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前又是一阵嘈杂声。
  “快，库尔班殿下要人啦！”
  全身突然一个颤栗。
  马车的门帘再次被拉开。
  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目光如鹰隼，往里面一扫，直接盯住了……我。
  不对，不是我。是牡丹。
  “就是你了。”那男人一把抓住牡丹的手腕把牡丹拉起来。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
  ……他娘的。要这被抓住的是我，我直接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哪会落得如此狼狈！
  “牡丹！！！”我看见了小师妹那张布满血迹的脸。那双眼睛里的神情，好清楚。
  那是痛苦，是绝望。
  牡丹……是整个蕤芳阁里面，小师妹最好的朋友。
  正愣着神，身体骤然一沉，我径直从车驾上摔倒了地上。
  手腕仍被扣着，捏得紧紧的，很痛，很痛。
  “好了，走吧。”
  我被拖着前进。
  **的身体与粗糙的草地摩擦，赫然红了。原本伤口上结的痂被擦落，所过之处，草叶上带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好疼啊，疼得都……麻木了。
  全身上下都疲惫不堪，一动也不想动了。就这么被拖着走，似乎也……挺好。不是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终于，前面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我被拎小鸡似的拎起来，丢进了库尔班的车驾里。
  也是可笑。当初我跟着沐泾那小子成功逃过了库尔班的凌辱，现在却要在这种情况下，在牡丹的记忆里，被……
  “哎呀呀，好美丽好可怜的一个姑娘啊。”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小变大，眼前出现一块金红色的衣角，随即，脸颊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捏住，向上一抬，“唉，牡丹仙子，对不对？你刺在肩上的这朵牡丹花，可真是一如既往地能够挑起男人的火……”
  眼前，视线之中，满满的，都是一张脸。金发，碧眼，是库尔班。
  他伸手一拉，我掉进了他的怀里：“今天美人儿该怎么陪我呢？让我想想……”
  话音未落，库尔班一个低头。
  那双碧蓝的眼睛，越来越大……
  他娘的混账敢吃姐姐我的便宜看我不——
  我一个伸手，挡住了库尔班的唇。
  哦，不对，做出这番小女儿姿态的，是牡丹。怎么可能是我怎么可能是我。
  “你……”库尔班挑起半边眉，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你这小猫儿，竟然敢反抗？”
  然后，顺势一压——
  男人的味道瞬间扑鼻而来，我可以轻易地感受到库尔班身体的火热。
  我勒个去……
  原来男人这么臭……姐姐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了……
  “殿下……”我听见自己，哦不，牡丹开始说话了。
  “嗯？”库尔班掰掉堵在他面前的那只手，按在了地上。
  他的脸再次靠近，越靠越近……
  “殿下，牡丹有一点事情想跟您说……”
  牡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诱惑的味道，甜甜的，低低的。库尔班的动作一顿。
  “说……”库尔班腾出一只手，撩起了我的头发，缠绕，旋转，把玩了起来，“没有让我满意的回答，是什么下场，你应该知道的……”
  我抬起眸子，看向库尔班的侧脸。
  “我知道，殿下您很想知道，那一天，宫宴上，那个跳舞的女子的来历……”我听到牡丹说。
  ……哈？
  我？
  原来库尔班这家伙，还贼心不死？
  “我知道一点点哦……”
  “真的？”库尔班转过脸，盯着我的眼睛，“那个女子是谁？”
  脸皮好像扯了扯，是牡丹笑了。
  “牡丹和殿下说了，殿下可以许给牡丹什么呢？”
  “哟，敢和我谈条件！牡丹你胆子倒是挺大啊。”库尔班依旧笑着，眼底却出现了一丝狠戾，“你的要求，无非是想要我放过你……你觉得，怎么可能呢，对吧？”
  牡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库尔班的手在她的腰上抚了抚，牡丹半点也没有反抗。
  ……咸猪手。
  “不是的。”我张口，说道，“牡丹不是想要逃走，牡丹只是想要……想要今晚就死而已。”
  “……”
  ！！！
  “这样啊……”库尔班眼底的狠戾逐渐化为深沉，他的手缓缓抚过我的脸庞，“这条件，听起来还不错。我同意了。”
  突然，我感受到了喜悦。
  牡丹原本如枯井死水一般的心境，突然波澜起伏，波涛汹涌，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喜悦。
  ……死，对牡丹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非常开心地事情了，啊。
