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不堪回首，记忆依然美好。正如骨头、化石之类是证明生命存在最直接有效的证据一样，记忆是一个人活着的依赖之一。
  “小逍遥，你要是再背不下《老子》，我的耳朵恐怕真的要长茧子了。”蜀山第一代掌门摸着逍遥的头，语气近乎恳求。
  “老师，那个什么《老子》，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故弄玄虚，无聊死了，我才不要背。”逍遥满不在意。
  “话是没错，可还是要…”
  “看，连老师你都认可，就不用背了吧。”
  “想得美…我说了可不算。”
  小白像小孩子学走路一样，连滚带爬，磕磕碰碰，一步一跟头，一步一脚印，渐渐的可以正常走路。
  “逍遥大哥，快看快看，我聪明吧。”小白得意洋洋的挥手大喊，意思很显然。
  “会跑的时候再炫耀。”
  逍遥表面视而不见，不理不睬，实则暗自惊叹小白修炼的快速，努力固然重要，但天资和领悟能力才是首要条件。当年，老师教他这一招，光是站稳就花了一天的时间。
  把道气诱导出来果然是对的，但这只是一个疏通而已，正如引水入渠，是将原本就有的水引入渠道。
  不到一会工夫，小白便能够如履平地的来去自如，在水上欢呼雀跃。原来，水上也可以这么好玩有趣，水果然是生命之源，善利万物，老子还不算是个糊涂鬼，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但为什么不争？争自己的生命、争自己的自由、争自己的梦想、争自己的爱情、争自己的幸福…这些都是人性，有过错吗？没有，只是我们习惯生活在别人编织的梦中，正如夏天的虫子从来都不相信冬天的存在，就这样在自欺和欺人的故事里安逸的生活。
  “我说，小白，能不能有点出息，会跑而已。”逍遥道，“见过燕子三点水吗？”
  “什么三点水，很厉害吗？”小白激动的跑回陆地上，一脸崇拜。
  “燕子三点水。从空中急速降落不掉进水中，而是落在水上，再从水上返回空中，反复三次或者更多。”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难度，事实是比想象中的登天困难百万倍不止。自由落体运动可不是单纯的速度，好比一块石头从空中掉下，溅起的浪花恐怕动静不小；如果说石头体积太重，那棉花如何呢，至少也会泛起一丝涟漪。不管是石头还是棉花，都需要借助外在的第一推动力，也就是说控制力不是由自己说了算。“燕子三点水”的最低要求便是身轻如燕，自身的控制力当然得自己掌控。
  小白初生牛犊不怕虎，二话不说，呼的一下飞上天空，径直朝下降落，只听见砰的一声，便一石激起千重浪，待他冒出无辜的小脑袋，俨然一只落水狗。
  “哈哈哈，就知道是这样。”逍遥捧腹大笑。好歹也是三仙之一，怎么能嘲笑一个小子，况且，这笑点也太低了。形象还是比较重要的，他咳嗽两声，话锋一转：“勇气可嘉。”
  “哼。”小白可听不见什么勇气可嘉，无意识的身体反应无法遮掩本能，赤裸裸的暴露。虽说人性是这样没错，也不能因为是三仙之一就要取缔他的人性，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肆无忌惮的绑架。不过笑就笑吧，竟然笑得那么夸张，关键对象还是自己的学生。
  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脾气，小白生气的道：“在水上会走会跑会飞也只是好玩而已，对修炼又没什么用，还要被你笑，不学了。”
  “没用？没文化真可怕。”逍遥假装深沉的摇摇头，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小白，我说，你知道无用之树的故事吗？”
  “什么？”
  “看你就不知道，那是传说中神话级别的人物讲的一个故事。有一次，他和他的弟子走到一座山脚下，见路旁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他忍不住问身旁一位伐木的人，那么大一棵树怎么一直没人砍伐？伐木者回答说，这是一种不成材的树，不能用来做船，也做不了家具等其他东西，砍下来也没啥用处，所以就一直长在路边上，没人砍它。听了伐木者这番话，他感慨地说，这棵树因为不成材，才没有被人砍伐，所以能长这么大。这不是无用东西的有用之处吗？真是可惜呀，人们都只知道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啊！讲这个故事的人叫庄周。”
  “有什么关系吗？”
  逍遥摇摇头，真是败给这个臭小子。“无用之用，是为大用。”
  “什么鬼？无用还有用？我差点信了你的大鬼话。”小白的语气充满怀疑，一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样子，不学就是不学。他摸摸鼻子，继续道：“除非...除非你露一手。”
  “臭小子，要求还挺高。看清楚了，我只示范一次，别傻眼。御剑术”
  逍遥将剑抛向空中，御剑飞行，疾如风，快如电，来无影去无踪。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一静一动，都是建立在动的基础上。运动自不必多说，这是绝对的；静其实也是动的一种状态，参照系的切换决定运动的对象，这叫相对静止。
  紧接着，逍遥的食指和中指夹住剑的中间，潇洒地把剑一纵，周围寂静无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逍遥落地的那一瞬间，树木、巨石分解成细小的物质，肉眼几乎不可见，水流的运动状态不知道更改了多少千万次。
  逍遥的御剑术，看得小白目瞪口呆，怀疑人生，原来御剑术是这样的。一个字，帅，两个字，很帅，三个字，非常帅。
  “想学吗？”逍遥自信的道。
  “嗯嗯嗯。”小白一个劲的点头，他已经兴奋得说不出话。御剑术是蜀山入门的必修课，身为蜀山弟子，当然见识过，只是，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样使出御剑术，又或是根本没有人到达这样的程度。
  “那就快去练习燕子三点水，这是修行御剑术的充分条件。”
  是吗？蜀山教习御剑术的老师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那一个老师使用这种教学方法。
  迫不及待的小白反复的练习燕子三点水，一次比一次接近，三仙的眼光果然有权威的资格。但这远远不够，璞玉确实天生有货，可没有庖丁解牛般的后天雕琢，世界不过多了一个仲永而已。
  “小白，你将脚踏进河流。”
  “嗯嗯。”
  “然后再踏一次。”
  为什么还要再踏一次？小白的好奇心突然爆发。对呀，再踏一次不就画蛇添足吗？这和练习燕子三点水有什么关系呢？
  逍遥没有满足小白的好奇心，也没有解答他的疑惑，反而问到：“小白，你在同一个位置两次踏进一样的河流，那么，两次踏进的是不是同一条河流呢？”
  “什么鬼？”小白仿佛掉进了迷失的森林，还失去了指南针。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说，你不解决掉我的问题，我就吃掉你的体系。
  逍遥笑了笑了，北斗星可以指引方向，却不能代替走路。人不能像走兽一样总是盯着食槽，得有一些思考，一些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