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妹妹的事暂时解决了，我们这儿才刚开始。”
  续相乾一眉头微蹙：“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
  洛艮寅没有退让的意思：“我不想把性命托付给满口谎言的人。游魂、鬼怪，甚至是以后可能出现的什么大罗金仙我都不怕，但我必须知道这场交易的幕后真相到底是什么。还情债只是个借口，你想在这十个人中找出你真正的目标，对不对？”
  “……”鬼公子将自己的手从洛艮寅掌下挣开，“是，但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你他——”
  洛艮寅险些爆出脏话，他强压怒气，拿之前续相乾一抬起的土墙泄愤，一脚踹了上去！但他没踢坏土墙，反弄疼自己的关节，狼狈地捂住腿。
  “你不说，那我就自己推理，我若是说对了，你就给一个回应。”
  续相乾一没吭声，青年当他默认，边原地打转，边把自己从兄妹俩对话中提炼出的关键信息拆解综合。
  “续相家，在筹备某个大事件。你和你妹妹，是这场安排里的关键人物。为了达成使命，他们甚至不惜让你去死。你需要借助我的特殊体质，寻找能帮助你们完成使命的另一个关键人物。”
  续相乾一挑眉，没有反驳。
  “那个关键人物就藏在你的十个还债对象之中，伊人与韩大哥已经被排除嫌疑了，所以你必须在剩下的目标里继续排查。情感……情感是诱饵，能引发你妹妹的兽欲，”洛艮寅抓了抓脑袋，“所以‘情感’这东西应该也是最好的、最能替你甄别目标的媒介！于是你就以还情债为理由，让我去刺激目标产生足够大的情感波动。”
  洛艮寅歇了口气，观察鬼公子的表情，后者神色复杂，但仍然没有驳斥他。
  青年明白自己的大方向没错，便继续猜想。
  “你妹妹原本不需要变成怪物，但你们家的大事件出了些问题，于是，与你相似，她也必须做出牺牲，来确保你们的计划顺利进行。可在你找出目标之前，你不能和续相家成员接触，才有了这出你们互不相让的误会。她三言两语便能将事情说清楚，足见这样的情况，你们亦是有预期的。不过你没想到，事情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对不对？”
  续相乾一叹了口气，走到洛艮寅面前，双手搭在青年肩上：“洛艮寅，你很聪明。但有些事情，你真的不应该再介入。你说得对，我必须在那十个人里找到唯一的目标。情债不完全是假的，我身上确实有千年情债，但这是后天转嫁的。我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力量？我身上必须背负足够多的执念，才能操纵同等的力量。而死亡，是我唯一能找到你的方法。”
  洛艮寅注视着对方浅青色的眼珠，仿佛被那双眸催眠，脑子里一阵晕眩。他甩了甩头，移开视线，但鬼公子控制着他，没让他从自己的钳制中逃离。
  “我只有通过死亡才能找到你。”
  “……”
  “续相家的点业，也就是卜占师，算出你的存在。但只有我死，让部分魂灵脱离肉身，才能看见你体内的生门。”
  洛艮寅不知道该回什么，只有通过死亡才能找到自己？他在续相家的计划中，如此关键？重要到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自己的血脉？
  “只有借助你的力量，我才能找到目标，让他们蜕变。”
  青年沉默许久：“你们续相家在做的事，真的重要到可以牺牲家族成员的性命吗？”
  此时有一只麻雀落在工地上，于续相乾一脚边啄食泥地里的东西。
  “对，”续相乾一低头看那只麻雀，“我的命，重不过一只麻雀。”
  洛艮寅脑内的某根神经突然绷断，失去至亲的残忍一幕又浮上眼前：“你们这群疯子！”
  鬼公子不明白青年为什么暴怒：“如果能顺利完成任务，我可以回去的。就是，重返人间的意思。”
  洛艮寅太阳穴直跳：“你的命重不过一只麻雀，他们干嘛还要废心思让你回去！等你完成任务，你是人是鬼他们才不在乎。”
  青年眼下气得有些糊涂，说了几句重话。待日后两人真遇到这种困局，他简直想撕烂自己的嘴。但今天这一人一鬼，还远未想得那般长远。
  续相乾一看出对方眼下无法正常沟通，只能暂时做个哑巴，任他发泄情绪。
  洛艮寅口不择言地乱说了一气，突然又抬头逼近鬼公子：“你们续相家到底在做什么？我也算把命堵在你身上了，你自认为贵不过一只麻雀，我不这么想。我是个自私的，我不能……”
  续相乾一望着洛艮寅带着湿意的墨色眼珠，不知道对方为何双目含泪。他抬手擦了擦青年的眼角：“我以续相家的荣辱起誓，除去续相家的使命，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说一次谎。”
  “…………”
  这么重要？那使命这么重要？任凭自己的子女一个死，一个变成怪物，都要继续下去？
  洛艮寅肝疼，他觉得续相家就是一窝神经病。
  续相乾一看对方想走，拦住他的退路：“这件使命不仅与续相家有关。如果我们失败了，会死成千上万人。和他们比起来，我们当然不重要。”
  “所以你们一直是救世主咯？”
  续相乾一愣了愣：“算一半吧，我们确实也从中受益了。”
  洛艮寅重重给了对方的脑袋一掌：“你还真是个圣父！牺牲了还谦虚，说自己也受益。没人知道你们在干嘛吧？有人感激过你们吗？你们续相家从古到今死了多少人？”
  “洛艮寅，你有些莫名其妙。我已经坦白至此，若你还在气我不愿告诉你续相家的使命，那你的棺材没入土就得气炸了。”
  青年被对方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真有点“上头”。
  是啊，我着什么急？我替他们想什么？他又不是……他又不是我的……
  “呱呱呱！”
  洛艮寅滑稽可爱的铃声适时打破僵局。
  “喂？大小姐有什么事？”
  续相乾一看着走到一旁讲电话的青年，抬手触碰自己早已不跳动的心脏。他刚才感应到了极其强烈的情感波动，洛艮寅从未这么激动过。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他非常看重家人，但他与父亲的关系又如此微妙。
  这一切定和他的母亲有关……
  鬼公子还在琢磨洛艮寅失控的原因，后者已似没事人般挂断电话回来：“我决定从阳生辞职。我和白芯南都要换岗了，以后不可能这么自由地配合你行动。我明天去办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