问得是我，你看个什么劲儿？凌陌瞥了云若若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晶石，用那丝绢包了丢回了楼上，朗声道：“多谢百妈妈邀请了，这丝绢便还给姑娘吧，在下这就告辞了。”
  他给莫林他们递了个眼神，正要转身离去，却又被紫衣女子叫住了，“郎君走得再急也没用，等郎君出了这西南烟花地，怕是刚好宵禁，到了宵禁再找住宿的地方可就难了。”
  凌陌也知道就算是现在都不一定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到了宵禁更是没可能，可面上一点都不急，摇头道：“只要有钱，总能找到的。”
  提起钱，莫林和云若若同时一僵，他们好像并没有钱···而折风也开始担忧，过了宵禁还在街上行走会遇到城管的吧？万一城管要盘查他们身份怎么办？
  “既是有钱，那为何还要去找？”百娘挥了挥手，道：“这儿一大片都是我们家的，我们可有好多空院子，只要郎君你给钱，我给你安排独立的小院，保证不比客栈的上房差。”
  “那我还是找找客栈吧。”凌陌看了看远处的一大片院落，却还是摇头，住在这种地方，终归是不好的。
  百妈妈眼中了然，叹了口气，故作怅然道：“那郎君便去找客栈吧，只是可怜你的兄弟们要跟你一起奔波，找到了客栈也得挤在一块儿，找不到客栈就惨了，连累那位小兄弟也要和你们流落街头呢···”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叶子，气氛忽然萧瑟起来。
  凌陌沉默了一瞬，放弃了挣扎，自暴自弃道：“那就···麻烦妈妈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乐意着呢！”百娘喜笑颜开。
  折风：“···”我很不乐意啊，我怕我回去被打断腿啊···然而当他想好理由去劝阻凌陌时，凌陌他们已经往那楼中走去了，折风只能跟上。
  百娘的院子很多，但都很小，凌陌挑了一个最干净的，总算和云若若他们有了个落脚地。
  送走了百娘，凌陌终于有空处理云若若和莫林，但这会儿他也不好揪着姑娘一事不放，于是便换句话问：“你们俩怎么会出现在花街？”
  “我来说！”莫林抓住了这个辩白的机会，把他们在琉璃天庄发生的事给叙述了一遍，当然，被铜铃困住这一段有些丢脸，莫林一句话带过了。而云若若低头站在一边，时不时地补充些细节。
  听完后的凌陌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艰难地问：“所以你们为了逃出琉璃天庄就混上了一辆马车，结果被带去了青楼？”
  “是啊，谁能想到那马车是去青楼的呢？”莫林觉得自己很无辜，他也不想来这里的啊，毕竟他来之前也不知道周暮的姑娘这么好看。
  “我明白了，那这次去青楼就算了。”凌陌觉得自己现在也算半个共犯，说这话不太合适，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的事我会帮你们捋清楚的，绝不会让你们平白受欺负，不过现在很晚了，你们先回房休息吧。”
  这个院子房间正好四间，其中有书桌书架的那间自然归凌陌。凌陌也刚好需要这样的房间，他在应天府走了一趟，得到的信息太多，必须要好好整理。
  不仅是应天府的消息，还有云若若和莫林的事，琉璃山庄和辞话楼的问题他也得好好想想，但光想是理不清的，凌陌将纸笔铺开，一一记下这些问题。
  先是极乐坊的卖场，然后牵扯出应天府，应天府里面的势力又是错综复杂，院长与副院长关系对立，而院长下面的先生们也是各有心思，就连学生之间也是勾心斗角，这应天府除了外面看上去一片光鲜，内里是真的黑透了。
  思及此，凌陌的神色不由地黯淡了几分，应天府成了这副样子，要是被玄理知道了，怕不是要气得吐血。
  明明是养育仙界未来的厚土，怎么腐败至此？
  凌陌烦闷地撩起额发，他有些找不着解决问题的思路，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却在此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门外，云若若不安地站着，见凌陌出来，怯生生道：“我···我洗干净了，仙君，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的身上果然没有那股脂粉味儿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爽的皂角味儿和她自带的药香，大抵是刚沐浴完就过来了，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沾湿了一大片的衣服。
  头发都未擦干，衣服也是松松垮垮地穿着，凌陌不由地皱起了眉，然而他这一皱眉，云若若更急了，拽住凌陌袖子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碰那些姑娘的···我以后都不碰别人了···仙君你···”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凌陌用外袍当头罩下，凌陌隔着衣服揉着她的头发道：“我是没教过你怎么擦头发么？衣衫不整，成何体统？”
