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捉鬼
作者:
孤追千随 更新:2021-06-28 07:53 字数:4010
“庄主是自己招来,还是等那鬼物出来?”苏绛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让在场的众人,有的摸不到头脑,有的心中震撼,还有的,怒气冲冲。
“苏先生这是何意?”卢正雨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反问道。
“鬼物作祟,却不害人性命,自然是另有图谋,和尚,你说,是不是这样啊?”苏绛说道。
空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点了点头:“凡事皆有因果,那恶鬼确实,是另有图谋,老衲修为不济,竟一直没有察觉,实在惭愧惭愧!”
周围之人,听着苏绛与空行二人,似乎是在打哑谜,都是一头雾水。
卢正雨心中仍旧是带着愤懑,只是一时间不好发作,也是不敢发作。
只是正当众人还在各自腹诽,试图厘清当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向厅门处飞掠出去,同时,还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厅门外冲杀进来。两个身影在空中擦身而过,相互之间,没有半点交流,就像是偶然间在路上遇见的陌生人。可在苏绛眼里,却像是两个相互知根知底,把背后交给对方的生死至亲。
白色身影,便是那穷秀才的账房先生徐顺;黑影自然是山庄作祟的鬼物幽灵。白色身影是要逃生,黑色鬼影却是来送死。
苏绛在徐顺飞身向外的一瞬间,就已经跟上身形,与那黑色鬼影同样是擦身而过。苏绛同样没有和那鬼物有任何交流——在他起身拦截徐顺的同时,赵岩的金剑,就随之跟上来,正好配合苏绛的沾花步,在和鬼物接近的瞬间,金剑就直指鬼物大道根本的鬼丹,苏绛则借力加速,冲出厅门。随后,厅堂内的鬼物,瞬间被击碎了鬼丹,一团人形黑气,随之消散于空气之中。而后金光闪烁,却是那道士出手,一道金色雷符,直接轰向赵岩;又有那道童,手持摇铃,摇晃两下,身后突然出现一尊金甲神人,挥着大斧,砍向那空行和尚。
空行和尚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个大钵,迎上那砍下来的大斧。只听见“砰”一声,一阵声浪震开,厅堂里的人,都像是被飓风冲击一般。
卢正雨双手交叉在身前,抵御声浪,在他身后,却是刘湛的老母亲,还有那尼姑。周岑横刀挡在江兰月和其母亲身前,连鸿希则是护着连慕容。而卢正雨的女儿,一早就躲到了柱子后面,抱着头,低头默念:“没事的、没事的......”
刘卓武和刘卓文俩兄弟,还有一众亲卫,大多都被声浪震退,或摔倒,或飞出,只有几人,勉强挡下那一道声浪,依旧站立不倒。刘福被震退了几步,随后扶着身边的椅子,勉强站立。
刘湛则是,一掌印向那道士的后心。只是那道士似乎完全没有感知到,任由他一掌袭来。
只见那道士先是丢出一道雷符,随后又掐指拈诀,手中凭空飞出三把飞剑,直指赵岩。
“你不该用你的飞剑,去对付那不入流的鬼物,或者说,你不该小瞧我,我这三把飞剑,一为风,一为火,一为雷,三剑齐发,能够瞬间发出风火雷三道神通,以及三道凌厉剑气,就算是登神境修士,也能伤到点皮毛,更别说你这纸糊的琢玉境了!”