  库尔班的表情却突然狰狞了起来。
  “牡丹啊……”库尔班狠戾地道，“你这一副幸福的表情，真是让人……想要撕碎啊……”
  “殿下……”牡丹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道，“殿下想要知道的事情，牡丹现在就说。”
  “那个女子，原本是住在我们蕤芳阁的。但是，她不是蕤芳阁的名妓。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来……”
  “说重点！”库尔班一把掐住我的喉咙。火辣辣的痛。
  “是是是……咳咳……”牡丹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我们老鸨她……叫那个女子，师姐……咳咳……她是，老鸨的师姐……”
  手微微放松了些。
  我大口大口地吸气。
  “至于那个女子的去向……殿下只要问老鸨……应该就……可以……”牡丹道。
  “殿下……您可以……”
  突然，安静了。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不知道过了多久，库尔班终于开口。
  “好可惜啊，我现在，又不想让你马上就死了呢……”库尔班压下了身子，一把撕掉了我胸前仅能遮羞的衣服，“反正是要死了，就让我快活完了再去死，如何？”
  心里，巨大的喜悦顿时变成无边的慌乱和恐惧。
  “不……不……”
  他娘的……
  我……
  三扯两扯，身上的衣服不见了踪影。
  我……
  库尔班拉开身上的锦袍，把我的腿搭在了他的腰上。
  ……根本无力反抗。
  我……
  我不……
  我……
  “噗——”
  满嘴的鲜血味。
  我睁开眼。
  四周，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不是狭小的车厢。阳光正明媚，不是晚上。周围很安静，没有篝火声，没有淫笑声，没有哭泣声。也没有……库尔班……
  我……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不管是阳光还是大树都没了踪影。
  好累……
  好……怕。
  ……
  我不……我不要……我……
  朦朦胧胧中，感觉身下的什么东西一颠又一颠，旁边堆着几个大大的硬硬的什么东西。日头很大，我汗流浃背，却感到很冷。
  嗯，不是汗流浃背，是冷汗淋漓。
  我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正准备坐起来，突然，整个木板一个颠簸。
  ……我差点以为自己要飞起来。
  “沐泾，你赶个驴就不能赶得平稳些吗？”好像有谁说了这么一句。
  “抱歉抱歉，实在是这路太陡……”
  “别找借口，咳咳咳咳……”
  “好了，别训我了，你先喝点水……”
  我用手一把撑住那个木板坐了起来。
  莽莽群山，绿意盎然，我坐在一个小板车上面，身边放着几个大包裹。低头，可以看见路边野花和清澈河水；抬头，可以看见脸色苍白的雪三和坐在驴屁股后面驾车并且努力尝试把车驾稳的沐泾。
  突然好想哭。
  我放开因为撑着身体而感觉特别酸软的手臂，全身无力地往后一躺。
  本以为身体会直接砸到木板上，没想到一只手臂突然搭在了我的身后。
  那只手臂，轻轻地，温和的，缓缓放下，扶着我躺到了板车上。
  “沐泾！看路！你要把车驾到河里去吗！”
  “诶诶，好好好！！！”背后温润的声音传来。
  是沐泾啊。
  我突然想起了库尔班。
  都是人，都是男人，为什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闭眼。
  日光洒在了身体上。我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逐渐回暖。
  耳边，那谁的咳嗽声络绎不绝。
  “雪三弟弟……”我开口，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虚的很。
  “是哥哥。”某三习惯性反驳一句。
  “施展‘溯回’的明明是我，你又是干什么去了，咳成这个样子？”我闭着眼，轻声问道。
  这身体真是……说话都大声不了。没想到“溯回”术的反噬是如此强烈。
  “如果不是阿离妹妹你不听我话搞什么‘溯回’，你三哥我会变成这个样子吗。”雪无垠说道。
  “……哈？”
  “那个时候啊，我在给你护法。你坐着坐着，施法术施着施着，沐泾突然说你的表情有异，让我赶快阻挡你施法，把你拉回来。我就这么干咯。”雪无垠慢悠悠说道，“然后，我就被你的法术跟着反噬，内伤咯。”
  “……”
  我脑海里浮现了当时的场景。心里一阵痉挛。
  “做什么把我拉回来，我又不是不行了。”我忽略心中的恐惧，嘴上道，“自作自受，活该你吐血内伤。”
  “你当我没看见你当时的表情，简直了。”雪无垠的声音传来，带着哂笑，“哎呀呀，从来没看见你露出这么害怕的表情过。真的是，恐惧到了极致啊……”
  我捞起身边的什么东西，往那个声音的方向一扔。
  “啪”的一声清脆。
  “雪、镜、离。”某三的声音阴森森，“想去地府逛一圈？”
  “你去，我不介意。”我道。
  “你你你……”
  我微笑。
  阳光好明媚。
  再也不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