  说这话的凌陌完全没想到自己脱衣服的举动更不妥，他轻轻地揉着云若若的头，解释道：“我不生气啦，今天的事情你们做得很好，我特别高兴。”
  云若若闷闷的声音从衣服底下传来，带着些许委屈：“可你让我别靠近你···”
  凌陌手上动作一顿，掀开衣服，又给云若若顺毛道：“我是真的闻不了那种味道，”他微微别过头去，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小时候，被陶韵骗着吃了胭脂，后来我嘴上的红色怎么洗都洗不掉···再后来我闻到胭脂水粉的味道就难受。”
  云若若抬起蓬松的脑袋看向凌陌的脸，想象着凌陌的嘴唇被染红的样子···她不厚道地咧嘴笑了。
  “···”我就知道。凌陌后悔把这事儿说出来了，简直是他的少年耻辱，他又不想理嘲笑他的某草了，正要让她快去睡，却听到院墙那边传来些许异样的声响，凌陌瞬间整个仙都不好了。
  声音逐渐大了几分，连云若若都隐隐约约听到了，歪着脑袋问凌陌：“我···好像听到一个姑娘在和一个男子说话，边说边哭？”
  “你听错了。”凌陌一把将云若若按在胸口，捂住她的耳朵搂着她退到了屋中，另一手直接施了术法把门封上，速度快得就像外边有洪水猛兽一样。
  “仙君，你怎么了？”被强行贴胸的云若若听到凌陌心口突突地跳着，挣扎着抬头看凌陌，凌陌的脸也是红的厉害，被云若若一盯，甚至开始往耳朵和脖子蔓延。
  “我没事，你给我好好待着，”凌陌一挥手，连书桌旁的窗户也落了下来，对上云若若莫名其妙的眼神后又极快地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道：“你别管那些东西了。”
  “管什么东西？”被凌陌丢到椅子上的云若若一脸茫然，又问凌陌：“仙君您把门窗都关了，屋里还点着灯，不会闷吗？”
  我管它闷不闷哦。凌陌连想借口的心思都没了，随手摸了摸袖中，摸到那本从九阙城带出来的三字经后，一把丢给云若若，强装镇定道：“我关门窗是为了让你用心读书，好不容易折风把书给你送过来了，你得抓紧时间看才行。”
  “嗯好！我这就看。”云若若点了点头，靠在书架边，认真的翻看了起来。
  凌陌确认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异响后，松了口气，又一把拍在自己额上，所以说他到底为什么会一时冲动答应住在这种地方啊！现在遭报应了吧？！
  然而住都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法离开。凌陌侧头看云若若看书时专注的样子，也定下心来，重新坐回桌边，执笔慢慢地把重要问题都给划分出来。
  眼下最重要的是那个考题泄露的问题，后天就要开始大考了，他必须在大考结束前弄清楚到底是谁把考题泄露出去的。虽然他清楚的知道这件事和应天府的先生们脱不了干系，但罪魁祸首还是藏得死死的。
  不仅要抓到罪魁祸首，他还得查清是谁在买卖考题，不然抓了一个罪魁祸首，还会有第二第三个。
  还有琉璃天庄和极乐坊的关系，按云若若的说法，那个琉璃天庄的老板极有可能是得到了玄天晶在卖场也出现的消息，猜到了莫林和云若若和纵火者有关联所以才会对他们下手的，那这琉璃天庄一定和极乐坊联系很深，或许还出自同一个幕后者手下也说不定。
  另外还有个辞话楼，凌陌不知为何，偏偏很在意那个能认出莫林身上带了玄天晶的阿鸣姑娘，无论怎么看这姑娘都不简单，而这姑娘所在的辞话楼更是让凌陌想一探究竟。
  凌陌思路理得差不多了，执笔在琉璃天庄和辞话楼上圈了圈，再抬头时，烛光都有些黯淡了，在这样黯淡的灯光下看书是要伤眼睛的，凌陌丢下笔回头看去，便对上了一张恬静的睡脸。
  她紧闭着眼，呼吸平缓，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手里正拽着他的外套袖子，三字经却摊在膝上要掉不掉了。
  凌陌俯身把三字经合拢收起，动作极轻地搂着她的肩膀，穿过她的腿弯将她横抱起往门外走去。
  外边一片寂静，凉风拂面而过，激得云若若清醒了几分，睁眼见凌陌要送她房，蹬了蹬腿迷迷糊糊道：“鞋···我没穿鞋子···”
  刚走到廊下的凌陌脚步一顿，往她衣摆下看去，果然只有一双白嫩的脚丫蜷缩着，又好气又好笑道：“云若若你怎么看个书还把鞋给丢了？”
  云若若呢喃了一句，凌陌没听清，只好再抱回去，把她平放在榻上，给她找鞋。然而她这鞋踢得委实很有技巧，一只在座椅下，另一只凌陌找了半天才发现被踢到书架下去了。
  凌陌卑躬屈膝地把鞋给她捡回来，捧着一双鞋回去想给她穿上，却看到榻上的她已睡得昏天地暗，甚至响起了轻微的呼噜声。
  凌陌这才想起云若若白日里受那一遭怕是真的累了，若不是他把她拉进屋，她早就该睡下了。
  行吧，你睡，我看着还不成么，凌陌把鞋放下，无奈地坐回了书桌边，也不嫌弃那烛火黯淡了，因为他嘴角的笑意比那烛火还要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