那道士说完,只见厅堂内突然火光雷鸣风号,还有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再然后,还有砖瓦碎裂,梁柱倾倒的声音。
刘湛一掌击下,却没有打到道士,而是打在了一面空气墙上,随后还被反震飞出,砸在了厅堂的墙壁上。
卢正雨见状,想要上去帮忙,可是要护着身后的老夫人,不然那金甲神人和和尚的金钵再碰撞一记,本就抱病的老夫人,恐怕要被这声浪直接震死了。卢正雨咬了咬牙,看了眼躲在柱子后面的女儿,虽然暂时无恙,可难保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赵岩这边,雷符和法剑几乎是同时袭来,以赵岩的修为,是完全避不开的,而且他也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就任由那法术神通,直接轰击在他身上。随后火光雷鸣,再然后,赵岩脚下的砖瓦都被击碎烧黑,他身后的一根柱子被击断倒落,再往后,火光和雷电直接冲出了厅堂,连带着将大门的一边,轰出了个大洞。
而赵岩依旧,站立在原地,没有半点损伤。
那道士还来不及惊慌,就听见“啊~”一声,他身后与和尚对峙的道童,突然凌空跌倒,而后鲜血在被吹灭了灯火的厅堂地面晕开,在门洞那边透进来的月光照射下,却感觉像是一滩黑色的墨汁一般。
道士慌忙转头,却只见一点剑尖闪过,随后便被穿了头颅,血液和脑浆在空气中划了一条弧线,仍旧像是黑色一般。随后道士倒地,同时门外,一个白色身影被抛了进来,“嘭”,几乎是同时落地。
苏绛随后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卢正雨也将摔倒墙壁上的刘湛扶了起来,厅堂里的众人,除了惊魂未定的,都有意无意地,向着中间聚拢,但又各自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刘湛坐在边上的椅子上,受伤并不重,更多的是在思量,接下来该如何处事。
主位上的老夫人,不愧是谭古山庄的上任女主,在周围那么多人都是惊慌失措,心有余悸的时候,明明是抱病之身,却显得十分气定神闲,像是看开了生死一般。
卢正雨的女儿,则仍旧是躲在柱子后面,如果不是腿软跑不动,恐怕是立刻就要跑出去了。至于爹爹,那个犟脾气,她是拉不动的,只能求个菩萨保佑而已。
苏绛看着她躲在一旁掩耳盗铃,有些好笑。随后看向赵岩——周围都是被烧焦和击碎的砖瓦,可是身上不仅是完好无损,还非常地干净,不像是被人用法术神通轰打过,倒像是用水清洗过一般。
“有钱就是任性啊!”苏绛在心中叹道。
赵岩自然不是靠自身修为当下的那一串攻击,而是靠着身上那件半仙兵的法袍。那曾姓道士的一张神符和一道术法,打在这件法袍上面,不能说是挠痒痒,但也就是损失几个白玉钱的事而已。
赵岩是剑修,一身法力,都在那柄飞剑上面了——这本就是一个异数。按理说,剑修至少要炼一把飞剑,还有一把佩剑,这才算剑修。可是赵岩就炼了一把飞剑,不仅如此,赵岩的剑法,还极差。倒是符箓一道,十分精通。他自己也不画符,都是请人,或是购买,每一张符,都是至少琢玉境全力一击。相较之下,那曾姓道士口气很大,赵岩随便拿一张符出来,就能将其压死。说到底,就是有钱二字!
那道童唤出来的金甲神人仍旧立在厅堂上,只是没了操控者,顿时就成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显然这尊神灵傀儡,仍旧是便宜货。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威力。
“说说吧,什么仇,什么怨?”苏绛踢了一脚那躺在地上的徐顺。后者缓缓地坐起身来,面色惨白,虽然周身没什么伤痕的样子,但实际所受的伤,肯定不轻。只是不致命而已。
徐顺坐起身来,看着苏绛,眼里全是不甘——他怎么说也是一个泼墨境圆满的练气士,怎么在一个假炼二境的武夫手底下,那么不经打,不是说假炼三境的武夫,都是蝼蚁吗?
“有时间自怨自艾,还不如抓紧的,把事情说清楚,天不早了,还要睡觉呢!”苏绛说道,随后到一旁拎了张椅子,坐到徐顺面前。
“我们谭古山庄一向待你不薄,为何,为何要害我们?”说话的是刘卓武,在刚刚的声浪中,他是站着的人之一。
徐顺看着上来兴师问罪的刘卓武,随即哈哈大笑。再之后,便是一桩陈年旧事,一桩灭门惨案,被面色惨白的书生,以慷慨激昂、悲愤交加的语气,辅以咬牙切齿的恨意,娓娓道来。一番申诉下来,满堂震惊,有人沉默,有人惊恐,有人愤怒,有人反驳,刘卓武更是,直接拔剑刺来,要将这胡言乱语,栽赃嫁祸的贼人,直接削首断颈。只是苏绛屈指一弹,那剑锋就偏向一旁,刘卓武一个踉跄,忙柱剑撑住身体,才没有扑倒在地上。随后满脸愤恨地看向苏绛。
苏绛则是全当没看到,反而看向主位上的老夫人,只见后者,依旧十分淡然地端坐其上,半点没有慌张或者恼羞成怒的模样。至于刘湛,起身立在她身旁,虽有情绪波动,却也还算镇定,丝毫没有像刘卓武恼羞成怒那般。
“看来这桩血案,幕后谋划的,还是老夫人吧!”苏绛似笑非笑地看向主位上的老人,只觉得有些不太正确的言语,在某些语境里,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徐顺听见苏绛的言语,竟也有所触动——他一直都以为,当年那桩血案,是刘湛主谋的,也根本不会想到,刘湛背后,还会有人,而且还是他的母亲。
谭古山庄的老夫人,姓甚名谁,江湖上恐怕都没多少人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这几十年来,谭古山庄的实际掌权人,会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谭古山庄?老夫人是姓谭,还是姓古?”苏绛问道。
主位上的老人依旧面色平静,没有言语。
“当年抢夺的宝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以至于这么多年后,那漏网之鱼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不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是要潜伏山庄,去寻那件宝物的下落?”说着,苏绛转向徐顺,“你又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万一它不比你报仇更重要呢?”
徐顺面色微变,虽然看不太出来,只是面色惨白,想要辩驳,却又不敢——这确实是徐顺的谋划,否则以他泼墨境圆满的修为,扫平一座谭古山庄,随手而已。
在一旁的卢正雨很想冲出来,指着徐顺和苏绛的鼻子,大骂一通无耻之尤,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何必在这里装神弄鬼地演戏,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他虽然和刘湛是过命交情的兄弟,却也不敢保证,刘振做不出这么一个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心里,比起愤懑,更多的还是委屈,委屈死了。你说你刘湛,怎么就不能够让我豁出一条命,也要去维护你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名声呢?
卢正雨喉咙一哽,有些想哭。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走到了父亲身旁,挽着父亲的手。卢正雨回头看了一眼,心想自己真是个畜生,刚才那么危险的时候,自己怎么能,不先护着自己的女儿呢?
“你确实挺混蛋的!”苏绛看向卢正雨这边,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卢正雨瞬间眼泪盈眶,只能强忍着不留下来——苏绛这话骂的,让他无法反驳,甚至连委屈都不敢!
同样委屈的,还有刘卓武和刘卓文两兄弟。只见他们都沮着眼泪看向父亲和祖母,是多么期盼着,能够听到他们反驳一声,怒斥对方卑鄙无耻、虚构栽赃。可是没有,父亲和祖母只是十分冷静地看着、听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厅堂上,不知何时,所有的人都开始戒备着刘湛和老夫人。就连平时忠心耿耿的近卫也是如此。卢正雨也护着女儿,退开了几步。
“人心鬼蜮,当真是,防不胜防啊!”苏绛心想,随后一剑劈落,霎时间剑光满堂,晃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就连那空行和尚,也微微眯眼。
剑光过后,似乎一切如初,没有半点变化。
主位上,老夫人依旧神色淡若,只有发髻间的一支金簪,不知哪里去了。
苏绛收剑,理了理衣物,说道:“该消停了吧!”